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豬嘴獠牙
十月初,沙洲半島已進入深秋,夕陽晚照,北風凜冽,樹葉紛飛,枝杈間僅餘紅撲撲的果實。橢圓形的沙棗被太陽曬成了紫紅色,鮮紅的蘇枸杞個個粒大飽滿,果色飄香,沁人心脾。
松鼠夫妻正忙著儲藏過冬的堅果,喜鵲夫婦站在棗樹上悠閒地吃著沙棗,一對小沙鼠正忙著往洞裡搬運曬乾的枯草。
小杜鵑站在堅睿的枝頭髮出歡快的「布穀」聲,似乎在說:「它們都能在這裡過冬,我憑什麼不能?南遷的路程太遙遠了,我不想走了。」
堅睿不解地問:「媽媽,現在都晚秋了,小杜鵑怎麼還不南飛?」
「鳥類春夏吃蟲子,秋冬吃植物的果實,都可以存活。小杜鵑經過這些年的遷徙,它也累了,想學喜鵲在此過冬。」舞蝶說道。
「小杜鵑,你別光顧著唱歌呀?晚秋很快就會溜走,隆冬馬上就會光臨。你要像松鼠和沙鼠學習,多準備點過冬的糧食!」
「堅睿,你不用操心,喜鵲不準備過冬的糧食,它們也沒餓死。」忍說道。
不知怎的,堅睿的心裡總有些忐忑不安,心神不寧。他希望小杜鵑趕緊飛走,他希望小杜鵑永遠平安。
果實瀰漫出的香甜氣味吸引了貪吃的野豬,從塔里木河上游跑過來一群大野豬。其中,五頭呲著獠牙的大公豬一路「哼,哼」著跑在最前方;兩頭帶崽的母豬緊隨其後,15頭小野豬,才一個多月大,體重約四十多斤,寸步不離母豬左右;再後面是兩頭懷孕的母豬,它們一齊快速奔向沙洲半島。
野豬最愛吃的沙棗首當其衝,公豬直立起上身,豬嘴咬住沙棗的枝條向下一拖,那枝條就匍匐在地。母豬和豬崽一擁而上,張開豬嘴,吞食沙棗。公豬再去尋找低矮的枝條,故技重施,自顧自地大吃起來。
「野豬的吃相可真難看,豬嘴獠牙,囫圇吞棗。」忍不屑地說。
「它們的吃相是挺難看,這和它們的本性分不開,在野外生存,必須狼吞虎咽,爭取在天敵到來之前,把自己的肚子先填飽,才有精神和力氣與肉食動物搏殺。」舞蝶解釋。
只用了十分鐘,野豬就把半島上的兩棵沙棗樹低枝上掛著的甜棗吃了個乾淨,沙棗樹的低枝斷折滿地,一片狼藉。
「野豬糟蹋果樹,真是一群貪吃的壞傢伙。」忍氣憤地說。
「野豬是植物的天敵,植物的根莖葉花果都是它們愛吃的佳肴。」舞蝶說道。
「幸虧我不是果樹,否則,我的半條命就交給野豬了。」堅睿慶興道。
「快看呢,野豬把沙棗樹的鬚根都刨出來了。」一不氣呼呼地叫道。
「該死的野豬,你們就不會好好地吃沙棗嗎?把沙棗的根都掘出來了,沙棗若是死了,明年的這個時候,你們這些蠢豬還能吃啥?」二不提出了嚴厲批評。
兩頭公豬一邊用嘴巴把沙棗樹的鬚根拱出來,一邊發出「哼,哼」的豬叫聲。另兩頭公豬奔跑著用腦袋頂撞沙棗樹粗壯的樹身,發出「轟,轟」的撞擊聲。還有一頭最大的公豬正圍著沙棗樹轉圈子,時不時發出「哼哼嘰嘰」的豬吼聲。
「野豬眼望滿樹的沙棗,就是夠不著,饞得豬嘴流涎。轉圈子的公野豬就是這群野豬的王,它突發奇想,想把高大的沙棗樹推倒,再盡情地吃棗。」舞蝶分析道。
「那棵沙棗樹高達15米,胸圍2米,樹根深深地插入地下10多米,樹身牢牢地立在沙土上。幾隻公野豬的豬頭再硬,要想把又高又大的沙棗樹拱倒,也只能是蚍蜉撼大樹,真是一群豬腦袋。」堅睿咒罵道。
「野豬為什麼愛吃沙棗?」忍疑惑地問。
「沙棗健脾止瀉,可治消化不良。野豬每天吃那麼多東西,它也害怕自己消化不了。」舞蝶說道。
沙棗樹的皮被公野豬撞掉了一大塊,野豬王跑過去津津有味地啃起了樹皮的韌皮部。腦袋撞出大包的一頭公野豬伸著長嘴過來啃食樹皮,被野豬王一嘴巴子抽到鼻子上,它的鼻血立刻淌了出來,只好灰溜溜地躲在一邊,瞧著豬王啃樹皮。野豬王瞪起一對豬眼,衝著它發出一聲吼叫「嗷嗯」。那頭公野豬連忙跑過去,用它腫脹的豬頭再次撞擊粗壯的沙棗樹。
「媽媽,野豬為什麼愛吃樹皮呀?」堅睿問道。
「沙棗樹皮主治慢性呼吸道炎,胃炎、腸炎和腎炎。野豬吃了,有病治病,無病預病。」舞蝶說道。
「野豬王太霸道了,那頭公野豬把頭都撞出了大包,才撞下一塊樹皮,野豬王連一口都不給它吃。」一不有些打抱不平地說。
「在群居的動物世界裡,領頭的就是王,其他的就是臣,它們之間有嚴格的社會等級,必須絕對服從王的領導。」舞蝶說道。
「那頭公野豬一點骨氣都沒有,同樣都是雄性,它就自甘墮落,受人欺凌,被人奴役。」二不鄙夷地說。
「這是豬的社會習性,就像人一樣,過著群居的生活。一頭野豬很難獨自存活下去,因為在動物世界裡,想吃豬肉的肉食動物比比皆是。它們只有聚成一堆,才能震懾住想吃豬肉的天敵。」舞蝶說道。
沙棗樹上的果子被撞掉一部分,母豬和小豬一擁而上準備撿吃,卻被幾頭大公豬拿嘴巴把它們都趕走了。公豬們剛吃了幾口,野豬王就趕過來,將它們全部攆走,獨自享用來之不易的沙棗。
「野豬王太獨食了,不給它的兄弟吃也就算了,連它的妻子和孩子也不給一粒棗吃,它怎麼這麼獨裁,這麼野蠻!」忍氣憤地說。
「食物充裕時,野豬王會顯得很大度。食物稀少時,它就六親不認了。」舞蝶繼續說道,「野豬王要確保自己吃飽,保證自己強壯的體力和旺盛的精力,以便維持自己對這個豬群的絕對統治。」
母野豬只好帶著豬崽走向紅色卵形漿果——蘇枸杞,枸杞個頭不大,被曬得皺巴巴,但它味道甘甜,也是野豬們酷愛的食物。四頭公野豬見豬王不給吃的,只好悻悻地圍攏在母野豬身邊,一起品嘗乾癟的枸杞子。
野豬王獨自吃了會沙棗,也覺得索然無味,甩甩短粗的豬尾巴,顛著小碎步跑了過去。長長的獠牙在一頭公野豬的後屁股上輕輕一戳,鮮血就從那頭公豬的臀部淌了下來。公野豬一聲驚叫,連忙逃竄。野豬王趁勢鑽了進去,大嘴巴左拱右甩,將一群公豬和母豬及小豬崽都趕到棗樹下吃它剩下的殘棗剩核。
「律己足以服人,身先足以率人。」一不接著說,「野豬王太不講道理,它不讓豬群吃沙棗,豬群只好去吃蘇枸杞。它還是不讓,又拱又咬,難道它就不怕犯了眾怒?」
「蘇枸杞內含胡蘿蔔素,具有提高免疫功能,預防和抑制腫瘤及動脈粥樣硬化等作用。蘇枸杞多糖具有抗衰老、抗疲勞、抗輻射、保肝和生殖功能保護等功能。豬王不傻,怎能放過藥補的機會。」舞蝶繼續說道,「豬王爭鬥只發生在兩頭公豬之間,一對一單挑,誰勝誰是豬王,這頭野豬王在它當王期間,必須保證自己吃得最好,睡的最香,擁有足夠的精力去對付敢於挑戰它權威的公野豬。」
「豬王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怎麼連枯黃的葉子都吃?」二不提出疑問。
「枸杞葉具有補虛益精,清熱明目的作用,它當然要吃了。」舞蝶答道。
野豬王吃得大腹便便,對枸杞的葉和果都沒了興趣,「哼,哼」兩聲,一群旁觀的野豬才敢走過來撿拾蘇枸杞。它自己則拱起了沙土,把枸杞的根掘了出來,像嚼甘蔗一樣捋著根冠吃向根毛密集的成熟區。
「野豬王太可惡,吃了枸杞果也就算了,連根它也不放過。涸澤而漁,焚林而獵,我看它明年還吃啥?」二不生氣地說。
「枸杞根又名地骨皮,主治肺結核低熱、高血壓和糖尿病。它剛才吃了那麼多高糖的水果,它也害怕消化不了,得了糖尿病。」舞蝶說道。
「蘇枸杞真夠可憐,誰讓它渾身是寶,樣樣都可以入藥治病呢?」一不悠悠地說。
野豬王嚼了一會枸杞根,又掉頭掘開舞䘵的根,搖晃著小尾巴,大口咀嚼起來。
舞䘵痛得嗷嗷咒罵:「該死的瘟豬,嚼我的根幹嗎?」
「野豬的覓食行為太粗魯,太瘋狂!我行我素,毫無顧忌,它們就是一群植物毀滅者。」舞占憤恨地說。
其他野豬吃光了蘇枸杞的果,也學著野豬王的樣,將可憐的蘇枸杞的根都掘出來,一口一口地咀嚼,都吃得大肚溜圓。它們又一窩蜂似的跑向小胡楊,豬嘴插入沙土,拱食小胡楊脆弱的嫩根。
「媽呀!這群惡魔要幹什麼?想要將半島上的這點綠色都毀了嗎?」堅睿痛苦地叫道。
「我們的根、葉和花也可以入藥,可以治療咽喉腫痛、牙痛、胃痛和胃酸過多。人吃五穀雜糧,難免生病,用我們的根葉花製藥,可以達到清熱解毒和止痛的效果。野豬是雜食動物,吃了那麼多的沙棗和枸杞,很容易引起牙和胃疼痛,吃了我們的根葉花,就可以達到止痛、消腫、清熱、解毒的效果。」舞蝶解釋道。
「不要哇!千萬別來啃我的根。」一不大喊一聲,「我可不希望我能成為包治百病的藥材。」
「一不,你擔心有什麼用?該吃你時,它們會毫不留情地張開豬嘴,連根帶葉把你吃掉;不該吃你呀,把你送到它們的嘴邊,它們也不會正眼瞅一下。」二不不以為然地說。
野豬王已經將舞䘵的根從舞霸的根上咬下來,豬嘴咬住小樹幹,四蹄倒退,來了個倒拔小胡楊。直聽「嘎嘣」一聲,舞䘵的其它虛根同時崩斷。豬嘴開始細細咀嚼小胡楊的根,期望胡楊根能夠治療它痛不欲生的牙病。
舞占悲號一聲:「舞䘵,我的好兄弟!你就這樣離開了我,我真的好孤單!這群該死的野豬,讓它們不得好死,必為虎狼吞食。」
「野豬的殺傷力也太大了,就這麼幾口,就把舞祿的根給掘出來了,豬頭再一甩,舞祿就被拔出來了。我的天呢,這還讓我們小胡楊怎麼活呀?」一不顫抖的聲音說道。
「我們做植物的確是沒有好辦法,只能祈求這群該死的野豬早早地吃飽,滾出半島;或是祈求兇狠的肉食動物早早降臨,將它們吃掉趕跑。」二不一副無可奈何的語氣淡淡地說。
那頭腦門撞出大紫包的大公野豬,也想咀嚼一下胡楊的嫩根,緩解一下針扎一樣的牙疼。舞祿留在坑裡的鬚根正從斷口處冒出濃濃的汁液,大公野豬的鼻子被牢牢地吸引住了。
趁野豬王正在吃舞祿的根時,大公野豬悄悄地把嘴巴伸了過去,剛剛吃了兩根折斷的小鬚根,就被野豬王發現了。
野豬王從鼻子裡發出一陣不怒自威的「哼,哼」聲,大公野豬的腿開始抖了;一道白光從豬王的眼睛裡射出,正劈在大公野豬的腦門上。還沒等野豬王移步來咬它,它已經亡魂皆冒,撒開四蹄跑開了。
「大公野豬,你也配當公豬,後屁股上掛著的那兩個蛋是幹嗎用的?不能行使公豬的權力,還不如把蛋摘下來,省得走路費勁。」二不輕蔑地說。
「二不,不許說髒話。作為一個女孩子,說話要得體,不能口無遮攔。想說啥就說啥,想幹啥就幹啥,你是一時爽了,卻無意中降低了你的淑女身份。」一不規勸道。
大公野豬似乎聽出了二不得弦外之音,它徑直跑向二不,對著她的根下沙土狠狠地拱起了豬鼻子。
二不想死的心都有了,大聲斥罵道:「該死的大公野豬,你應該去當太監,你的豬腦袋怎麼沒撞碎呢?寄人籬下,忍辱偷生,居然還有勇氣活在這個世界上。倒不如我借你一條樹枝,你還是上吊死了得了。」
「哈哈,二不,你可真逗哇,生死懸於一線,還能夠妙語連珠,妙趣橫生。」忍抿嘴笑說。
「二不,你要挺住,太陽馬上要落山了,白天不懂夜的黑,殺戮即將上演。」堅睿鼓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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