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崇洹島
午後的陽光灑在海面上，浮動的光影倒映出浣溪渡口的輪廓。
韓氏商船降帆減速，船員在韓山渠的指揮下分工明確，有人掌舵，有人控制風帆，有人合力拋錨……
船首甲板上，韓山童正在同一個中年人洽談進港事宜。
魏無涯待船靠岸的時候，消耗法力施展了一個輕身的小法術，從十幾丈的位置縱身一躍，平穩地落到地上。
周圍的人見怪不怪，僅是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浣溪渡口雖說不大，但忙的事太多了，這個時間段是進港停泊的高峰期，偶爾還會有修士飛來飛去，顯得異常忙碌。
剛下船，魏無涯站在人流漸漸密集的渡口，正辨別方位的時候，迎面衝過來一道黑影。
眼看著就要撞上來，他目光一動，原地向側後方撤半步，讓撞過來的黑影撲了個空。
他回頭看過去，是個七八歲的男孩，不由皺了皺眉，轉身往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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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碼頭，來到街上，便見兩排整整齊齊的商鋪排開，一直延伸到街尾，商鋪門口立著醒目的牌子，一些外地客人有時會停下來看一眼，更多的人則隨人流前進。
魏無涯沒什麼講究，跟著人流出了街道。
擁擠在四周的人終於散了，他們或是獨自往前走、或是搭伴找客棧，都有著自己的目的，一名背著皮囊的精壯漢子從後面擠了出來，他背著兩人高的貨物，站在街口張望，眼睛落到魏無涯身上的時候，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兄弟，你來崇洹島做什麼？」
「走親戚……兄弟你呢？」
魏無涯的目光落到漢子背上高高隆起的貨物上，隨口給自己編了一個由頭。
「俺回家，」青年黑紅色的臉上洋溢著喜悅，「俺家就在島上，俺……」
「二江，這裡！」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同伴的呼喚聲打破。
魏無涯扭頭，就見到了一個胖乎乎的青年沖這邊招手，他的背上同樣是高高的貨物。
胖青年小跑著走過來匯合，嘴上抱怨道：「俺一轉身，你人就沒影了，還好提前商量過出來等。」
二江笑呵呵地向胖青年道歉，同時看向魏無涯站著的地方，剛要開口介紹給自己的同伴，才發現哪有人，迎面走來一對青年夫婦，小夫妻倆沖他露出微笑。
胖青年看了看同伴，又望著漸漸遠去的小夫妻倆，疑惑道：「怎麼，你認識他們？」
二江搖搖頭，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小聲嘀咕道：「不應該啊？」
「什麼不應該？」
胖青年問道。
「沒什麼，剛才看到一位貴公子。」二江很確定自己剛才跟一個青年說過話，「剛剛你一喊俺，俺光顧著看你了，回過頭的時候，那位貴公子就不見了。」
胖青年聞言陷入沉默。
旋即，兩人不再糾結這件事，背著貨物往家的方向趕，夕陽下兩人的影子越拉越長，直至消失在天邊。
……
魏無涯灰頭土臉地從一家客棧走出來。
這是第五家，客滿了。
娘西匹，這麼受歡迎的嘛。
在表明修士的身份後，客棧掌柜還是恭敬地將他請了出來。
一路走到渡口鎮街尾，天已經黑了下來。
咕咕——
突然，街道黑暗裡衝出來幾道人影，轉眼就來到四五丈的位置，借著夕陽的餘暉，他看清楚了，是幾個少年。
魏無涯輕咦一聲，認出了其中一個，是白天在碼頭企圖撞自己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弧度，心念一動，毫不猶豫地出手。
一團亮白毫芒被一隻手托到半空，照亮他半張陰鷙的臉，白毫不過寸長，卻展現出無與倫比的威懾。
乞兒們嘩啦啦趴在地上，領頭的高呼仙師饒命，其他乞兒跟著重複一遍。
魏無涯冷冽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停留在下午想要撞自己的乞兒身上，神色有些玩味道：「你們，為什麼要挑粗胳膊擰，是我長得比較好欺負嗎……你來回答我。」
他托著的手對準孩子王。
少年登時腿就軟了，望著白毫滿是驚恐，帶著哭腔回應道：「仙師大人我們錯了，我們再也不敢了。」
魏無涯對他的回答很不滿意，搖頭凝視著他們。
「看來你們你們真不明白啊，仙師之怒，是要流血的。」
說完，他的氣息驟然拔高，亮白色的毫芒在乞兒們的眼中迅速擴展到馬車大小，鋒銳的光芒刺著跪在地上的乞兒們睜不開眼。
「仙師大人饒命，我們看見你穿著綢子，腰間鼓鼓的，進碼頭的時候還有意捂著腰……是我打定主意對你下手的。」
孩子王驚慌失措，頭在地上砰砰磕個不停。
「哦，是這樣麼？」
他看著像其他乞兒，隨手指著其中一個身材瘦小的呵斥道：「是不是，你來告訴我。」
「是是是。」那乞兒將頭搖成撥浪鼓，顯然人快嚇傻了。
魏無涯呵呵一笑，淡淡吐出一個『破』。
乞兒們頓時眼前一黑，刺目的白芒像破碎的氣泡，消失在眼前，一些乞兒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衝去，撞倒了跑在前面的同伴。
孩子王回過神來，摸了摸額頭，髒兮兮的什麼都沒有，一臉茫然。
魏無涯當然不會浪費法力教訓一群乞兒，在他們衝出來的時候，隨手打出一道最近幾天琢磨出來的幻術，就將他們輕易制服。
現在，效果看來還是不錯的。
在陸陸續續閱覽過鏡子裡的部分典籍後，結合前世一些經驗，他就能隨手就將群體致幻術搓出來。
掌握以後，只需要在敵人出手前施展，敵人中招後就會陷入短暫的僵直。
若是對凡人施展，控制的時間將更長。
反手給這群乞兒一個教訓，順便測試一下法術，他就離開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一處過夜的地方，實在不行就只能找個地方修煉法術。
離開渡口鎮，魏無涯看見遠處正亮著火光，心道過去看一眼，說不定今晚睡的地方就有著落。
一念至此，便施展輕功狂奔了過去。
……
許二江到村口，就有幾個村裡的孩子圍了上來，吵擾著向他討要喜糖，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自家大哥要娶妻。
他從衣裳內層里抓出一把糖豆，豪爽地分給孩子們，把他們打發掉。
胖青年輕輕懟了他一肘，胖臉上浮現賤兮兮的笑。
「走走走，二郎，上你家喝喜酒去。」
「好說好說，俺先回家，你後面來。」
他拍了拍胖子肩膀，眼含笑意地分道，背著貨物往家趕。
人未到家，院子裡就響起大哥的聲音。
「二郎回來了，快快進屋歇著。」
正在劈柴的許大丟下柴刀，一瘸一拐地迎了出來。
「大哥，俺回來了。」
許二郎丟下壓在背上的貨物，一個箭步沖了出去，半跪在大哥身前，哭腔道：「大哥~」
許大不忍，連忙將弟弟拉起來。
「二郎，男兒膝下是黃金，快快起來。」
許二江依著大哥站起來，回到原處抱著貨物，讓大哥抱著自己裝乾糧的包袱，兄弟倆笑著往院子走。
「二郎，出門的這些年可受什麼委屈了，吃的好不好……」
「讓大哥擔心了，弟弟吃喝不愁，憑弟弟的力氣，哪個東家不喜歡。」
「……」
聽到二郎聽村口的孩子說自己要娶媳婦了，許大幹巴黑瘦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二郎，你正好趕上了，今天上午是黃老爺納妾，下午就是俺許大娶妻。」
許大拉著弟弟手，高興道，「也算沾了黃老爺家的光，再過一會兒你就跟著俺去，把新娘子背回來。」
「好，俺聽哥哥的。」
兄弟兩人敘舊的時候，黃家僕役居然開門掛紅燈籠，在精貴的紅漆大門上貼對聯，就連養尊處優的大夫人都罕見地露面。
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從黃家傳出來一條小道消息——黃老爺的太爺回來了。
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的村民瞪大眼，一臉你騙鬼的表情，旋即有人明悟過來，原來是黃老太爺成了仙師。
眾人恍然大悟，如果迎接的不是仙師，掛紅燈籠幹嘛。
一切都對上了，他們不由熱切起來。
當然，這一切跟許家沒關係，回家沒多久，胖子牽著一頭騾子來到許家，站在院外喊道：「大郎哥、二郎——」
他喊的時候，騾子跟著叫喚。
倆兄弟剛換上一身新衣，就聽到胖子在外院子外面叫喊，人直接從院子裡出來，許大提著一隻木盒，許二江扛著一小袋粟米，拴上門，三人說笑著往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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