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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大爭之世

  第14章 大爭之世

  聽到皇帝不是要用西元,余煌提起的心稍稍放了下來。

  紀元之事關乎正統,他作為一個讀書人,當然不願採用一個宗教的紀元。甚至在余煌看來,皇帝口中就不應該出現這個詞,以免影響正統。

  不過,聽到皇帝讓自己要制定一個紀元,余煌頓時為難道:

  「臣無能,無法推算出來。」

  「陛下宜召集禮臣、大儒,確定紀元元年。」

  被余煌的反應所驚,朱由檢覺得這件事情不能輕率。但他又擔心討論下去,民間會有人拿來做文章,遂道:

  「這件事情確實需要慎重,朕要去祭告天地祖宗,希望能有所回應。」

  「禮部和翰林院官員也可討論一二,明日朝議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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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已決定不管討論的結果如何,自己都要以天子名義定下這件事情。免得即將爆發的流賊之亂,會有人喊出「歲在甲子」之類的口號。

  臨走之前,還發出一道口諭:

  「張居正重立起居注有功,蔭一位後人起居舍人。」

  「讓內閣擬旨,發給張居正後人。」

  這條口諭和余煌奉命創作的三篇文章、以及確定紀元的事情傳到外朝後,不說引起了軒然大波,卻也讓很多人心思浮動。尤其是恩蔭張居正後人,讓很多人覺得,新皇帝推崇張居正。

  不過,因為是以張居正重立起居注有功的名義,朝臣也說不出反對來。畢竟起居注能夠對皇帝有所約束,這對官員來說,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而且張居正的政敵已經死了,他本人更是在天啟二年平反,恢復故官,准予葬祭。無論是閣臣還是科道,都不會不開眼的反對,阻撓這次恩蔭。

  人們討論更多的,還是朱由檢命余煌寫的文章:

  「陛下熟知禮法,遵循古禮,『二名不偏諱』之說,實是聖賢本意。昔年唐太宗有《二名不偏諱令》,陛下雖未正式發出諭令,卻命余狀元做文章,聖意盡在其中矣!」

  「唐太宗雖有《二名不偏諱令》,但是唐朝的人,可沒怎麼遵循。要不民部為何改為戶部?李世績又為何成了李績?」

  「更奇特的是李賀,因為他的父親李晉肅的『晉』與進士的『進』犯嫌名,就被人說需要避諱不能考進士,連韓愈寫了《諱辯》都沒用。本朝避諱最輕,可謂一大德政。」

  「是極!是極!若是仍按前朝,王在晉老先生的後人,那就不能考進士了。而且缺筆之例,也自唐時始。陛下明令不用缺筆,也是一樁德政。」

  對於避諱一事,幾乎全是稱讚。畢竟作為文人,沒有人想在寫文章時還要小心避諱。明朝避諱之法一向甚輕,除了朱棣的「棣」字需要單獨避諱外,其他時候只需要注意歷代先帝的名字連起來是什麼即可,需要避諱的地方非常之少。如今皇帝登極後重申這一點,甚合他們心意。

  但是,對皇帝要求直接稱呼名字,卻有人表示不解:

  「稱呼祖籍、官職、諡號,是在表示尊重。」

  「陛下為何要禁止這樣,讓人直接稱呼名字呢?」

  旁邊一人聞言,直接詢問他道:

  「韓昌黎人人皆知,那麼李昌谷的名號,有幾個人知道?」

  這人當即回道:

  「李賀祖籍隴西,死後葬於昌谷鄉,難道會有人不知道?」

  旁邊的人又問:

  「那麼李安邑這個名號,你可知道是誰?」

  這人思索良久,都沒想到安邑有什么姓李的名人,正在羞惱之際,已經有人回答道:

  「李德裕世居安邑里,其父李吉甫,人稱安邑李丞相。」

  「世兄拿這樣的稱呼詢問,不覺太過了嗎?李安邑之名,可沒古籍記載。」

  那人卻搖頭道:

  「不然,古籍中有這個稱呼。」

  「《唐國史補》有云:近俗以權臣所居坊呼之,李安邑最著,如爵號焉。」

  「如果按古人的辦法尊稱,今人就不僅要記住古人的姓名和字號,還要連祖籍、官職、諡號,甚至居住的里坊都要記住。」

  「陛下讓我們直接稱呼名字,其實也是德政啊!」


  許多人聞言點頭,覺得確實如此。不說那些歷史名人,許多人在稱呼一些重臣時,對他們的稱呼都要斟酌再三。如今皇帝讓人專門寫了文章,說是直接稱呼姓名即可,有重名的人時可以稱字。這樣稱呼其他人時就簡單了,最多在表示尊重時,稱呼對方表字。

  如此一來,有關稱呼問題,也沒有引起多少爭論。但是對二十四小時制和紀元問題,人們的爭論就大了。紀元的事情沒有多少人敢大發議論,但是日常使用的時間,他們卻自覺很有資格討論: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這十二時辰自古就在使用。」

  「陛下為何要因為自鳴鐘,就改用二十四小時制呢?在自鳴鐘上加上時辰不就好了嗎?」

  旁邊有人糾正:

  「不是改用,是並用。」

  「時辰和小時並用,也沒什麼不好。」

  還有人略顯自得,取出一塊精雕細琢的懷表,向周圍道:

  「愚以為二十四小時制更方便,時辰反而麻煩,全用數字記錄就好。」

  「看看現在的時間,天啟七年八月二十五日,十點二十分,你看有多方便!」

  周圍人看著懷表,都是眼界大開。以前只聽說用鐘錶計時方便,如今真正見到,才知道到底有多方便。難怪皇帝要採用二十四小時制,和傳統的十二時辰制並用。

  更有人看著精巧的懷表,內心陷入深思。隱隱明白了皇帝在改元崇禎後,又命人制定新的紀元方法的用意:

  「陛下這是在告訴我們,大明已經在計時工具上落後了,必須做出改變。現在不定下二十四小時制,以後人們就會用其他的小時制。」

  「紀年方法同理。現在不確定新的紀元方法。以後就有人用基督紀元,記載我們先人的事情。」

  「所以陛下要主動變,防止西洋人用他們的紀元,衝擊大明正統。」

  腦海中隱隱閃過「大爭之世」的念頭,一些人其實已經意識到,天下不再是大明獨尊了。利瑪竇等人傳過來的西學,讓很多大明的讀書人,對外界有了新的認識,影響到他們的觀念。

  皇帝制定新的紀年方法,也可以看做是為了適應變化,主動做出改變。

  韓愈《諱辯》:愈與李賀書,勸賀舉進士。賀舉進士有名,與賀爭名者毀之,曰賀父名晉肅,賀不舉進士為是,勸之舉者為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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