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入石窟探墓

  無名山峰，石硯玉聽寒風呼嘯，看雪樹銀花，一直從白天等到黑夜，吳奇貴才悄無聲息的出現。

  這傢伙疑心極重，一直暗中觀察石硯玉，確認無異樣後才現身。

  意料之中，石硯玉被要求複述入寶山寺之後的全部經歷，吳奇貴借用這種方式，要再次檢驗少年的忠誠。

  常言道，一個謊需要用更多的謊來隱瞞，吳奇貴但凡發現石硯玉在複述的過程中有邏輯不洽的地方，那他今天對少年的信任度就會降至最低。

  對於吳奇貴那變態般的疑心病，石硯玉深有體會，並為之做足了準備，所以此時從容不迫道：「是，小人那日捐贈炎鐵礦之後.......」

  想要打消吳奇貴的疑心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在九真一假的基礎上，石硯玉暴露了一些可有可無，又能令吳奇貴猜到答案的邏輯破綻。

  

  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完美，真實是因為有缺陷。

  整個過程，吳奇貴始終不發一言，面無表情，眼神冷漠。

  「......小人遍尋寶山寺，多次探查那祖師殿，皆一無所獲，遂轉變思路，去跟蹤偷窺淨禮五僧，總算是查到了線索。原來寶山寺之所以大肆收購炎鐵礦，是與他們的開山祖師有關......」

  吳奇貴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他聽到了與心中猜測相符的消息，心湖泛起漣漪。

  自從無意中在仙門一本不起眼的古籍中知曉寶山寺開山祖師普化是凡境九轉的修為之後，他便對寶山寺上心了，希冀於得到普化的遺產。

  這次寶山寺大肆收購炎鐵礦，令他第一時間聯想到與普化的遺產有關。

  然而下一秒，他聽到的不再是關於普化的消息，而是石硯玉忐忑的詢問：「上宗，我已按照您的吩咐查明完成對寶山寺的探查，不知那丹頂紅的解藥......」

  聞言，吳奇貴面上浮現一絲不悅。毫無疑問，面前的小子必然有更多關於普化的詳細線索，他拋出了引子，目的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並且要以此來為自己換的解藥。

  低賤的鼠輩，總是喜歡玩弄些自以為是的小聰明，實則在他眼中就是笑話。

  看來，他的手段還是太仁慈了些。

  念止，吳奇貴探指如勾，一把扣住了石硯玉的腦袋，將其直吊而起。

  「趙懷良，收起你那點小心思，自作聰明只會讓你死的更快。」他寒聲道。

  扣在腦袋上的五指真要將顱骨捏碎一般，令石硯玉頭痛欲裂，他慌忙道：「小人知錯，請上宗恕罪。」

  他預料到了會有這種結果，但並不後悔這樣做。反正劇毒入體，最壞的結局也不過一死，那何懼一試，若能求的解藥那自然最好，後續的行動也少了分掛礙。

  眼下的情況，無非是風險具現了而已。

  「哼，告訴我寶山寺意欲何為！」吳奇貴將少年甩在雪地里。

  石硯玉扶著額頭起身，道：「上宗，小人跟蹤淨禮五僧，前夜時發現他們聚於祖師殿，才發現那祖師殿是用來掩人耳目的，另有玄機。祖師殿內向外展示的炎鐵雕像，只是裹了一層皮，幸好有上宗賜予的望氣術，小人才能發現其中的破綻。」

  「淨禮五僧在祖師殿內設有機關暗門，暗門之下是一條暗道。小人尾隨淨禮五僧進入暗道之中，暗道直通一處地下室，那裡擺放著兩尊炎鐵赤佛，炎鐵礦真正用於此。在地下室里，小人聽五僧交談，才知曉地下室之後是一處石窟，內里便是普化法師的墓穴所在，只是被一種能令人肉體腐朽的陰木障籠罩。」

  「金克木，淨禮等人正是要馭使著那炎鐵赤佛入石窟探祖師墓穴，獲取寶藏。」

  「小人實力低微，生怕打草驚蛇，不敢深入石窟探查，遂回來稟報上宗，請您定奪。」

  言畢，他垂手一側，沉默不語。

  至此，吳奇貴對石硯玉帶回來的消息已經信了八九分，繼而心頭逐漸火熱。

  淵國以及整片大陸，都遭受著一種詭異的詛咒，不能誕生出修士修煉需要的靈物。

  凡境上三轉之前，修士尚可煉化凡物內蘊含的靈性加快修煉速度，例如那上了年份的藥草，金銀等靈性土礦。然而上三轉修士靈力深厚，竅穴堅如磐石，僅靠煉化蘊含靈性物質的凡物，需要猴年馬月才能將一個竅穴打磨生光。

  凡境修士又在壽命上與常人無異，除非本身天資卓越，才能僅靠正常修煉就能突破到玄境；資質普通的修士，若想按照正常修煉突破到玄境，難如登天。

  即便僥倖突破，那也年老體衰，壽命被損耗過一大截，玄境的修煉又更加困難，幾乎斷絕再進階的希望。

  所以，修煉資源彌足珍貴。

  百房門雖可人為培養出靈物，但他吳奇貴並不是什麼天之驕子，宗門地位也只是個普通的山河執事，靈物分配不知何年何月才會輪到他頭上。

  想要加快修煉速度，他吳奇貴便要最大程度的獲取修煉資源，不放過任何一個機緣。

  當下，機緣已至。

  來自一個凡境九轉修士的死後遺留。

  只要能獨吞這個機緣，他有信心在明年突破到七轉，從而在仙門內有更大的話語權，得到更多的資源傾斜。

  長生依舊可以追尋！

  之後，吳奇貴又詢問石硯玉更多細節，石硯玉一一作答，並不特意暗示吳奇貴在今晚動手，只是有意無意的製造緊迫感，言稱淨禮五僧打算在近期探索祖師墓。

  吳奇貴終究是按捺不住心中那份貪慾，思索過後，吹響口哨，喚來靈鶴坐騎，帶上石硯玉，從後山繞上了寶山寺。

  「狗東西，你終於是上套了！」靈鶴後背，石硯玉暗自咬牙。

  ............

  靈鶴在落在一片枯樹林中，這裡的樹木大多都腐朽，只剩下千瘡百孔的樹幹，前方便是那祖師殿。

  彼時夜色深沉，殘月下移，已到一更時分。

  石硯玉受命去探查祖師殿內的情況，不一會兒往返，答道：「上宗，祖師殿內只有那明海和尚看守，他與小人修為相仿，要不要小人去做了他？」

  實則已藉此和明海和尚通過氣。

  「不必戰鬥弄出異響。」吳奇貴從納物袋中取出一根指粗，長七公分的煙竹，道：「此物名顛倒竹，乃是我自製的迷煙暗器。下三轉修士聞到此煙，不出三息便會陷入昏迷，你用此對付那明海和尚......朝此口吹起便有煙出。」

  「還是上宗你想的周到。」石硯玉接過顛倒竹，重返祖師殿，而後戳破窗紙，裝模做樣的朝里吹氣，私下則小聲提醒道：「明海道友，在下將吹迷煙，你且摒住呼吸，回到原處故作昏迷模樣。那人疑心極重，一會兒在下說不得還要插你心口一刀，你記得將手掌墊在心口做防備。」

  內里，明海和尚就在一牆之隔的後面趴著，聞言匍匐回到了原處，盤腿坐起，又如瞌睡般重重的垂下了頭。

  心中則是輕嘆一聲，為什麼遭罪的是他。

  一切按照計劃進行。

  石硯玉朝吳奇貴招手示意事已辦妥，後者則令靈鶴隱藏在枯樹林中，自身走向祖師殿。

  殿門未關，二人一同入內。

  吳奇貴聞著殘留的顛倒竹香，又見昏迷的明海和尚，放下心來，隨之丟給石硯玉一把匕首，道：「送那和尚去見佛祖，免得他醒後將我等暴露。」

  石硯玉成功的預判了他的行為，拿著匕首上前，左手扶著明海和尚的後背，右手一刀扎向了和尚的心口。

  明海和尚藏在胸口的手掌被扎穿，劇烈的疼痛令其臉色扭曲，心中將石硯玉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死禿驢。」

  石硯玉將他推倒，臉朝地面，不忘補上一腳。

  「行了，打開暗門。」吳奇貴有些迫不及待。

  石硯玉遂走到四尊炎鐵雕像下，扭動供桌上的香爐，一陣異響後，供桌下沉，露出黑洞洞的暗門，他理所當然的先下，並且在暗道內引路。

  一路無言，不多時，抵達地下室，內里黑暗。

  角落的火把點燃之後，兩尊大肚赤佛映入眼帘，以及後頭如獠牙裂嘴的石窟入口。

  隨之，石硯玉將兩尊赤佛肚門打開，並向吳奇貴演示如何馭使，進一步打消後者的疑慮。

  吳奇貴在石窟前駐足片刻，以望氣術探查，未曾發現異樣，遂不再猶豫，決心入窟。

  「上宗，窟內情況未知，可否賜小人武器防身。」石硯玉想要回自己的玉一劍。

  許是看在石硯玉確實給予了極大幫助的基礎上，吳奇貴沒二話便將玉一劍歸還。

  砰砰砰！

  轉眼，兩尊赤佛一前一後步入石窟內。

  「寶貝，終於是把你尋回來了。」赤佛肚內，石硯玉看著橫在膝上的玉一劍，有失而復得的喜悅。此劍是他的一把劍，更是諸葛老大贈送，於他有特殊的意義。

  下一刻，他收斂雜念，專心馭使赤佛。

  赤佛肚內的空間為圓球狀，並不寬敞，正好夠一個成年人盤腿而坐。石硯玉身形瘦弱，更顯寬敞些。

  此時他雙掌做撐天狀，抵住腦袋上方的炎鐵壁，而雙掌抵住的位置，是給赤佛輸送靈氣的介質。眼前另有鏡管——此物通達赤佛眼睛，藉助它可以觀察外部。

  這赤佛的構造確實神奇，只是以石硯玉的修為要馭使它有些吃力，步履沉重，行走的緩慢。

  後頭吳奇貴馭使的赤佛則是閒雲漫步，輕鬆非常，他也不催石硯玉，擺明了要石硯玉在前探路。

  石窟內，石硯玉也是第一次進來，入目一片黑暗陰森，周遭是石筍林。石筍或高或矮，或粗或長，樣子也是千奇百怪，好在空間足夠寬闊，有些石筍之間能通行。

  方向難以辨別，只能悶頭前走。

  數分鐘之後，黑暗亮起幽綠之光，那是一層朦朧的瘴氣，四處瀰漫。

  正是那可以將肉體侵蝕如朽木一般的陰木障。

  越往深處走，陰木障越發濃厚，如滾滾煙霧一般，已經看不到別物。

  「那未知惡獸怎麼還不出現。」

  石硯玉已經累的夠嗆，想著是不是要弄些異響將惡獸吸引過來。

  石窟內的未知惡獸亦是他與淨禮等人計劃中的一部分，先由他將吳奇貴騙入石窟內，讓未知惡獸對吳奇貴發起攻擊，消耗對方的力量。

  當然，他也不可避免的要被未知異獸攻擊。

  正思索著，下一秒，陰木障之中，有『咔滋咔滋』的聲音響起，由利爪刮動石筍生出。

  「來了！」石硯玉精神一振。

  轉眼間，只聽的一陣怪異嘶吼，惡獸洶湧而至。

  那是十數道黑影，嘶吼怪嘯，動若閃電，根本看不清其外形。

  鏗鏗鏘鏘！

  斬擊聲如雨點一般奏響，赤佛在一剎那就遭受到了數不清的攻擊，左搖右晃，刺耳的聲音傳到佛肚內，令石硯玉眼角不停的抽搐。

  這也太難受了！

  他知惡獸難以破壞赤佛一身炎鐵肉，遂臥倒裝死，任由惡獸攻擊。

  「這是什麼鬼東西！」

  吳奇貴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在聽到的異響的瞬間就後撤。然赤佛臃腫，快不過惡獸，他亦是遭受攻擊。

  他心裡想當然的認為石硯玉不清楚石窟內的狀況，自然也不識得這惡獸的來歷，不指望後者給他回饋。而在承受攻擊之後，他發現惡獸也沒想像中那麼可怕，心中不再畏懼，進行反擊。

  「阻我尋機緣者都得死！」

  吳奇貴發狠，鏡管下，雙眼如電，預判其中一隻惡獸的行動軌跡，佛拳迅猛砸出，一擊即中。

  啪！

  惡獸爆成血糊，落地後從殘缺的屍體上可以看出是頭牛犢大小的黑綠螳螂，四肢如鐮刀，羽翼如紗。

  吳奇貴六轉修為，正處於向上三轉的質變過程，身體各方面都比淨禮老僧強太多，像那預判螳螂獸行動軌跡的眼力，淨禮老僧就做不到。

  此刻他雖被限制在赤佛肚內，只能使出赤佛固有的三轉力道，近三千斤。

  然而，凡境四轉的螳螂獸強在速度敏捷，鐮肢鋒利，防禦一般，受三千斤巨力的重擊，是必死的。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