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迷宮與恐怖電影
我其實以前是考慮過,要是真到異世界這種「劍與魔法」的世界來了,該怎麼玩。
肯定,來點金手指啊,前期傍上個光偉正的主角團,大家說說笑笑一起冒險變強,然後遭遇各種奇幻故事,書寫傳奇,再在路途上跟一個妹子一見鍾情什麼的,就更好了。
然而啊,現實總是那麼骨感。
「臥槽!發了!發了!」
驚喜得快噴口水的笑聲傳遍了整個空間,還有點迴蕩。這昏暗的洞穴里,每一步向深處走得像是在往黑暗的嘴裡送菜,儘管有點依稀的光源,可仍要掌燈才看得清前方。我提著燈,稍微靠近岩壁一些,依稀在斑駁的牆壁上看到幾星惹人眼球的光點。
叮叮噹噹的敲擊聲還有出去後掙大錢的吹牛聲混雜著嬉笑縈繞耳畔。戴著獨眼眼罩的德里克似笑非笑,指導著小弟們怎麼從這些土堆岩壁里挖到寶石。
雖然分不清價值幾許,但閃著光,顏色各異總是沒錯的,唯一要注意的的,要把一種「紫色」的寶石留給老大哥德里克,他也不解釋,就說自己另有用途。
我看著手裡那顆有些不規則,似紫水晶般的礦物,如果說這個東西交給德里克當「中介費」那未免也太值當了。其他小弟們還感恩戴德地挖著,我則端詳著這顆紫色寶石,在思考它會不會有更高的價值才值得德里克這麼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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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老弟,怎麼停下來了,累了嗎,要不歇會兒?」
一隻手搭在我肩膀上,我莫名一陣寒顫,回頭看著德里克關切的微笑,還有他注意到我手中之物的視線。我連忙換上一副笑面孔,撓撓頭髮,打個哈哈。
「老哥你看這個寶石,有點漂亮啊,我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我笑嘻嘻地把寶石交給了德里克,他倒是回了句感謝,並且也給大家打打氣,說是出去後會想辦法找到「要貨下家」,大家一起把今天的收穫賣個好價錢。
「老大,這迷宮裡會不會有怪物啊。」
「嘿,你別說,還真有,所以要小心打點……喏,你看,那兒不就是嗎。」
順著德里克抬下巴指去,果然在黑暗深處,閃著稀稀光點的礦脈延伸了一片,卻已經有幾個籠罩在黑暗中的身影,叮叮噹噹,不緊不慢地敲著。這樣的光景夠讓膽小的傢伙咽口唾沫,德里克稍微嚴肅了些,向大家手勢示意了下。
「老規矩,一起想辦法解決了,都他媽是下過幾次迷宮的老手了,知道該怎麼做。」
代替礦鎬捏在眾人手中的,是各式的武器。
有人捏起弓,一箭射倒了一個敲礦的身影,引起了其他的注意,慢慢從黑暗中挪著腳步走進光線里的,是一隻只枯槁的不死者,肌體幾乎風乾,瘦弱得不成樣,卻不知恐懼和疼痛地向眾人撲來,但就這點烏合之眾,大家幾下便將這些礦工殭屍們做掉,挨個砍下頭顱,直至徹底不動彈。
「只要小心一點,別被包圍了,慢慢推進,是不怕這些的。」
德里克撇撇嘴,指揮著眾人一點點斬殺這些毫無靈智和組織的怪物。就連我也面對了一隻,雖然也不是第一次下迷宮砍殺怪物,但當真正面對這些有危險的怪物逐步朝你撲來,從身體裡榨出勇氣,舉劍去砍倒它們,本身就是一次了不起的開始。
第一劍先拉開距離,針對它們的手腳,砍出失衡後,將它們擊倒,再瞄準頭顱剁下。
我深呼吸,重複著以上步驟,一會兒便斬殺了幾隻這種搖搖晃晃的怪物。
很快,這個區域的怪物就被清理乾淨,大家喜笑顏開地繼續開始挖寶,而且意外發現,這些怪物們重複著機械挖掘動作的地方,反而能找到更多的收穫。
於是這些搖搖晃晃的雜魚怪便不再是干擾勞作的累贅了,反而成了「發財的引路人」,你總能在這些礦工不死者機械勞作著的地方搞到些發現。於是原本的避讓反而變成了主動尋找,甚至還有兩個平日自詡好哥倆的傢伙,因為幾隻礦工不死者挖掘的礦脈歸屬權起了爭執。
人嘛,是這樣,自私是改不掉的軍令,利己是因為你打心眼裡瞧不上眼前的同伴,你覺得他們不配獲得這些收入。
不可避免的,人漸漸分散了,稍有些經驗的老練冒險者也能隨便一個人應對三四個礦工不死者,能獨吞的好事,怎麼能讓給別人呢。
可我還是有點憂慮,可能是老一輩教過我們「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也可能是看過的各種恐怖片教過我們,一般分散的人,電影很有可能要拿你來當開場特寫鏡頭……
果然,一聲突兀的慘叫驚得眾人停下手中的事,德里克撇撇嘴,說了句「總有傻子粗心大意,快點去救他,興許還能收個全屍。」
可是當他們趕到時,留下的只有那個落單可憐傢伙的屍體,至於兇手,可能已經流竄到下一個受害者那裡去了。
事態可能朝著不太妙的方向發展。
我還在納悶怎麼回事,突然看見一個渾身帶血的傢伙一臉恐慌地跑過來,叫我趕緊離開這裡,我們踢到鐵板了,把我倒是嚇了一跳。
他說,有一個幽靈,在收割著大家的性命,我聽著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背,果然怕啥來啥,立刻跟上他一起往出口跑去。
原來可笑的是,我也不知不覺中成為恐怖追逐戲份里的一員。
我思考了一下回去的路,帶著這哥們一起跑出去,可是他突然回了一下頭,驚恐地喊了一嗓子「它追著我們來了!」更像是給我奔跑的腿再開了一聲信號槍,我絕對不會回頭地在跑,我聽見了後面摔倒的聲音,還有慘叫,還有切開身體的聲音。
哪怕是最後,也忍不住回頭確認了一下,在逐漸遠離的黑暗裡,我勉強看清了一點,長得有點像異形,肢體幻化成鋒利如鐮刀般的存在,不知到底算它的爪還是手持武器。頭部後腦勺腫成一團。
視線是一座雙向的橋樑,它抬頭時,猩紅的眼睛仿佛拉出一道尾燈的痕跡,順著我傳遞過去的目光,鎖定了我。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席捲我的全身,我幾乎要失去對身體的控制,一下子沒注意到腳下,滾落滑坡。雖然摔了個七葷八素,我反而有種慶幸。
那種感覺絕對不正常,就像是……你半夜做噩夢驚醒時,平日再平常不過的恐懼會被放大十倍,戰慄心靈。
我咬牙爬起來,不顧滿身灰塵,繼續向來的方向跑去。仿佛晚一步都會被拖入黑暗之中,我感覺它好像在追我,可我都不敢停下來確認。
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如春遊一般和煦的迷宮,終於露出它原本的獠牙。
似乎跑過一陣子後,我的肺代替了我的腦子在過載,稍微「風冷」一下後,我也回過神來了一點,意識到自己想一個人對付它,可沒那麼容易。
還好我記得路線沒有錯,一路狂奔,很快我遇到了其他組的人。見面第一句我就是在喊「後面有怪物追我,一隻!很強!」
早就察覺礦洞深處區域出事了的其他人立刻戒備起來,轉頭看向我來的方向。在人群中,稍微安心一些,我喘夠了,也咬牙抽出武器,不管如何,我也不想一味地逃走,剛剛的膽怯和恐慌還在啃咬著我那自詡的尊嚴。
「什麼樣的怪物!其他人怎麼樣了!」帶頭的人急切地詢問著。
「一隻,類人形,好像,好像持有武器!」
我盡力地回想著剛剛驚慌失措下能看到的怪物樣子,但是那段記憶好像被狠狠攪動了的水面一樣,印象畫面里全是波紋。但還未來得及細想,最前面的傢伙已經喊了一嗓子「來了!」眾人便朝向怪物看去。
它衝過來時,第一個人試圖攔住,奈何一個照面,第一個人就慘叫出聲,稀里嘩啦的液體流淌了一地。第二人被切開了大腿,抱著斷腿在哀嚎,它看向了第三個人,僅僅是視線投過來,被它注視的人手都在抖。它就慢慢地靠近,一個個擋在面前的人都被挨個殺死。
「包抄它!不要一個個送死!」
有人喊道,但是一時間都沒人敢動彈,好不容易竄出來一個膽大的傢伙試圖爭取點機會,主動拉開了攻擊角度。他轉移到那個怪物側翼,怪物轉過注意力在他身上,沾著血的肢體鐮刀拖動出令人牙酸的低響,準備朝這個敢主動挑釁它的人殺去。
「幫我!」
被怪物連番進攻死命壓制的人聲嘶力竭地吼著,顯然這不是一個人能對付的。哪怕是我都反應過來,再不上去補上接應,這原本是吸引注意的誘餌就會變成一去不回的魚餌了。
可是其他那麼多比我老練,比我經驗豐富的人,他們為什麼不動?
我忍不住停下腳步,看向旁邊的人,收穫的卻是面面相覷。我突然想到,如果我去承擔這個吸引的位置,他們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子,猶豫不決?
我會不會成為下一個苦苦支撐的人?
就是這麼多想的一瞬間,之前那個人便撐不住怪物的攻勢,被長鐮刺穿了肚子,在地上拖行,兇殘的手段震懾著所有人的心神。它並沒有急著向我們衝來,而是謹慎地慢慢靠近,每一步緩慢而沉重,對於我們來說簡直就是催命的鼓點。
它在等什麼……
如果那個怪物真的能強大到殺死我們所有人,那怎麼還會和我們僵持著?
等等,我好像老早在公會那裡聽說過這個怪物,只不過上一個聽到的版本,是它長著長長的刺槍,正面對付它幾乎不可能,都是建議繞道而行,或者成群結隊,這樣它一般就不會輕易靠近。
會不會,正面單對單地應對它,本身就是個錯誤的決定?
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閉上了眼睛。
「不要看它!我需要一個人幫我牽制!」
果然,當閉上眼後,我腦子裡的那個決策才逐漸清晰,它幾乎和任何人對砍不落下風的樣子,讓我們實在沒有勇氣主動去找它的麻煩。
但這邊的人已經快被嚇破了膽,他們面色蒼白,看著那個怪物把受害者整整齊齊地粉碎,然後,視線投了過來——
尖叫聲響起,大家四散而逃,我差點被人推翻在地上,而我們這些人轉身逃跑的舉動卻激發了它的凶性,使得它立刻追上來殘殺著逃跑的眾人。
我們的這個團伙,可能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我看了一圈,發現大家都四散奔逃開來,我也不得不儘快逃走,不然它遲早會找到我頭上,那時就不會有一個人來幫我了。
我終於對烏合之眾這個詞語有了切膚痛楚般的理解。
必須立刻找到一個人幫忙!
最好是一個有經驗,沉穩的傢伙!
不然我自己絕對也逃不過魔爪,分散逃跑只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