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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對峙

  許南箕早就料到官府會對許家下手,身為許家的家主,他不得不做好準備,只是他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早。

  早在一個月之前,許南箕就通過其他家族往來的信件知道了官府已經開始借著鎮壓反叛的名義,秘密四處搜捕民間相工,尋找先天八卦。作為一個相工同時也是一個商人,他本想讓許家置身事外,免受牽連,但越來越動盪的時局擊碎了他的幻想。他知道,是時候為許家謀一個天下大亂時的後路了。

  但凡亂世,遙想一統天下的賢主往往需要做好萬全考慮,權力,人脈,聲望,財力,軍力必須保證事事無錯。而如果只是想守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有錢有權有筆都不如有槍來的實在。於是,他便把目光放在了當時武昌城內的大都統——黎元洪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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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以前,武昌城內權貴曾經受邀與黎元洪一起檢閱湖北新軍,他也因此得以與黎元洪有過一面之緣。作為許家的家主,僅僅一眼,許南箕就從面相看出來此人將來或另有高就。「目尾朝天,福祿綿綿;鼻淮洪直,富貴無極;口如角工,位至三公。」如此面相可不多見,斷不會只是武昌城內一個統領。許南箕意識到,這位黎大統領將來可能是個風雲人物,加之手握重兵,若得他庇佑,或能於亂世之中護許家周全。

  於是他便開始主動與黎元洪交好。許家在典當行業經營數代,手裡有不少稀世珍寶。於是許南箕派人送給黎元洪一串唐刻象牙佛珠,另外配上一封親筆信表示歸附之意。許家的相術在武昌城內也算是大名鼎鼎,城中人或多或少有些耳聞,更別說這些上面的肉食者了。像黎元洪這樣的達官顯貴,或多或少心裡有些志氣,往往都十分迫切地希望知曉自己將來是平步青雲三萬里還是夕貶潮州路八千。因而黎元洪也對許家投桃報李,於今天上午邀請許家家主來府上做客,算是默許了許家的歸附,順便也讓大名鼎鼎的許家相工幫自己看看面相,圖個將來的吉利。

  許南箕於是留下兒女看店,帶著一批人前往黎府上赴宴。到了黎元洪府上以後,他和黎大統領相談甚歡,把所看面相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黎元洪,喜的黎元洪滿面紅光。然而,就在此時,手下人卻來報,說官府查了許家當鋪,借的還是黎元洪手下的兵。

  許南箕此時才意識到大事不妙,官府這是打算釜底抽薪,急忙離座請辭要往回趕。沒想到黎元洪卻擺了擺手,示意他莫急,隨即讓陪侍在一旁的手下副官張彪隨他同去。聽到這消息,許南箕心裡就有了盤算:本來這事涉及官府,就算他現在回去恐怕也只是杯水車薪,難以擺平;而武昌城內的部隊都歸黎元洪管轄,副官此去就相當於黎大統領的化身,對兵丁有絕對控制權。加之武昌城內官府與軍隊一直不對付,有了軍閥頭子的支持,或可藉此對抗官府,而官府顧及顏面與大局八成不會因一個小小的許家和軍隊撕破臉皮。如此一來,許家或可保矣。


  這麼想著,許南箕對著黎元洪深深一拜:「謝大統領之恩情,他日,許家定會相報!」說完便帶著張彪匆匆離去。趕到當鋪時,正好遇見瑞瀓命令手下士兵抓捕兄妹二人。情況危急之時,許南箕身邊的張彪便發出了剛剛那一聲怒吼。這一聲貫穿雲霄,震得人肝膽俱碎。那新軍中誰人不知道「彪雷公」的名號,誰沒挨過彪爺的罵和打?因此一聽見這一聲熟悉的命令便都嚇得原地立正,包括那軍官在內,都不敢再動一分一毫。趁此機會,許南箕連忙向裡面大喊:「飛兒!靈兒!你們快出來。」許望飛二人連忙從一動不敢動的士兵中擠了出來,躲到父親背後,他們知道這個場合已經輪不到他們這些小輩插嘴了。

  瑞瀓識得這張彪,知道他不是個好對付的主,尤其他的背後還有黎元洪。於是便選擇向那軍官施壓,問道:「怎麼?這是佛祖來了還是皇上來了?把你們嚇成這樣?!都給我繼續!」

  那軍官現在倒是進退為難,哭笑不得,向瑞瀓請示到:「總督大人,實在不是我們想違抗命令,只是現在確實不太……」

  見這軍官還是退縮,瑞瀓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鐧:「好啊好啊,我堂堂大清湖廣總督,皇上欽點的地方大員,居然連一個小小的兵長都指揮不動了?再敢辯解一句,我停了你們的餉!讓你們知道你們這些丘八玩意都是靠誰養活的!」

  那軍官見瑞瀓不留情面,又屁股尿流地爬到張彪跟前求情:「彪爺,今天……是總督大人在這呢,小的……我也只……是遵命執行……公務,還請彪爺多……多包涵包涵……小的吧。」

  張彪面無表情地聽完,睥睨著他,冷笑一聲,突然一腳把他踹翻在地,解下腰間的銅頭皮帶就開始抽打,一邊抽一邊罵:「他媽的王二虎!給你臉了是吧?!真把自己當老虎了是吧!什麼時候輪到你在我面前說話了!「地上那軍官連聲哀嚎:「彪爺饒命!小的不敢了!」唬的其他士兵那是一個心驚肉跳,再無一人敢再輕舉妄動,更別說去執行瑞瀓的命令了。畢竟,與其挨自己頂頭上司的打罵,回營之後再無寧日,還不如得罪一下這個看起來高高在上實際上跟自己也沒啥交際的「湖廣總督」。加上他們的糧餉平時都是握在張彪手裡的,如果彪爺不想給他們發餉,他們實際上也拿不到軍餉,這樣一來,瑞瀓的威脅就變得無足輕重了。

  張彪表面上打的是王二虎,實際上打的是瑞瀓的臉。瑞瀓面色陰沉,十分難看。

  張彪收拾完王二虎以後,轉身對瑞瀓做了一個軍人見上司的請安禮,說道:「真是對不住啊總督大人,我這教育教育手下不聽話的兄弟,打擾到您執行公務了,您繼續。「說完站起來,跟沒事人一樣點了根煙吸了起來。

  瑞瀓黑著臉,從牙縫裡哼出幾句話來:「張大副官,看來你把手下調教的很好啊。」

  張彪專門擺出一副沒臉沒皮的模樣,假裝不好意思地笑笑:「哪有哪有,要不是仰賴黎大統領和總督大人您的威嚴,我哪能做到這樣啊!」


  瑞瀓可沒心思跟他再掰扯,用富有威嚴的語氣說道:「怎麼,你主子是鐵了心要攪了我的局嗎?」

  眼見情況尷尬,許南箕這時候也站了出來:「不知我許家有何事觸怒了總督大人,若有冒犯之處,我們定會全力彌補。」

  瑞瀓冷笑一聲:「莫談什麼冒犯我這種話,我瑞瀓和你許家又無私交。今日之事,皆是執行公務而已。」說完指了指袁子銘二人:「這兩個,是從四川來的謀反逆賊。」又指了指許南箕身後的許望飛二人:「而你們許家當鋪私藏逆賊不報,難道不該一同問罪嗎?」許南箕聽完方知自家並不占理,於是只得閉嘴。

  張彪雖然只是個軍官,但是背後有黎大統領撐腰。黎元洪不在,此時此刻他就是黎元洪的化身。於是他不卑不亢地對瑞瀓拱手說道:「總督大人說的是,只是如今聖朝隆恩,我主年幼,想必見不得無辜之人伏誅。謀反逆賊確實當誅,可許家人並不知情,以為他是普通客人,只是做做尋常生意。按我大清王法,不知者無罪,總督大人難道連這一點也忘了嗎?」一番話有理有據,居然讓瑞瀓這個飽讀詩書的大官也無話可說。本想找一些許家與逆賊勾結的證據,細細想來也確實沒有。但是無論如何,他今天也不會放過許家。

  瑞瀓冷哼一聲:「王法?我代表的就是王法!今天我就是要帶走我想帶的人。如果需要,我不介意現在就弄的滿城風雨,哪怕血流成河,遺臭萬年!」說完,他身後的隨從一擺手,瑞瀓帶的十幾名帶刀侍衛紛紛抽出大刀,白晃晃的刀刃在太陽下閃著寒光。

  張彪可是上過戰場的狠人,哪裡會怕這種場面。同樣大喝一聲:「弟兄們!拔槍,幫總督大人冷靜冷靜!」原本一動不動的新軍官兵也紛紛拔槍對向瑞瀓一行人。張彪笑笑:「總督大人,這下真得冒犯您了。」

  瑞瀓氣得咬牙切齒,大罵道:「反了反了!你們都敢拿槍指著我了?!你們眼裡還有我這個大清總督嗎?你們眼裡還有大清朝嗎!」

  即使被扣了個謀反的罪名,張彪也依舊很冷靜:「總督大人您言過了,我們本來只是想著和平解決這件小事,只是沒想到您這麼大動肝火啊。」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許家人哪見過這情形,個個大氣都不敢出。

  瑞瀓依舊毫不退讓:「不管怎麼說,今天這許家的人,我要定了!」

  張彪也不遜色:「總督大人,您要知道,這些可是我們黎大統領的至交,您可不能隨便奪人所愛啊。」

  對峙了數十秒後,瑞瀓冷靜了下來,明白自己現在手裡無兵,如果真的火拼起來,自身難保不說,原本就動盪的時局可能也會被引爆,到時候他這個湖廣總督恐怕難辭其咎;消息一旦傳到京城,一家老小也性命難保。於是他做出了退讓,開出了自己的底線條件。

  「今天要我饒了許家也不是不行,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如果許家不答應,那就免談。」瑞瀓摸摸鬍鬚,眯起了眼睛。

  「什麼?」許南箕趕忙詢問。他本想著瑞瀓只是要一些財寶,如果能用錢財替許家消了此次的大災,那對他來說真是再好不過了。

  瑞瀓獰笑了起來:「把兌卦交出來,我就放你們走。」

  許南箕瞳仁驟然一縮。他知道,從此以後,再無一天寧日,許家已經沒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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