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野豬要命
一群大野豬帶著兩窩半大不小的豬崽子跑到了半島上,它們是渴壞了,直奔那細細的彎彎的小塔河,一頭扎進去,拼命地喝起水來。
舞全大聲叫罵:「該死的野豬,你們別跟我們搶水喝。」
「野豬,我的天呢,它要是在舞呼的身上蹭一下,再到別的樹上蹭一蹭,潰瘍病可就要二次暴發了。」舞雨焦急地說。
野豬們喝飽了水,也許是長途跋涉太累了,太熱了,它們居然趴在河溝里打起了滾。
「這些個畜牲太粗野了,多麼珍貴的水呀,就被它們白白地浪費了。」舞平煩躁地叫道,「我就指望媽媽的這條根從那條小河裡吸點水上來,河裡的水沒了,我又不能吸收鹽鹼水,那我還怎麼活呀?」
「可以活的,就像我一樣,用力吸媽媽的根,其它的根就會分給我們一些水分。」忍炫耀道。
「忍,你真傻,馬上就要面臨乾旱了,你又多了一個搶水喝的對手。」堅睿悄聲說道。
「我不傻,這才五年光景,我們當初68個好兄妹,只剩下我們十幾個了。成長的路上,危難重重,我們必須相互幫助,相互攙扶,才能長大成人。」忍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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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才幾年的時間,你的心胸竟然變得如此寬廣,見識如此高遠,非復吳下阿蒙!」堅睿贊道。
「士別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大兄何見事之晚乎?」
「你們兩個嘀嘀咕咕地說什麼呢?背人沒好事。」舞平責問道。
「誇你美呢,頎長的身軀,秀美的枝條,完整的皮膚,一看就是一個大美人。」忍順口答道。
堅睿吃驚地看著忍,簡直不敢相信這是那個曾經任性的小姑娘說的話。女大十八變,不但模樣越變越好看,話說得也越來越得體!
舞平開心地大叫:「噢!你們原來在討論這個話題,我十分感興趣,咱們一起聊哇?」
堅睿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女孩子怎麼都喜歡被誇呢?明明是假話,她們卻樂不思蜀。
冒出淺淺水面的蘆芽,正趁野豬的胃口。它們也懶得起來,趴在水裡,開嚼脆嫩的蘆芽。從去年夏天河狸出走開始,池塘里的水就越來越少,現在只剩下一個不到半畝地的小水泡子。
三十幾頭野豬橫七豎八地臥在水泡里,不到一個時辰,冒出水面的蘆芽都集體消失了,豬肚子也都鼓起來了。常言道:溫飽思淫慾,野豬不例外。
一頭身高體壯的棕褐色大公豬已經五歲了,它的尾巴斷了大半截,左耳朵豁了一個大口子,這兩處傷疤都是老豬王給它留下的記號。
但這並不影響它爭奪王位的野心,它早就瞄準了野豬王的位置,憑什麼整個豬群只有它才有交配權?自己好歹也是一頭大公豬呀,卻連一個老婆都沒有,整天憋得「嗷,嗷」叫。而那頭老豬王呢,它早已妻妾成群,兒女成堆!
一身黑色長毛的老豬王在暖暖的陽光照射下,肚內的食物開始分解,大量的營養進入血液,被送到全身各個器官。性器官首先活躍起來,渾濁的豬眼充斥著色慾的激情。
老豬王一雙獠牙呲出唇外,一嘴巴拱在一頭兩歲大的小母豬的後屁股上。小母豬的左後屁股被鋒利的獠牙劃出了一道血口子,小母豬吃痛哼叫一聲,慌忙跑到岸上。
老豬王隨後跟上,重重地「哼,哼」兩聲。似乎在下達命令:趕緊給我站住,否則,我的獠牙就給你的屁股再捅出兩個窟窿。
小母豬委屈地「嗯,嗯」叫著,不甘心地站在半島上,一雙美目痴痴地瞅著大公豬。經年積壓在大公豬心底的怨恨,在這一刻徹底暴發了。就在老豬王兩條前腿趴上小母豬的後背時,大公豬怒氣沖沖地爬上河岸,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撞擊在老豬王的後屁股上。
老豬王的後屁股立刻多了兩個血窟窿,大公豬的兩根長長的獠牙深深地陷進老豬王的屁股里。老豬王滿腔的慾火立刻變成了怒火,推開小母豬,掉頭與大公豬展開搏鬥。
老豬王血灌瞳仁,怒髮衝冠,膽敢挑釁它的權威,還敢背後下黑手,豈有此理?它將頭一低,兩隻獠牙閃著白森森的寒光刺向大公豬。
大公豬撅著帶血的獠牙,怒目而視,就在兩對獠牙即將刺入對方的豬頭時,大公豬忽然將頭一甩,藏頭於忍的樹後。
老豬王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棵樹,但它已經收不住前沖的腳步,情急之間,豬頭向右一偏,左獠牙在忍的樹幹上劃出一道一厘米長的口子。
「該死的野豬,我又沒招惹你,你幹嘛在我身上劃一道。」忍怒罵道。
「這就叫『城頭失火,殃及池魚』,別人打架,莫要圍觀,謹防誤傷。」堅睿說道。
「我才不喜歡看野豬爭風吃醋,打架鬥毆呢。我不想圍觀,可我也走不了哇?」忍無可奈何地說。
「忍,你剛剛劃破的樹皮處,有汁液流出來了。」堅睿驚奇地叫道。
「受傷了,能不流血嗎?值得你這麼驚訝嗎?」忍白了堅睿一眼說道。
「你的皮膚被劃破了,這可是一件大好事。在那個小水泡子乾涸之前,你又可以吸收鹽鹼水了。」堅睿提醒道。
「哇塞,這可是飛來之福呀!我可以不再依賴媽媽,獨立生活了。」忍開心地叫道,激動得淚花飛揚。
舞平羨慕得要死,大聲叫道:「兩頭大野豬快到我身邊來打架,我喜歡看熱鬧,我更喜歡被傷害。」
老豬王一擊不中,卯足了力氣,再次沖向大公豬。大公豬很狡猾,只是在半島上東躲西閃,利用小胡楊阻擋老豬王的進攻。
老豬王身負重傷,越是奔跑,血向外流得就越快。漸漸地,它的腿腳發軟,體力不支,越跑越慢。
大公豬可不想就此拉倒,它要利用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把老豬王趕下台,它要當新豬王,它要擁有美嬌娘。
老豬王失血過多,站在原地,呼呼直喘。大公豬加快腳步,繞到老豬王身後,突然發力,一支獠牙深深地嵌入老豬王的右後腿。
老豬王狂躁起來,奮起楚霸王之餘勇,挺著大獠牙刺向大公豬。大公豬才不和它拼命,身子靈巧地一轉,已經跑到舞平的身後。
「轟隆」一聲,老豬王的一支大獠牙硬生生地插進舞平的樹幹里。
舞平哀號一聲:「痛死我也!」
「你不是也想流點血嗎?老豬王已經滿足你了,你還叫什麼痛呀?」堅睿問道。
「憑什麼忍只是劃破了一點小樹皮,而我卻被深深地扎了一槍?」舞平不滿地說。
「野豬打架哪有分寸,扎個眼也好,能多放點血出來。」
老豬王氣極敗壞,用力往外拔它的大獠牙,牙已鬆動,就在要拔出來的一剎那,大公豬趁機撲過來,兩顆獠牙直刺老豬王的脖頸。老豬王豬頭向右一偏,它的牙「嘎嘣」一聲就斷在舞平的樹幹里。大公豬的一顆獠牙在老豬王肥厚的脖子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口子。
老豬王氣呼呼地瞅著舞平,嘴裡大聲地「哼,哼」著,似乎在說:「該死的小胡楊,還我的牙來。」
舞平也在大聲地叫罵:「該死的老豬王,把你的那顆斷牙帶走,它堵住了我向外流出的鹽鹼水,我還是沒有辦法排除鹽鹼。」
大公豬哪管它倆在罵啥,豬頭一擺,張嘴就咬向老豬王的脖頸。老豬王趕緊甩頭傍閃,可是它的身後站著一動不動的舞呼,它情急逃命時,卻小胡楊阻住了退路。它的左肋正好撞在舞呼的潰瘍處,黏糊糊的褐色潰瘍液將它稀疏的豬毛都粘在肉皮上,這令它十分不舒服。
大公豬一口咬住它頸上的肥肉,用力咬合。老豬王疼痛難忍,用盡最後一點力量掙扎。「咔哧」一聲,碗口大的一塊肥肉就被大公豬硬生生地撕了下來。
老豬王渾身是血,哪還敢戀戰,惡狠狠地瞅了一眼舞呼,連頭都沒敢回,撇下整個野豬群,它落荒而逃。在逃跑的過程中,它左肋上的潰瘍液接連擦在舞喚和舞雨的樹幹上。
舞喚哀聲叫道:「怕什麼來什麼?潰瘍病真的就傳到我身上了。」
「真倒霉,該死的老豬王,臨死也不干一件好事。」舞雨大聲咒罵。
大公豬望著老豬王逃亡的背影,「哼哼,哈哈」地叫了起來,似乎在訴說自己多年的遭遇,又像是在宣誓:這個豬群,從今天開始改天換地,我來當王。
小母豬「唧唧,咕咕」地靠近大公豬,粉嫩的豬舌頭伸出口腔,舔弄大公豬嘴巴因激烈戰鬥而流出來的白沫。
美女愛英雄,野豬也過不了感情關。大公豬喘息聲逐漸平緩,體力也在逐漸恢復。它一時間精蟲上腦,欲望爆棚,抬起前腿,跨上小母豬,腰身開始有規律地聳動起來。
小母豬站在原地,翹起後臀,豬嘴裡不斷地發出興奮地哼哼叫……
半個時辰過後,兩頭豬都累得不行,大公豬喘著粗氣,騙腿跳下小母豬的後背,兩條後腿東扭西搖地推著前腿跨進淺水泡。小母豬則一屁股摔在沙地上,再也不肯動一下。
天慢慢地黑了下來,小島上的草芽都被豬們啃吃殆盡,沒有了可吃的食物,這麼大一群豬連一天都挺不過去。新任豬王「哼,哼」叫著下達命令:沿著小塔河北上尋食。
野豬群剛走,那頭受到重創的老豬王(它已失去王位,名字也少了一個「王」,從此它有了一個新名——老豬)就偷偷地溜回半島。它的傷口處沾滿了泥沙,每走一步,沙粒都「嘩嘩」地往下掉,豬血立刻就冒了出來,滴嗒而下。
老豬靜靜地躺在泥坑裡,淤泥淹沒了它的傷口,沒過了它的後背,它只留一張豬嘴搭在岸邊,慢慢地呼,緩緩地吸。
「這頭死豬又回來幹什麼?但願它死在泥坑裡。」舞平氣憤地說。
「它在療傷,淤泥對野生動物來說是最好的止血藥。」舞蝶說道。
「它受了這麼重的傷還不會死嗎?」舞平不解地問。
「不會,只要它的大動脈不被咬斷,掉塊肉,出點血,它都能扛住。」舞蝶說道。
一連兩天,老豬都是那個姿式,它不吃不喝,依靠體內積累的脂肪艱難度日。傷口漸漸地止住了血,結了痂。
第三天傍晚,它努力地爬起來,慢慢地靠近水泡子,一口一口地喝起水來。肚裡進了水,豬就來了神。半島上的小草,這兩天又長出了兩厘米,正好夠它打牙祭。可稍一用力,脖子上的血就滲出來,它只能躺在泥塘里繼續養傷。
直到第五天,老豬脖子上碗口大的傷口才止住了血,一大團淤泥貼在脖頸處,就像一大塊黑乎乎的狗皮膏藥。每走一步總會落下十幾粒沙土。
老豬走近舞平,怒沖沖地哼叫著,似乎在說:「還我的牙來,你這棵該死的胡楊樹。」
舞平也在怒罵:「該死的老豬,快把你的斷牙拿走,別影響我吸水排鹽。」
老豬頭一低,它的豬鼻子在舞平的根下豁出一道沙溝。隨著時間的流逝,沙溝越來深,越來越寬,圍著舞平出現了一個大沙坑。舞平的鬚根已經暴露出無數條,只有粗壯的主根還連接在舞蝶的根上。
舞平氣惱地罵道:「死豬、瘟豬、臭豬,你要幹什麼?」
老豬哼哼地叫著,一口咬斷舞平的一條虛根,慢慢地咀嚼下咽,老豬用行動告訴舞平,它要活活地吃了舞平。
舞平氣沖斗牛,大聲叫罵,卻無法阻止老豬一口一口的啃食。轉眼間,舞平的虛根都進了老豬的嘴巴,只剩下一條主根連在舞蝶的根上。
舞平的身子被微風一吹,已是東搖西晃。舞平聲音顫抖地叫道:「老豬哇!我所有的虛根都被你吃了,僅剩一條主根,你就高抬貴嘴吧。」
老豬還在嫉恨斷齒之恨,哪肯就此罷休,它趴在沙坑裡,豬牙開始啃食舞平的主根。不到一刻鐘,舞平的身子轟然倒下。
老豬打不過大公豬,丟掉了豬王的寶座,它把所有的怨恨都撒在了小胡楊身上,舞平就這樣無辜地死去。舞蝶也沒有辦法,除了咒罵,剩下的就是哭泣。
老豬爬出沙坑,豬腦袋左搖右晃,豬眼睛四處撒嘛(東北方言,遠近張望,賊眉鼠眼,快速地掃視加環視。)它在尋找一棵長著潰瘍斑的小胡楊,就是因為那棵樹擋住了它逃跑的路,才讓它掉了一大塊頸邊肥肉。
舞呼顫抖著身子,不敢直視老豬,生怕被它認出來。他心裡在祈禱:老豬哇!你可千萬別把我認出來,我也不是故意擋了你的路,我是走不了路哇!
老豬很快發現了舞呼身上的病斑,確認自己的仇人還有它一個。老豬嘴裡「哼,哼」著,邁著四方步走到舞呼的跟前,豬眼迸發出仇恨的意識。頭一低,豬鼻子開始拱沙地,如法炮製,不到一個時辰,舞呼就躺平了。
「舞呼,你終於死了,從此我再也不用擔心被潰瘍傳染了。」舞雨歡快地說。
「舞呼,你要是早死幾天,潰瘍病就不會傳到我身上了。」舞喚氣憤地說。
舞全大聲叫道:「老豬哇,我身邊的喚和雨都攜帶了潰瘍病毒,請你繼續努力,把它們倆也都放倒吧。」
「舞全,你怎麼可以詛咒我去死?」舞雨大聲質問。
「我身上的潰瘍還很輕,只要到了秋天,好心的人就會幫我去除潰瘍,用得著你在這裡詛咒我嗎?」舞喚大聲叫道。
「都別吵了,潰瘍病具有傳染性,誰也不想被傳染。得病的放平心態,祈禱人類早早出手解除病痛;沒得病的更要放平心態,不要嫌棄病人,我們永遠都是好兄弟。」堅睿說道。
「同氣連枝各自榮,些些言語莫傷情,一回相見一回老,能得幾時為弟兄;弟兄同居忍便安,莫因毫末起爭端,眼前生子又兄弟,留與兒孫作樣看。」舞齊深情地吟誦法昭禪師的兄弟情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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