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不如聽我一言
如同石硯玉猜測的一樣,地下石室先前發生的一切,是人為設下的大坑。
「師兄,你故意讓明海和我換班,目的就是為了引我入套,你什麼時候發現的?」淨慎老僧面容苦澀,怔怔後退,沒有想著出手攻擊或者逃命,而是珍惜這最後表達遺言的機會。
方丈淨禮自那赤佛肚子走出,同旁側的智深和智德兩和尚將淨慎老僧圍住,三人提前藏於赤佛肚內。
不約而同的,三個和尚臉上都有複雜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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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丈淨禮尤為悲傷:「師弟,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改不掉粗心大意的習慣,在行動之前,你再怎麼也該探查一下我等的動態。」
他沒有憤怒,只是對一個犯了錯的師弟敦敦教導:「你我同期入寺,相見如同,一同拜在師父門下,五十七年的相處,不是親人勝似親人。你在想什麼,我又怎麼會察覺不到,你最近出寺太頻繁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背叛山門!」淨禮和尚的語氣陡然變的嚴厲,這個親如手足的師弟讓他失望了。
淨慎老僧慘然一笑:「師兄,現在追究這些還有什麼意義。殺了我吧,背叛師門,我已無臉活著。」
「好,那我便成全你!」
方丈淨禮的憤怒被點燃,含怒出掌,擊向淨慎的額頭,要將他掌斃,後者閉眼受死。
這一掌終究沒有落下,在額前停住了。
「你走吧,寶山寺就當從來沒有過你這個人。」淨禮道,他終究狠不下心殺了這個相處了數十年的師弟。
淨慎卻不滿意這個結果,一心求死,朝智德和尚喝道:「你來,作為掌律,這是你的職責。」
智德和尚確實理性且冷酷,抬步就要上前,卻被智深和尚伸手攔下,他道:「師叔,仙魔一念間。師侄相信你只是一時衝動才犯此錯誤,相信你對寶山寺依舊飽含真情,你的生死可自行選擇,但在此之前,師侄希望可以得知同你前來的黑衣人是什麼身份,也好讓師侄明白,究竟是哪方勢力在對寶山寺圖謀不軌。」
「此人名宋方,乃是焦炎城主宋浩之弟,亦是鳧靈觀那老道士的二弟子。我們所行之事,宋浩不可能不在意,便讓此人來探查,又與老衲我合作。」淨慎老僧沒有隱瞞。
「宋浩麼,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就是不知鳧靈觀是否參與其中。」智深和尚眼中閃過深思之色,繼續道:「我們故意顯露祖師殿掩人耳目,打消外界疑慮,同時也有意放線釣魚,任由外人探查,不曾想最終釣到的是師叔你。」
「所以師叔,我們只要挨過了這段時間,就可沒有後顧之憂的探索祖師墓,你為何連這點時間都等不了,祖師墓所得又豈會少了師叔你這一份?」
淨慎老僧搖了搖頭,神情落寞:「無他,人將壽終,總逃不過死亡的困擾。師叔被死亡放大了貪慾,只想獨占祖師墓所得,衝擊更高的境界,能晚死一點總是好的。」
對於後輩,他反倒能平靜說出心中想法,在師兄淨禮面前他做不到平靜。
一番交談,也讓這個老僧想開了些,他道:「寶山寺養育我大半生,我卻做出背叛之舉,這無異於殺父殺母。這一身的罪孽,不是一死可以了之,便讓我為你們探路祖師墓,試一試赤佛是否真的可以屏蔽祖師墓外的陰木障,以此償還我的罪孽。」
說罷,他與淨禮擦身而過,沒有絲毫停留步入那赤佛肚內。肚門關閉之前,這對師兄弟才有剎那的眼神對視。
下一刻,淨禮亦是進入其中一尊赤佛,操控著赤佛嗡聲道:「你負責探路,我負責記錄。」
又道:「智深,智德,你們留守此地。」
............
兩尊赤佛人立而起,肚大四肢短小,像個體態臃腫的畸形『小火人』,轉身走入黑暗之中。
石硯玉這才發現,地下室被四尊赤佛遮擋的正面之後,是一個巨大的石窟入口,好似一張獠牙巨嘴,內里便是那瀰漫著陰木障的寶山寺普化祖師墓了。
「原來是寶藏動人心。」石硯玉洞悉了一切,同樣為之心動:「凡境上三轉修士的死後遺留,一生奮鬥的結晶,必然是筆不俗的資源,我若能獨吞......」
他打斷自己的幻想,這事難度太高了,他這點修為實在不夠看,還是先想著怎麼從姓吳的手中活下來才對。
這事已經有了眉目。
「百房山必然有關於寶山寺普化祖師的記載,知道其是上三轉的修士,姓吳的大概率是為此而來,只是怕驚動寶山寺眾僧,才派我入寺調查。他未必知道寶山寺眾僧收集炎鐵礦是為了探祖師墓穴,更多的是存了『萬一』的想法,才令我沿著炎鐵礦這條線查,最終歪打正著。」
「甚至於,姓吳的說不準就一直在關注著普化祖師遺產這件事,才能第一時間捕捉到寶山寺的風吹草動。」
「姓吳的畜生,必然也是打著獨吞普化祖師遺產的想法,才不動用百房門的勢力。」
吳奇貴一切行為背後的動機在石硯玉心裡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這便是姓吳的與寶山寺的衝突所在,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情就簡單了,只要趁著寶山寺眾僧掘祖師墓時,將姓吳的引到此地,他們自然為了奪寶而大戰。」
石硯玉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總算能清晰的看到存活的希望了。
「施主,何事令你心曠神怡,不妨與貧僧分享一二?」
黑暗中,驀然響起的聲音令石硯玉本已平靜的心臟劇烈跳動,他神色僵硬的扭頭,而後迎接他的是一條悶棍。
「真陰啊......」這是石硯玉昏死過去之前唯一的念頭。
下一刻,黑暗中的人提著昏死的少年向那地下室走去。
............
明海和尚手持佛棍,將昏死的少年丟在兩位師叔面前。
「你怎麼來了?」智德和尚問道。
明海和尚答道:「回師叔,師侄與淨慎長老換班後,心中有修行上的疑問,便想尋你們解惑。一番尋找皆不見您等蹤影,心中不安,故重回祖師殿,又見暗門大開,淨慎長老不在,師侄生恐出事,便入暗道而來,後遇見這小子在偷窺,便順手將他敲昏了。」
「原來是他。」智深和尚將石硯玉翻到正面,看清其面容後不由訝異。
聞言,智德和尚瞥了一眼,隨即也發出驚疑之聲。
明海和尚疑惑道:「兩位師叔認識這小子?」
「此子名趙懷良,他當初入院正是由我接待,其捐贈了十斤炎鐵礦求一個學法名額。」
「在祖師殿落成盛典上,此子於修煉的領悟上頗有慧根,令我印象深刻,並一度要將其收入門下,不過被其婉拒了。」
兩和尚異口同聲道。
石硯玉昏死,靈力無以為繼,斂氣術自然告破,暴露了其是修士的秘密。
智深和尚臉色轉冷:「我說呢,原來此子已踏上修煉之路,難怪能說出那番修行見解,虧的我以為他真的天資聰慧。」
「兩位師叔,此子打算如何處置?」明海和尚問道。
智深和尚道:「大概率是個聞著味來的蒼蠅,對我寶山寺有所圖謀。先綁了,等他甦醒之後,嚴刑拷打一番,榨乾其價值之後就殺了吧。」
隨即,石硯玉被困住手腳丟於一處,三僧則是靜待兩老僧的回歸。
轟隆隆!
約莫一刻鐘之後,形似獠牙巨嘴的石窟內轟鳴聲響起,地面輕微震顫,聲音越來越近。
下一秒,兩尊赤佛先後走出了石窟,全身遍布裂紋,十分狼狽,似是剛經歷過一場兇險的戰鬥,在神色驚慌的三僧面前轟然坐下。
「方丈,因何如此,你們在與何物戰鬥。」智深和尚著急詢問。
淨禮老僧喘著粗氣從赤佛肚內走出,馭使赤佛對靈力是巨大的消耗,更不要說用其來戰鬥,饒是他凡境五轉的修為也有些吃不消。
更大的弊端在於,馭使赤佛戰鬥,能發揮的全部戰力僅是這尊赤佛的炎鐵力道,這力道頂天了比肩凡境三轉,其他方面完全與修士原身不能比。
淨慎老僧更為不堪,臉色慘白的躺在赤佛肚內,全身都在打顫,一副被掏空了的樣子。
「赤佛確實能隔絕陰木障對人身的毒害,這點我和淨慎都能肯定。」淨禮老僧道:「只是這石窟內不止有陰木障,內有未知的惡獸,估摸著有凡境四轉的實力,對我倆發起了偷襲。赤佛笨重,無力回擊。」
「方丈,惡獸數量幾何?」
「不知,估摸著至少有五六隻。」
聞言,眾僧臉上都不由的浮現凝重之色。
少頃,淨禮老僧長嘆一聲,臉有落寞之色:「莫非祖師之物真與我等無緣不成。若惡獸只有一兩隻,咱們用赤佛將之引開牽制即可,然其數量之多,勝於我等,實在是無力應對了。」
智深和尚心有不甘:「方丈,我等可以再造赤佛......」
淨禮老僧揮手打斷:「我等收集的炎鐵礦已到數量極限,再多,就要引起百房門的注意了,屆時對方盤問追查,我等能受那酷刑之苦?太危險了。」
「都斷了念想吧,寶藏動人心,也得有命拿才是,別為此丟了性命。」老僧意興闌珊。
此言一出,諸僧皆頹然。
正此時,卻有一道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諸位大師,不如聽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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