第417章 尉窈治元昭
說回尉窈,朝議結束後她和清河王一起往門下省走,離開東堂沒多遠,便聽見牆外打馬疾行的動靜。
尉窈奇怪怎麼一匹馬緊接著一匹馬,土塵飛揚不散,已經高過了牆頭。
她讓羽林兵去打聽情況,稍後,一名步兵校尉跑過來告知:「殿中郎元昭在訓練傳呼騎衛。」
傳呼騎衛的職責,是專門為進宮朝議的大臣傳呼開道,把大臣從馬道引到馳道處停下。
尉窈問:「剛才我讓詢問情況的兵呢?」
步兵校尉露出比哭難看的笑,回道:「元郎官說他打擾訓練,罰他站三個時辰。」
尉窈對清河王說:「你聽聽,元郎官好大官威啊,他哪是罰那個兵,是罰我呢。」
清河王:「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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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字沒來得及說出口呢,尉窈掉頭回東堂。
清河王:「哎?」他猜尉窈要彈劾元昭,可又疑惑這麼短的時間,她能彈劾對方什麼?
別說,跟尉窈共事,每天都能長見識,他趕緊跟上去。
皇帝聽侍衛稟報尉窈和清河王求見,於是宣二人進來。
尉窈揖禮,鄭重言道:「臣看見殿中郎元昭正在馬道訓練傳呼騎衛,漫天塵土,只和太極殿一牆之隔,實在有損天子出行威嚴。」
君臣相處久了,只瞧神色便彼此了解三分,皇帝瞧出尉窈這是受氣來告狀了,不過她的話聽著舒坦,於是皇帝先示意殿中侍衛把元昭找來,然後准許尉窈:「坐下說。」
尉窈在皇帝近前十分有禮,做個手勢,讓清河王先坐,她才繼續奏事:「按慣例,大臣朝議時可騎馬至馳道才停,然而慣例不盡然是對的。《君臣》曰……君道不明,則受令者疑,權度不一,則修義者惑。天子車駕走馳道,臣子坐騎走馬道,倘若馬道的終點與馳道相接,等同於天子和臣沒有了『道』的劃分。」
「《君臣》又記載,規正君臣職責的劃分,謂之『理』,順應『理』而行事,便叫『道』。」
「是以臣奏請不再設『止車門』,廢除『傳呼開道』舊例,往後除了緊急軍情,無論臣子的官職多高,都和其餘朝臣一樣步行入宮、步行離宮。天子立威嚴,才能治官化民!天子立威嚴,臣子才不敢把私心養成奸心,把逾矩當成公道!」
清河王氣壞了,皇帝要是准奏此事,他以後每次朝議都得多走一段路,可恨的尉窈,該死的元昭!
「准奏,讓尚書省擬詔。」
清河王:完了,往後每天最少要早起兩刻,睡覺時間還不如王府的驢多。
尉窈神清氣爽出東堂,恰好元昭朝著東堂過來,三人交錯而過時,元昭只向清河王抱拳行禮,對尉窈僅倨傲一視而過。
給元昭傳令的白衣侍衛以為他不認識尉窈,趕緊提醒:「和清河王同行之人,是門下省的尉侍中。」
「嗯。」
侍衛對元昭的不在乎十分驚愕。
尉窈和清河王一起來尚書省,官長錄尚書事元詳正好在,元詳總領尚書省三十六曹及外署三百六十曹政務,是當之無愧的宰相。尉窈二人先至對方廨舍拜謁,元詳經歷上次的訓誡,再恨尉窈也不敢怠慢她,問:「二位侍中無要事不登門,說吧,是陛下有何旨意?」
尉窈轉述旨意前,向太極殿方向揖禮。
清河王緊跟著揖禮。
元詳和其下屬暗罵門下省的人全是馬屁精,簡直不放過任何拍馬屁的機會!一屋子官吏不得不全部向太極殿方向揖禮。
元詳剛要坐回,尉窈開口:「陛下有詔……」
元詳重新站直。
尉窈:「陛下命尚書省擬詔,不再設止車門,廢除傳呼騎衛引大臣騎馬、乘車入宮門舊例,往後無論官職高低,臣子均在閶闔、神虎等宮門口步行入宮。」
「什麼?」元詳忍不住質問:「這麼重要的事,為何早朝不議忽然下詔?」
尉窈:「此事由殿中郎元昭引起,他不該在朝議時辰訓練騎衛。我和元侍中還有要務,告辭。」
殿中郎所在的殿中曹歸屬尚書省,元詳嘴皮抽動一下,怒道:「先帝真是沒罵錯那廝,愚笨,愚笨至極!元昭在哪?把他叫來!」
尉、元二人回到門下省,甄琛在忙,另名侍中高顯不在,根本不用問,高顯肯定去崇虛寺了。
清河王元懌拿出昨天查元鷙的記錄,說:「昨天在尚書省,我問遍各曹的尚書,都贊元鷙勤懇,從不仗軍功妄為,還贊他守禮,即使六月酷暑都保持官服緊系,官帽端正。」
尉窈細看記錄,平靜語氣說著讚揚的話:「不容易,尚書省三十六曹,無一人不滿意他。」
元懌感慨:「是啊。」
不對!
「尉侍中……何意?」
尉窈:「我很佩服元鷙將軍,我自認不輸其餘官員勤懇,然而人人嫌我、厭我。我實在琢磨不出如何為官,才可以在能臣中左右逢源,又大巧若拙,躲過庸才的嫉妒?這樣的元鷙,我為官多年,竟沒和他面對面打過交道。」
元懌沉默,思索她的話。
尉窈把記錄封存,磨墨書寫陸家父子無罪放歸的草詔,又寫一封密信,用膠封死封口,交給元懌,囑咐他:「我得去司州署和廷尉詔獄了,傳呼騎衛一事,勞煩你催促門下省必須在今日擬好草詔。世事際遇難料,如我再遇刺沒能躲過,一定把這封密信交給陛下。信里寫的,關係旁人的前途,別我一出宮,你就把信交出去了。」
「哎?」元懌尋思這人真是的,就讓他一直煩她不是挺好,偏說這種話,說得他無端倆眼發酸。
司州署。
苟主簿今天沒外出,等著尉窈來,告知她一事。
今早他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游水逃竄的刺客會不會膽大到返回來打探消息,對方水性好,想迅速打探官衙消息,萬一被官兵發現可再次跳河逃跑,那麼對方選擇消息來源之地,當屬渠水河早食攤。
於是苟主簿吩咐爾朱買珍拿著昨晚登記的船夫記錄,與早食攤的小販對照盤問,找找有無昨晚、今早都在渠水河岸的人,結果找到一個!
「此人叫薛癩子,漁民,洛陽縣本地人,雙親、兄弟全在三年前死於疫病,只有他活下來,留了一臉瘡疤。」
尉窈輕念「薛癩子」姓名,問:「他現在哪裡?」
「地牢。」(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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