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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真相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我還活著嗎?

  似乎第一瞬間有了意識之後,我的腦海里便有了這個疑問。

  「啊......他醒了!坎蒂姐!」

  一聲稚童的叫喚讓我不由的將雙手捂住耳朵。

  那名約莫十歲的女童扯著嗓子,轉身向門外跑去。

  我直起身子,發覺自己在一張茅草床蓆上。

  環顧四周,貌己身處在一個房間內,破損灰黃的牆面,沒有什麼家具,連桌子都沒有,可謂是家徒四壁。

  我的大腦突然脹痛起來,猛然想起了浮士德還有普勞德,以及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

  那群衣冠禽獸!

  我想著站起來,可剛剛站起身子,口中便泛起甜腥,一口暗紅色的血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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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

  我捂住胸口俯下身子,吐出這口血讓我感到既痛苦,又暢快,胸口似乎不那麼淤堵了。

  一個年輕婦人走了進來,樸素的圍裙,殘破的褐色披肩,身著黃色長裙,頭髮枯黃無比。

  「你才剛剛醒過來,怎麼就能下地呢?」

  那個婦人著急的將我扶著,讓我坐下依靠在牆角邊上,又拿了一壺水讓我漱口。

  「坎蒂姐,這裡就沒有床,哪裡來的下地一說。」

  女童反駁道。

  「就你會貧嘴。」

  年輕婦人教訓了那女童一嘴,轉過頭了又看向了我。

  「感覺好點了嗎?」

  我自然沒什麼好氣色,但還是著急的詢問道:

  「請......請問,這裡是哪裡?我昏迷了多久?我又是如何來到這裡的?」

  年輕婦人看了我怔了一下,隨即開始介紹。

  「你是從一個法陣中掉下來的,躺在廣場上,看你昏迷不醒,所以將你帶來照顧,到現在為止,你已經昏迷九天了。」

  那婦人抿了抿嘴補充道:

  「還有,這裡是博得爾城,我的名字叫坎蒂,她是我的妹妹苦苦。」

  腦內的回憶幡然湧現。

  這......我真的被傳送到了被圍城的博得爾?就這樣過個幾日被屠城殺害?然後真的變成了那群魔鬼的宣傳素材?!

  我一時間內心忐忑且不安,手心裡已經開始冒汗,想著摸索著什麼東西防身。


  我左右摸索,發覺自己的「且戰」根本不在身邊,這才想起是之前倒茶的時候就解開了自己腰間的劍鞘。

  我嘆了口氣,定了定心神。我還不能這麼自亂陣腳,至少現在活了下來,還有機會繼續苟延殘喘。

  想到這我舉起了右手,朝坎蒂伸過去,她似懂非懂,與我握了握手。

  「我的名字叫零,您的救命之恩,不知何時能報。」

  「我也要!」苦苦也把手伸了過來與我握了一下。

  一個男子聞聲走了進來,相貌年輕,神情卻憔悴蒼老,他看到靠著牆角的我有些驚訝。

  「你醒了?!還能動嗎?我把你的事情轉達給了領主大人,他現在想要見你。」

  「科爾里斯,他才剛剛醒過來,身體那麼虛弱,怎麼能讓他走動呢!」

  坎蒂沒好氣的說著。

  科爾里斯聽後摸了摸後腦勺有些尷尬。

  不行!現在還有機會,我得去見那個領主,在課堂上也好,在那營帳中也好,都有聽聞過這大名鼎鼎的「邊境侯」桑。眼下我得跟他說明情況。

  「我能動,帶我去見他。」

  我爬起身子來,站在科爾里斯面前。

  「真的嗎?你的身體......」

  科爾里斯猶豫了片刻,又開口道:

  「好吧......苦苦,和你坎蒂姐待在家裡,哪也不要去聽到了嗎?我回來會帶著桑大人賞賜的麵包讓你多吃一點的。」

  「好的,里斯哥。」苦苦看樣子很開心。

  我和科爾里斯出了門一前一後向著一邊直行。

  算下來,博得爾城已經被圍困有快三周了,作為邊境城市,自然有很多的儲備物資,但芙透樂斯這一後備補給線被切斷,博得爾彈盡糧絕也只是時間問題。

  我感到好了些許,跟上科爾里斯的步伐也快了許多。

  「你的名字是科爾里斯對嘛?我叫零,謝謝你們這九天你們對我的關照。」

  我必須得從科爾里斯這裡再套出點信息來才行,眼下為了活命只得如此。

  「哈哈,沒什麼,照顧你桑大人也給了我們補助,我們還要謝謝你呢,你來的幾天苦苦吃的很飽。」科爾里斯大大咧咧地說著。

  「是嗎......博得爾已經被圍困幾天了?」

  我轉到了我想要知道的話題上去。

  科爾里斯回答道:

  「算下來已經有三周了吧,城裡的物資也開始慢慢減少,大家只能每天半個麵包兩個土豆艱難度日,」


  「沒想過破圍逃走嗎?」

  「逃走太難了,這博得爾城裡可是有上萬民眾,帶著我們逃跑太難了,可桑大人又不會丟下我們任何一個人,所以才死守到現在。」

  科爾里斯說著眼神中充滿了敬佩,想來被譽為「魔劍士」的邊境侯桑在博得爾盡得民心。

  「為什麼會城中會有這麼多百姓?」

  我剛開口就想起來了,博得爾並不是歐陸馬奇對北邊的國界防線點,只是邊界城市罷了,真正的邊界防線是狼煙關

  「大家都是生活在這裡的罷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你,至於現在的情況......我這個平頭百姓也不知道什麼,只知道是北邊防線狼煙關失守才導致現在這麼個情況。」

  科爾里斯不假思索道。

  不可能!我在地圖上可是看到過,狼煙關地形險峻,對南面來說易攻難守,對北面來講簡直是堡壘易守難攻,純切瑞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攻破狼煙關還繞襲芙透樂斯城。

  難道說......我想起了先前帳篷外聽到的迪絲帕特二世的戰略。

  難道說,狼煙關是故意失守,迪絲帕特早在一開始就想要踩博得爾這個跳板。

  那為什麼要如此大費周章,為什麼不直接從狼煙關發起進攻?

  我深吸了一口氣,看來後面的事情已經不是自己能預料到的了,眼下保命才是關鍵。

  博得爾城的街道上蕭條無比,看不到幾個人,大多就靠在牆角烤火取暖發呆,眼神里沒什麼光。

  商店也好,居民住宅也罷,都沒了門板,看樣子都被拿去烤火取暖,或者修築工事了。

  許久,路的兩邊出現了不小的田地,盡頭正是高聳的城牆,城牆上一層又一層的灰色屏障包裹住了博得爾。

  我的視線從城牆抬升到天空,又從天空下降到另一邊的街道里,這才發覺,天空這麼暗淡的原因是因為這一層層的魔法屏障。

  一路走來,寂冷的氣息從腳底一直鑽進我的褲管里,可是顧不上什麼寒冷了,跟著科爾里斯走便是。

  眼下,已經入了深秋,博得爾地處北方內陸,氣溫早就降了下來。

  這些田地里都是?一些埋在地里的作物吧。

  我望著田地里一大片只露出莖稈的植物露出了笑容。

  看來,博得爾已經開始著手於冬季作物,那個邊境侯桑是準備死守這座城池了,如此果決的決策,真是期待他的模樣。

  來到城牆邊的一座高塔下,科爾里斯帶著我走到高塔中的一層門前,敲了敲門。


  「進。」

  一聲沉穩的聲音從內傳出。

  一名金髮的中年人正坐在議事桌主端,手摸著額頭思索著什麼,議事桌邊還有七個人圍坐於前。

  金髮中年人見我和科爾里斯進來了,指了指一邊的兩個凳子。

  「坐。」

  隨即便不再開口了,繼續思索著什麼事情。

  我坐在那一邊的凳子旁觀察著周圍的一切,大廳里圍坐的其餘七人也觀察著我。

  紅色羊毛地毯鋪在這地板上,房間裡沒什麼裝飾,四個扶手凳對峙而放,一個盔甲架擺在末端的議會桌邊,上面是一套白金戰甲,和先前那個古柯德的些許不同,這套戰甲頭盔和裝飾都是以太陽為元素。

  那個金髮中年人想必是桑了,我咽了口口水。

  他看樣子三十多歲,鼻樑挺拔,面相還很年輕,但神情又帶著老成,身著黑金色的宮廷服飾,顯得不怒自威。

  桑似乎想完了自己的事情,將視線搭在了我的身上,緩緩開口道:

  「就是他?」

  「桑大人,就是他。」科爾里斯回答道。

  桑眼神冷淡,繼續道:

  「如科爾里斯先前所述,淡藍光色的法陣,有七個環,從下而上將你托舉了下來,看來就是「悠長之影」傳送陣了。」

  「你能傳送到此處,說明先前法陣在此做過標記,而又身穿蒂蒙斯學院服飾,看來你是授命而來。」

  我的肩頭突然一沉,是「威壓」!我立刻意識到了。

  「不用做抵抗了,先前你昏迷時我就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

  桑坦然道。

  「果然是一個無神者,哼!你被傳來有什麼用?!」

  桑有些慍怒。

  兩邊的人開始勸道:

  「桑大人,或許他是來向我們傳遞殿下的口諭呢?」

  說完那其餘七人用著期許的目光看向我,連桑也看向我,眼中帶著的期待比他人更甚。

  「我......」

  這群人到底在期待什麼?他們要是知道我是將要被處理的宣傳素材豈不是要瘋了?

  一邊的科爾里斯聽到了這裡也是很是高興,他激動的望向我:

  「難道說陛下要來救我們了嗎?我們有救了?」

  「我......」

  我必須得把情況挑明白,可是......


  這種氛圍讓我怎麼把真相說出口?!

  剛到嘴邊的話,被自己生生咽了回去。

  「能單獨談談嗎?桑大人?」

  我反向提出了要求,就當是為自己內心的鬥爭做出的拖延。

  「什麼?!你如果是個混入後方的間諜想要害桑大人該怎麼辦?」

  其餘七人很是震驚,想要劈頭蓋臉的來質問我。

  為了自己的命運,這個時候膽小的我強勢一點又有何妨!!

  我站了起來,怒斥道:

  「首先,我不是間諜,其次我只是一個無神者,怎麼可能能謀害桑大人,還有我是迪絲帕特二世殿下親自送過來的,怎麼可能有假?!」

  我的質問很有用,將一時喧鬧的議事廳又變回安靜的樣子,科爾里斯在我身旁的神情直接變成了驚嚇。

  「他沒說謊,你們都退下吧。」

  桑緩緩開口道,只見他的眼睛裡幽幽的冒著白色的光。

  又一個!這「真言」魔法難道哪裡都是嗎?

  博得爾的天氣很冷,而此時的我已經汗流浹背,為自己的謹小慎微而僥倖慶喜著。

  當然,身為邊境侯的桑不會這玩意才算奇怪呢,我的內心暗暗鬆了一口氣。

  場上的人很聽話,不一會整個議事廳里就只剩下我和桑了。

  我狐疑的看了一眼桑,腦海里想起先前課堂上的知識:低位面無法測謊高位面者,同位面就看誰的精神力更強了。

  我不由內心嘆了口氣,倘若自己有魔素就好了,不過也好,面對「真言」魔法只挑實話,就是最好的防禦。

  桑頓了頓,隨即開口道:

  「說吧。」

  「桑大人,現在博得爾能抵抗多久?」

  我反問道。

  桑有點不耐煩的轉過身去:

  「你的問題有點多了。」

  「我的問題自然得多,桑大人,因為現在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此話怎講?」桑急忙轉過身來,看向我,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我不敢隱瞞,將這些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桑,連帶著自己的猜想。

  「這......」

  桑癱坐在椅子上,任他先前多麼沉穩,在聽到自己被淪為棄子的那一刻都蕩然無存。

  「怪不得......」桑顯得十分絕望,看樣子他的內心早有了答案,只是我將這件事情挑明了罷了。


  「你的猜想沒錯,這正是迪絲帕特二世的計劃,他之所以這樣干,是在等克林共和國那邊的態度,曾經簽署的條約里明確規定了誰侵犯了另一方,第三方便要向侵犯的一方宣戰。」

  說完,桑雙手交叉靠在腦門前沉默不語。

  我開口道:

  「現在這種情況,誰都會認為是純切瑞帝國先行撕破了臉,可誰又知道是歐陸馬奇先動的手?」

  我繼續補充說。

  「所以,現在迪絲帕特二世在看克林共和國的態度,若宣戰向純切瑞帝國宣戰,那麼歐陸馬奇便是最賺的一方,若選擇觀望,那麼迪絲帕特二世也可以使用自己的戰術直達純切瑞腹部。」

  說著說著,我反而有些疑惑,遂開口詢問:

  「為什麼博德爾不向周邊傳遞消息獲得援助呢?或者,桑大人,倘若有禁忌位面的人不是能夠將百姓一點點傳送回去嗎?」

  桑苦笑了笑:「這裡的魔素早就被純切瑞軍封鎖了,悠長之音是傳遞不出去的。」

  「只有禁忌位面的強者才能施展大型魔法陣,顯然迪斯帕特二世知道,博德爾根本沒有這樣的強者。」

  桑的手在微微顫抖。

  「現在的博德爾已經撐不過一周了,這裡已然成為了一座孤島,我們真的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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