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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7章 647日落重明

  第647章 647日落重明

  厚厚的濃密黑雲裂開了幾道縫,太陽掙脫了幾分囚籠,從中射出橘黃的的光芒。

  日頭西落,黃昏在即。

  元無憂順著西門剛進博望城,跟抱著襁褓的高延宗往館驛走去,迎面卻在長街上看見一夥蒙面人。

  為首的傢伙身高腿長,穿著服帖修身的絳紅色圓領袍,臉上戴著整副黑鐵面具。

  他忽然抬腿走來,步履齊整。

  「又見面了,風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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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無憂一瞧他那雙擁擠的眸子,便認出來是誰了。

  「韋陀花?孤是該叫你——」

  「重明。」

  說著,男子走到她身前。

  一股濃郁甜膩的花香突然鑽入鼻息,莫名的熟悉,但元無憂沒看細琢磨,也沒敢細琢磨他身上的香氣是什麼花。

  「重明這時候出現在此,不怕周國府兵巡街的發現你嗎?」

  重明自面具底下傳出一聲輕笑。

  「我能進城,自然不懼官兵。殿下身邊這位……」說著,重明的目光落在她身側的紅衫男子身上,四隻瞳仁齊刷刷凝視著高延宗,把他瞧得頭皮發麻。

  「是殿下的姘頭麼?孩子都有了?沒聽說過殿下與哪個人夫珠胎暗結啊。」

  元無憂沉聲反駁,「這孩子並非我倆的,你休要打聽。孤還有事,先告辭了。」說著,抓住高延宗的手抬腿就走。

  重明卻忽然叫住了:「安德王殿下風姿綽約,在下一見如故,不知能否賞臉,與在下指教一二?」

  一聽他直呼「安德王」,元無憂聽著不太對勁了。

  她抬眼一看,重明正眼神欣賞地打量著高延宗。頓時警覺,「你不會好男色吧?」

  「殿下說笑了,即便我真好男色,安德王也不會給我機會的,殿下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嗎?我只想跟安德王問些男人間的事,殿下先去忙吧。」

  元無憂看向高延宗,沒成想男子眉眼戲謔地笑著,「你走吧,我倒要看看他想如何。」

  「那你小心些,可以自己出東門回齊國。」

  高延宗點頭。

  待她走遠了,高延宗才收斂笑吟吟的面容,轉而目光銳利地,睥睨著眼前的男子。

  但因他懷抱襁褓,便是再兇悍的眼神,也多了幾分人夫的溫柔嬌嗔。

  「你又來做什麼?搗亂的?」


  重明眉眼傲慢,「殿下真有手段,六年前害她兵敗洛陽,如今卻能蠱惑她泥足深陷,讓她當眾護你,在下欽佩,只想來討教。」

  「你最好是討教。說吧,什麼?」

  「殿下得天獨厚慣於風月,能否教我追一個姑娘?」

  「嗐,也就一般吧,什麼姑娘啊?」

  「華胥國主。聽聞殿下與她近水樓台。」

  高延宗眼珠子一瞪,「你既知她身份,就不知道點別的什麼嗎?」

  「聽聞你們有私情,你還是她通房。」

  要擱他的理智和權宜之策,高延宗肯定要撇清關係,說倆人毫不相干,頂多提一嘴她差點成了自己長嫂。

  但高延宗此刻喉嚨梗住,委婉的話說不出來,只從喉嚨里滾出低沉沙啞的嗓音道:

  「知道還敢說追她?那本王這麼長時間白追了?」

  「可我喜歡,看到她有過男人我反倒更興奮,因為那代表她並非不可攻陷,你能得到機會我當然也能。安德王利用她,人盡皆知,殿下到底是攀龍附鳳多一些,還是感情?」

  高延宗後知後覺意識到,他在試探自己。

  他胃裡忽然一陣翻江倒海,噁心感湧上來咽不下去,便一把將襁褓中的孩子塞到旁邊的重明懷裡,扭頭扶著樹幹嘔了。

  重明無措地單手夾著襁褓中的孩子,見安德王吐的撕心離肺,在一旁看得眼神一寒,伸手來扶高延宗,卻被他拂開手。

  重明沒惱,只平靜道:

  「殿下不是學過醫麼?給自己號號脈吧。」

  高延宗搖頭,「本王手腕受傷了,號不上脈。」

  「是意外還是故意,殿下心知肚明。聽聞前些天兩個風陵王爭鬥,就是西魏女帝那兩個男人所生,殿下當真不想父憑女貴?」

  「……休得胡言。」

  高延宗其實不想有孕,至少大多數時候很牴觸,畏懼。但有些時候,尤其在她面前總是會頭腦一熱,別說給她生孩子,命都能給她。

  他對她的感情愈發無可救藥了,多次試探她愛不愛自己,嘗試割捨她,結果都是她對自己是真的,他的心根本逃不掉,就是喜歡她。

  但他現在不想,不敢讓她知道自己身體的異常,他只想純粹的,偷偷的愛著她,倘若讓外人知道他動真心了,更會利用自己害她。

  ——而另一頭。

  望著館驛大門,元無憂突然回想起韋陀花話里的意思,和他身上的香氣,那似乎就是山茶花香,和高延宗身上的酷似!怪不得她會覺得香氣熟悉呢?


  元無憂突然意識到,這韋陀花跟高延宗暗中有往來,結合他在赤水的權勢和名望,她一猜就知六年前,高延宗那個在赤水有據可查的假身份,是通過他捏造的。

  不好!這倆人早就勾結了!

  元無憂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到館驛,唯恐周國人還在正殿守株待兔,逼她接受招安,遂繞過正殿直奔正廳而去。

  結果進正廳一看,箱子是都按品類分好,貼上對應貴器的封條了,卻站了一排人。

  伽羅抱劍而立,和於太守倚著箱子而站,而個玉面負劍的鮮卑男子就負手而立,面朝門口觀望遠方。

  一見元無憂回來,玉面男子頭一個迎上。

  「跟朕回家吧。你的親族家人都在長安。」

  元無憂便抬手擋開他的湊近,一邊往裡走去。

  「不,在長安的只有傀儡和墓碑,屍骨。」

  說著,她沖倆人招手,「馬車準備好了,於太守,喊你的兵來搬,送回鄭家那批就交給東門外的齊兵就行。」

  黑衫男子跟在她身側,等她吩咐完了往牆邊一站,眼瞧著襄陽兵湧入屋內,人來人往。

  宇文懷璧還是耐著性子,不顧眾人在旁,旁若無人地低聲勸道:「那高家兄弟都棄你而去了,你對齊國還有什麼可留念的?」

  元無憂驟然抬眼,眉頭緊鎖地盯著眼前的玉面男子。

  「我有說去找他們嗎?既然如此,我還真要去找他們了。」

  他沒想到自己說的話又成了激將法,為人作嫁,宇文懷璧玉面底下那雙灰藍鳳眸一瞪!

  「外面有什麼好?那兩朵野花就是北齊放出的倒鉤,你還真要做昏君嗎?」

  元無憂不禁雙臂環抱,琥珀鳳眸微眯,瞥向身旁男子那雙灰藍鳳眸。「宇文懷璧,這不是你該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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