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你要怎麼選?
石硯玉覺得自己再不出聲,等這群失意的和尚反應過來,一定會將他大卸八塊泄憤。
「他娘的老天爺,你是真鐵了心要收小爺的命不成!」他在心裡無數次的咒罵。
眼看著已經弄清了寶山寺之謎,就要全身而退,卻在最後的關頭被明海和尚敲悶棍,再次深陷險境。
這種遭遇放話本里都是如此扯淡,偏偏就發生在他身上,令他越想越氣,幾欲吐血三升。
一而再,再而三。
霉運不絕,諸事不順。
「難不成真應了那句話——『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小爺不是玉龍印的原主人,命里承受不住這寶物象徵的帝之重量,才令的小爺一次次身陷險境?」石硯玉真被打擊的有些懷疑現實了。
混跡白煙城時,他也偶爾在茶肆或酒樓等人聲鼎沸,消息通暢的地方留步,聽人天南地北的聊。確實也有人說過,如果一個人沒有皇帝的命,在皇位上也坐不久,大多暴斃。
「都他娘的扯淡,小爺淪落到今天這般地步,全因實力不夠。若實力足夠,根本沒有霉運厄事,所遇全他娘是機緣,把看不順眼的都殺嘍!」
少年終究是不信命,他只相信自己在現實世界裡看到的那條血淋淋的,無處不在的根本法則——弱肉強食。
只要他夠強大,皇帝老兒也做的!
只要他夠強大,他就可以隨意攫取這世界的資源,什麼律法,制度,都是騙人的鬼話,囚禁弱者的枷鎖!
「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廢物說話。」
智德和尚將石硯玉提正,反手就是一耳光,他現在心情非常的差。
血液從嘴角流出,令石硯玉平靜的面容添了一分冷冽。
他無視近前的冷麵和尚,看向淨禮老僧,平靜道:「淨禮大師,如果有方法能讓你施展全部的實力,而又不受陰木障的毒害,你是不是就無懼石窟內的惡獸了?」
淨禮老僧面色漠然,探墓失利令其無心聽人廢話,只是目光詢問的看向智深和尚,後者講明石硯玉的來歷。
一旁的淨慎老僧隨之冷笑道:「小子,老衲理解你想活命的心情,但麻煩你編謊話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不過凡境一轉的修為,又無納物袋在身上,修為和寶物你皆無,請問你要如何實現你所說的方法?解決我們的問題。」
「哦,你還可以這樣說:『解決方法就是你自己,你的體質是萬毒之王,毒氣見了你就自動避讓,只要師兄跟你一同進入石窟,待在你的身邊,就能毫無顧忌的施展全部實力。』」
「實則你只是覺得陰木障並不值得畏懼,拼死也要抓住這個機會進去搏一搏。」
這老僧言之鑿鑿,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一般。
石硯玉的思緒一時間都被打斷,目光怪異的看向他,心想這老和尚怕不是有點『幽默』在身上。
「小子,你那點心思就別在老衲面前顯擺了,丟人現眼。」察覺到少年的視線,淨慎老僧更肯定自己的猜測,繼續嘮叨:「別掙扎了,好歹有老衲陪你走一趟黃泉路,並不孤單,下輩子注意點就是了。」
那邊,本有心聽一聽的智深和尚也被攪和的沒了心思,只搖頭道:「人之將死,胡言亂語。」
「裝腔作勢。」智德和尚則是又給了石硯玉一耳光。
石硯玉的眼睛陡然立起:「相信我,這兩個耳光你一會就會吃回去!」
這冷麵和尚根本沒把他當人看,肆意羞辱。
「殺了吧。」
淨禮老僧不想再聽下去,身心疲憊,撂下一句話就往前走。
智德和尚卻是被激怒,一拳砸在了石硯玉肚子上,叫後者吐血。
他不屑道:「哦,貧僧倒真想嘗嘗耳光的滋味。」
石硯玉再一次將其無視,看著遠去的淨禮老僧,平靜的吐出三個字:「神衣門。」
淨禮老僧的腳步在剎那間停住,驀然回首。
「呵呵呵,老和尚,你還算有些見識,識的神衣門之名。」石硯玉笑的有些艱難,又如此從容,他道:「神衣門,以衣護體,給你一件無懼陰木障的鐵衣,你要不要?」
不止淨禮老僧,其他人也被『神衣門』三個字挑動神經。
五大仙門,哪個修士會陌生呢?五門之道法特點,自也瞭然於心。
「你是神衣門之人?」智深和尚呼吸變的急促。
淨慎老僧一時愕然,驚聲道:「不是,你真有辦法?」
「你猜。」石硯玉對他回以微笑。
智德和尚皺起了眉頭,咬牙道:「何必聽他故弄玄虛......說出你的方法!」他用力捏緊了少年的脖子,高高舉起。
強烈的窒息感傳來,石硯玉眼前一黑,然而他不曾妥協,眼睛死死的盯著冷麵和尚,未有半分退縮怯弱,甚至梗著脖子嘲諷道:「去你娘的禿驢!有種就殺了小爺,不然你是小爺孫子!」
少年的臉色迅速漲紅,又變的青紫,俄而烏黑,眼看就要斃命。
「智德,放下他,給他鬆綁。」淨禮老僧的命令先一步下達。
淨慎老僧點頭認可:「是把硬骨頭。」
「咳咳......」石硯玉恢復清醒,本能的摸向脖子,那裡有一道血手印,抬頭看到的是那面色鐵青的智德和尚,身後是明海和尚在給他解綁。
「說吧,你的方法是什麼,若真能相助,饒你一命又何妨。」智深和尚近前道。
石硯玉活動了下脹痛的肌肉,緩緩站起,笑了,道:「你不是已經替我說了麼?很顯然,我是神衣門之人。」
他攤開雙手。
而後,他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甩在了旁側智德和尚的臉上。
啪!
響亮的耳光震驚全場。
「不是,你真打啊。」淨慎老僧瞪大了雙眼。
「你找死!」
智德和尚眼睛瞬間就紅了,他何曾受過這種屈辱,卻被智深和尚死死攔住。
「師弟,冷……」
啪!
石硯玉的手掌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在了智德和尚的臉上。
說好了是兩耳光,便要是兩耳光。
「啊!我要殺了你!」智德和尚徹底失去理智,猛然撲出,十指如爪,要生撕了石硯玉。
智深和尚眼疾手快,將其攔腰抱住,甚至動用了靈力,因為他的師弟此刻比那待宰的年豬還要難按。
「來來來!殺了我,孫子!爺爺在這呢!」石硯玉將身子前伸,指點自己的額頭向智德和尚挑釁,刺激著對方,恨不得將『囂張』寫在臉上。
對方越是歇斯底里,他就越痛快。
畜生東西,真當小爺泥捏的不成。
小爺吃定你了!
「孫子,耳光的滋味怎麼樣?爺爺說話算話吧,是不是賞了你兩耳光,快謝謝爺爺。」
智深和尚實在看不下去了,一腳將石硯玉踹開。
下一秒,石硯玉翻身而起,朝向淨禮老僧伸出手掌,掌心玄光閃爍,有赤金細針沉浮。
「老和尚,你要的衣服,我給你。」
一瞬間,五雙眼睛齊聚於赤金細針,當下鴉雀無聲。
少頃,淨禮老僧開口道:「明海,帶你智德師叔去暗道內冷靜一下。」
又對石硯玉道:「道友,你展現的價值有合作的資格。老衲代表寶山寺認同你為貴客,從今以後,道友若願意,你與寶山寺可攜手互進,守望相助,結百年之好。祖師墓穴所得,有你一份。」
這老僧在態度上有翻天覆地的變化,稱呼改為有相互尊重之意的『道友』,並且願意結拜和讓利給石硯玉,展示極大的誠意。
石硯玉輕笑一聲,道:「老和尚,廢話就不必多說了,也別看在下年幼就使些哄騙的話術。我知你如此說不過是為了將我穩住,營造一種我認真為你們辦事就能活命的假象,實則最終還是要將我殺死,因為我不過是你們的階下囚,有什麼資格跟你們談條件。用完之後將我殺了,百利而無一害。換做是我也會這麼做。」
他聳了聳肩:「當然,你怎麼想的我並不在意,我已認定你一定會殺了我。所以開門見山的聊吧,你幫我殺一個人,了結我之仇怨,我這條命就給你。」
誠然,在先前簡短的接觸中,諸僧就知道少年是塊硬骨頭。
少年不懼威脅恐嚇,頗有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狠勁。而且膽大包天,分明小命被他們攥在手裡,卻為了出心中惡氣,沒有絲毫猶豫的甩了智德和尚兩耳。
不知道的還以為少年才是這地下室里的爺。
簡直是倒反天罡!
難以想像,一個半大的少年居然有如此狠勁和膽識,半點不輸那些歷經世事,老辣無比的狠角色。
這究竟是哪個土匪窩裡養出來的滾刀肉。
雖說這是因為少年修的是神衣門之法,可以幫助他們獲得祖師墓里的寶藏,所以他們一再容忍對方的放肆。
但性格這種東西不是能偽裝出來的,哪怕沒有神衣門之法,這少年也依舊是個充滿狠勁的滾刀肉。
對付這種滾刀肉,要麼不要少年的幫助,直接將他殺了,不然想用強硬的手段逼其就範是不可能的。
是以,淨禮老僧走懷柔的路子。他對石硯玉許以利益,並拋出結交的橄欖枝,然後成功體會到了少年的難纏。
這少年不是油鹽不進那麼簡單,他是根本不聽別人的想法,只固執的堅守自己認可的道理,達成自己想要的條件。
淨禮老僧只覺得與之談判的不是個半大的少年,而是那茅坑裡又臭又硬的石頭。
這石頭他娘的還是只狐狸變的。
但,誰還不是只狐狸呢?
淨禮道:「小傢伙,你太想當然了。你能活著是因為掌握著對我等有用的神衣門之法,但這不代表你有談條件的資格。現在,老衲要殺你不過隨手為之,你我並無平等對話的資格。大不了祖師墓的寶藏不要了就是,何必冒風險去為你殺人?當然也沒必要殺你,老衲會將你囚禁起來,日夜折磨,只到你求饒的那天。」
「所以,小傢伙,擺在你面前的有條兩路。要麼幫助我等取的祖師墓的寶藏,得個好死;要麼受盡折磨後,幫我等取得寶藏,痛苦死去。」
「你要怎麼選?」
這老僧不再掩飾對石硯玉的殺意。
隨之,智深和尚向石硯玉逼近,神色冷冽,大有一言不合就開殺的意思,後者卻是開始脫衣服。
「老和尚,你說的很有道理,但小爺選擇,死!」石硯玉咧嘴一笑,衣衫脫落,露出疤痕交織的上半身,而後他指著胸口那處由血紅紋路組成的鶴頭,道:「小爺身中劇毒,十日而死,算來還有兩日可活。」
「很不幸的告訴你們,除了焦炎城宋浩之外,另有人打寶山寺的主意,而且他掌握的消息更全面,是奔著你等祖師墓的寶藏來的。」
「想必你們也猜到了,小爺我被其逼著吃下毒藥,強迫入寺尋找你等祖師墓的線索。」
「所以,老和尚,你等祖師墓的秘密藏不住的。我若是身死於寶山寺,更加做實祖師墓的線索,屆時只會有比在下更厲害的人入寺。我想問一下,你等能隱瞞到何時?」
他戲謔而笑:「怪就怪你們不該大肆收集炎鐵礦,引人注意,現在你們要麼儘快取的寶藏,要麼拖到暴露那天。」
「老和尚,現在也有兩條路給你選。要麼殺了我的背後之人,替我解毒,讓我助你等取寶藏;要麼現在就殺了我,相信自己有能力將你們祖師墓一直隱藏下去。」
「你要怎麼選?」
同樣的問題被拋回,被問之人卻不能保持如石硯玉這般的從容。
淨禮老僧終於明白,與之交談的是一個深陷死地,不得不豁出所有的亡命徒,這樣的人除了活命希望,再無打動其的東西。
難怪如此油鹽不進。
但他們自己呢?
淨禮老僧想要的更多,他想要祖師墓的寶藏,想要寶山寺的安寧,想要斷絕外界的窺視......所以他鬆口了:「那人什麼來歷,修為如何。」
石硯玉笑了笑,並不意外他的選擇,九真一假道:「小爺是被那人路上掠來的,不清楚其來歷根底,他也沒必要跟小爺透露這些。至於他的修為,小爺也看不透,僅從氣息威壓上,估摸著跟老和尚你差不多。」
「趙懷良,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智深和尚怒了,道:「除了廢話就是屁話,一點有效的消息都沒有!」
石硯玉翻了個白眼,道:「小爺何必騙你,說的好像我不用玩命一樣,我就這點修為,能看透對方什麼底細。行,你修為高,有膽你就同小爺一起去見那人,親自看啊。」
智深和尚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在寶山寺,淨禮老僧擁有絕對的話語權,在他做出決定後,其餘諸僧自是盡力謀劃,與石硯玉共同商討滅敵之策。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