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政變(其二)

  第435章 政變(其二)

  氣氛瞬間變得焦灼了起來,朝堂上的不少人都從這一次的「喧囂」當中看到了歷史中隱藏著的影子。

  建安年間,曹魏所發生的事情讓所有人都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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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家以及皇帝藉助著民間儒生的力量進行著各自的算計,最後的結果是世家接受了皇帝伸出的橄欖枝——九品中正制度,從而幫助曹魏的那位開國皇帝「曹丕」完成了對於大漢的威脅與逼迫,幫助曹魏建國。

  而這一次,所有人都覺著,不過是那一次的「變種」。

  但他們看不到皇帝能從其中得到什麼,所以幾乎所有人都開始懷疑起來楊堅、獨孤信等人了,朝堂上的臣子們開始懷疑這兩個人想要發動政變。

  隨著京都內那些學子的「鬧騰」,京都內的氣氛也一日比起一日變得緊張起來了。

  楊堅府邸

  楊堅、獨孤信兩人對立而坐,眼睛中都帶著些許焦慮的神色。

  這件事情的確不是他們做的、也同樣不是他們指使的,當他們看到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兩個人都處於極度的焦慮當中,想要將事情挽回。

  但這件事情的背後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推動一樣,完全不是他們能夠操控的了。

  楊堅甚至懷疑,背後操縱這一切的人,到了如今,恐怕也沒有辦法再去操控這一切的發展了,畢竟有些時候「民意」當真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

  「泰山,您覺著此事到底是誰在背後推動?」

  楊堅神色中帶著些許的猶疑,他看不出這一次事件背後的受益者。

  人做事情總是需要理由的不是麼?

  總不能這一次的事情推動只是一次「興致」吧?

  那也實在是太過於荒謬了。

  而獨孤信比較起楊堅則是淡然許多,他只是看著楊堅說道:「無須擔憂考慮那麼多,這次的事情本就不是你我做的,所以清者自清。」

  「無論背後的推手到底想要做什麼,他只要有「目的」,那麼最後一定是會暴露出來的。」

  獨孤信笑著說道:「而只要他的目的暴露出來,我們便可以從他的目的入手,看一看背後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人。」

  「依舊是那句話,人無利不起早。」

  「所有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無論看著是否荒謬與否。」

  楊堅點了點頭,將自己心中的憂慮放下。

  「咱們的事情進行的如何了?」

  聽到這個問話,獨孤信下意識的皺了皺眉,臉上帶著了些許的嘆氣和為難:「事情不太好做,丞相在離開之前已經將大多數的事情都交代了人手。」

  「放聲不愧是這一代陳氏子弟中最出彩的一個,即便是只有短短的幾天時間,他也將所有的事情安置的密不透風。」

  他按了按額頭,繼而說道:「不過也幸好,咱們的這位陛下與放聲並不是什麼「同心同德」,在我們「鑽空子」的時候,我發現有另外一股屬於陛下的勢力也在鑽空子。」

  「咱們的事情,大約也就是這幾個月的時間了,年前應當是可以搞好的。」

  楊堅點著頭,神色依舊是嚴肅的:「我們的一切圖謀,就全看這一次的「計劃」了,若是不能夠回到那兩個位置上,你我所思慮的一切都會成為空中樓閣。」

  獨孤信倒是不在意,他只是看著楊堅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我聽聞,放聲在離去的時候,曾經來找過你,你們之間談論了一下他們家莊頭的事情?」

  他笑著看向楊堅:「我倒是聽伽羅說起了你對莊頭的看法,只是我倒是有些不太認可的地方。」

  獨孤信站了起來,在院子裡面慢慢的走著:「具體的事情還是要具體看情況去分析、去做的,這是當年陳氏的某一任家主曾經說過的話。」

  「除卻一些底線問題不能夠突破之外,其餘的事情都是有商量的嘛。」

  將地面踩出來一個個的腳印,獨孤信的聲音慢慢的在這院子裡迴蕩著。

  而此時,天穹之上,一滴滴小小的雨滴開始緩慢的落在地上,兩人坐在院子裡,房檐上已經開始有雨水匯聚,繼而從屋檐上飛速滑落,天井處都要成為一片瀑布了。

  獨孤信回到屋檐下,坐在那裡:「你的情況與陳氏的情況還是不同的。」


  「陳氏的那個莊頭所依靠的不過是陳氏的聲名,他所能夠享有的一切權利也都是陳氏給予他的,所以陳氏可以說收回就收回,說處理就處理——因為他沒有參與到陳氏這一片基業的打造過程,只是在最後享受了。」

  「而你或許不同。」

  他搖頭嘆氣:「我也知道你家中的那些情況,弘農楊氏當年有些落寞了,你家中的那些莊頭都是跟著你熬過苦日子的,何必非要那麼的絕情呢?」

  「難道楊氏如今的這一片家業,沒有那些莊頭的苦功麼?」

  楊堅倒是神色不變,他聽懂了獨孤信的話。

  無外乎是一個警告而已。

  他笑著說道:「伽羅告訴您這些,就沒有跟您說更多的?」

  楊堅的神色中帶著感慨,屋檐下的雨還在繼續滑落,他整個人都顯得頗為平靜:「事實上,那是陳氏對我的一次試探,我懷疑他看出來了什麼,如果那一次我的回答是相反的話,只怕在他離開丞相位置的時候,楊氏和獨孤氏都要遭受恐怖的打擊了。」

  「不過是一時敷衍的話語罷了。」

  獨孤信則是坐直了身體,看向了楊堅,再次開口問道:「那麼,你今日是否也是在敷衍我呢?」

  楊堅回過頭,看著坐在那裡,神色看起來頗為平和,但整體顯得咄咄逼人的獨孤信,心中一股不滿的感覺油然而生,但他將這一股情緒壓在了心底,畢竟他如今還是需要獨孤信、或者說需要獨孤氏的。

  「當然不是。」

  他神色莊重:「我與伽羅多年夫妻,岳丈更是對我恩重如山,我怎麼會做出忘恩負義的舉動呢?」

  「此言絕非是敷衍,而是發自肺腑。」

  獨孤信笑了笑,又躺了回去。

  他其實並不相信楊堅所說的這樣的話,但他需要的也並非是楊堅的承諾,而是楊堅的態度。

  所有的利益都必須由「實力」為角度出發去獲得,一味的相信別人的承諾,最後只會淪為待宰羔羊。

  這是自古以來、所有站在頂端的人都明白的道理,獨孤信自然不會不清楚。

  萬歲十二年,隨著時間的推移,事情進一步發酵,所有人都在對「科舉」發出質疑和詢問,他們所有人都表達著自己的不滿,哪怕是與這件事情無關的人也是一樣。

  萬歲帝執政以來,或者說自建武帝之後那些大虞皇帝執政以來,民間對於科舉制的意見一直從未曾消失過,畢竟任由皇帝更改的制度,到底算是好制度麼?

  誰也不想寒窗苦讀十年,最後卻只能落得一個因為不符合皇帝的喜好,所以「上進」無門的下場。

  但那位深宮中的陛下,卻依舊沒有對此有什麼表示。

  官渡

  葉落隨風。

  回到了官渡的陳湛心情十分愜意與輕鬆,這裡畢竟是陳氏的老巢。

  他躺在院子中的躺椅上,隨著風的輕輕吹動而感覺著自己生命的律動,他的身邊同樣躺著一個人,這個人的臉頰上卻是帶著些許好奇的神色。

  「您覺得,這一次的事情到底是誰在背後推動呢?」

  「我實在是看不出這其中所蘊藏著的深意啊。」

  說話的人年歲看起來並不大,但卻十分成熟,像是經歷了許多的風雨一樣。

  他有一個十分不普通的家世,與一個十分普通的名字。

  他叫做「李淵」。

  隴西李氏這一代的家主——也是朝廷封賞的「唐國公」爵位這一代的繼承者。

  他來到官渡求學已經一段時間了。

  陳湛晃悠著椅子,整個人顯得十分輕鬆:「你覺著誰會從中受益呢?」

  李淵知道,這是老師對於自己的考校,於是陷入沉思當中,試圖從無數的線頭中找到最明確的那個「思緒」。繼而將這一團亂麻給整理出來。

  過了片刻後,他沉默的搖了搖頭。

  「弟子無能,實在是想不出這其中有誰能夠受益。」

  「依照目前的形勢來看,朝堂之上皇帝、楊堅分為兩派,但無論是皇帝還是楊堅,都無法從中獲益。」

  「我甚至覺著,這次的事情其實並非是當年建安之變那般的情形,但我卻遲遲無法做出決斷。」


  陳湛坐了起來:「看一件事情不要看表面,而是要看內里的實際。」

  「或者說,不要看那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你想要比其他的人先看到事情的本質,那麼你必須是有區別於他人的判斷方法。」

  「比如這件事情。」

  李淵表現的十分好學,在陳湛的面前執弟子禮數:「還請老師指點。」

  陳湛坐了起來:「如何剖析一件事情呢?」

  「從最本質的角度出發。」

  「以這件事情為例——你不必去管最後誰受益,因為受益方的目的還未曾出現的時候,你其實無法從受益者這個角度去分析出來什麼的。」

  「只會讓事情變得撲朔迷離。」

  「你要看——誰有能力做出這樣的事情。」

  「在京都之中推動這樣的事情,誰能夠做到?能夠做到這樣事情的人很多麼?」

  李淵一愣,繼而說道:「不多。」

  「也就是皇帝、楊堅兩方。」

  他有些困惑:「這不是與之前的分析方法一樣麼?只能推斷出楊氏與皇帝。」

  陳湛看著李淵有些無奈:「那是這一次的事情過於明顯了,如果事情沒有這麼明顯呢?」

  他繼續問道:「繼而從「誰需要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看。」

  「楊堅目前處於一個穩定發展的地步,他需要做這樣的事情來推動自己的腳步麼?」

  李淵不假思索:「不需要。」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答案,因為楊堅的確不需要在這個時候做這樣的事情,他還沒有回到自己應當回到的官位上,即便事情這般發展,他同樣無法回到那個位置上把控權利。

  那這件事情對於楊堅來說有害無利。

  他迷惑的搖頭:「可皇帝同樣不需要啊?」

  「是麼?」

  陳湛不置可否的說道:「一片水域如果一直都是風平浪靜的,打魚人如何從中獲得自己想要的魚?」

  「唯有將水攪渾,他才有機會去阻止楊堅。」

  「兩個人都需要時間。」

  「皇帝必須是要搶在楊堅準備好一切之前將水攪渾,而楊堅則是需要等待自己準備好了之後再動手。」

  「這麼看的話,無論這件事情皇帝是否受益,他都必須要做。」

  陳湛感慨的說道:「當然了,皇帝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用意」在的,甚至我懷疑,早在十年前他登基的時候,便準備這麼做了。」

  李淵神色更加茫然了。

  「你且看著吧。」

  陳湛低聲說道:「皇帝的動作馬上就來了。」

  萬歲十二年,秋冬。

  隨著冬日的第一場大雪落下,皇宮中也正如同陳湛所預料的那樣有了動作。

  萬歲帝對於民間這種沸沸騰騰的「反抗」表示了不滿,但在眾多朝臣的勸誡下將這種不滿忍耐了下來,而朝堂上商議出來的結果是「皇帝需要妥協」。

  是的。

  這些屁股決定腦袋的人第一反應就是,讓皇帝妥協,既然那些人不滿意佛學並匠人科的出現,那將其取消就是了。

  這又不礙事。

  他們甚至覺著皇帝也會妥協,因為皇帝的愛好難道不是「伶人戲子」以及「道士」麼?

  佛學以及匠人並不重要。

  但當這個決議通過尚書台、中書門下的審核,送到了皇帝面前的時候,卻遭受到了皇帝激烈的反對。

  萬歲十二年,冬。

  皇宮勤政殿

  張安年直接將手中的摺子丟到了面前人的臉上,鋒利的書頁直接划過這人的臉頰。

  「你瞧瞧這說的都是什麼!」

  「讓朕妥協?」

  「朕憑什麼妥協?!就憑一堆賤民麼?」

  他冷笑一聲:「給朕傳召中書門下尚書的令首過來!」

  「朕要好好的問問他們,兩個耳朵中間到底是什麼東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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