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難通玄
雲澤做好了開悟通玄的準備,沈藥師便開始為他主持護法。
「好。吐納是修煉中的一種基礎而又重要的鍊氣技法,是天下功法的基石。它涉及到呼吸的調整和內在氣息的運行。通過呼出濁氣,吸入清氣,來促進身體康健和體內外元氣的循環。玄力,是天地萬物的構成物質之一。人體內先天既有,大氣之中自然也有。吐納法就是通過天地元氣的體內外循環,自然吸收元氣中的玄力,使之積累沉澱于丹田與百骸。它是一種至簡至易的修煉方法,長期堅持可以終身受益。此法是世間功法的源頭,也是尋常凡人都能使用的功法。許多無法感應玄力的尋常武人就是練著最基礎的功法,成為元修武者的,他們當中也有冠絕天下的強者。因此,你要記住,這功法就算你無法通玄也能受用終身。」沈藥師解釋並叮囑道。
雲澤點了點頭。沈藥師繼續說:「逆腹呼吸,吸氣時腹部內收,呼氣時腹部外鼓。這種呼吸法可以,強肺金之能,促氣血循環,增強煉化能力,並有強化腹髒之效。吐納法又分文火吐納與武火吐納。文火吐納指的是呼吸輕慢緩,適合養生者和初學者;武火吐納則是呼吸重快急,適合修煉者使用。文火吐納有助於調和丹田過熱或過寒的情況,而武火吐納則可以加強氣息感,使氣息變得更強、更長久。你現在是通玄開悟,用文火吐納為好。舌頂上顎,雙唇緊閉,下顎內收,眼平視或略微向下。保持身體中正,鼻呼鼻吸,呼吸要均勻。身體要放鬆,呼吸要均勻,吸氣要深,呼氣要長,氣機綿綿不斷,最終達到,形、氣、意高度一致。吐納時,要注意意念,嘗試通過意念引導元氣的流動,只要你的靈台能感受到這種意念並接觸到元氣中的玄力,感應的目的就達到了。」
雲澤按照沈先生說的方法去呼吸吐納,閉上眼用心感受。沈藥師則手捻玄印,催動功法,以劍指在指尖凝聚了一抹青色的玄力。他將劍指指向雲澤背後中間的位置,那是胃部的位置。他在用自己的本體玄力,感應並引導雲澤服下丹藥里的那股玄力。尋到那股玄力之後,他就引導這股玄力在雲澤全身經脈遊走,探查四肢經脈、奇經八脈與各處脈門的情況。探查到四肢及外側經脈都無問題,但云澤的腹部肚臍,也就是神闕穴,有絲陰毒的玄力殘留。這股殘留的陰毒玄力,一直從神闕穴處深入到丹田。而雲澤的脊骨內則還有絲至剛至陽的金色玄力在與之對抗,使之只是殘留而無法對雲澤造成什麼實質傷害。但這股無關緊要的殘留卻也阻礙了雲澤調動玄力的通道。雲澤神闕穴附近的經脈受到這殘留的陰毒玄力影響,是扭曲不暢的,進一步影響到丹田。而玄力的感應需要靈台,玄力的引導卻需要丹田。簡單來說,雲澤的情況和其他人不同。他是能感應到玄力,但調動不了。滿足了玄修的基本條件,卻只能走元修的路子。
情況也如沈藥師判斷的,雲澤很順利地感應到了玄力。那種感覺就像是有種綿綢的熱流在自己的體內流淌,但是這股熱流只在體內自行打轉,僅在體表微微有一絲透出。那感覺,雲澤似乎能感知到身上的每一處經脈、骨骼、肌肉、器官。但他只能像隔著一層虛空障壁一樣看著那玄力按照最原始、最自然的軌跡在體內或循環或停滯,無法使那些體內的一絲絲玄力隨心運動起來。
「先天就是這種情況的人,我只在經書典籍里看過例子,實際里還是頭一回見。以往的弟子,要麼通玄後便能使用玄力,要麼是絲毫感應不到也用不了。就算有相同情況的案例,也多是江湖中後天於爭鬥中丹田受損的病患。」沈藥師感到訝異。
「恐怕是因為,我母親生我前曾遭江湖匪徒追殺。」雲澤低下了頭。他倒不是難過,只是鬆了口氣。啊,果然,我這種人是沒有天賦的。
沈藥師看他這樣,認真解釋道:「原來如此,母親受傷,禍及胎兒。別多想,你不是完全沒有通玄的天賦。你只是沒法隨意調動它而已。按元修的路子來修煉,只要通過自然的玄力循環,養護塑造並打通丹田周圍的經脈,元修也可以轉變為玄修。你的步驟只是和一般需要上通靈台的元修相反而已。簡而言之,你的身體就像被那玄獸貔貅吃掉了玄力,只能吸收,不能調出。」
聽了沈藥師的話,雲澤心裡還是好過了些的。他搖了搖頭:「沒關係,我能接受。我本來就是想著,如果行不通就算了的。蒙先生指點,還能走元修這條道,我已經很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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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藥師抬手解了手捏玄印,翻手收功。他拍了拍雲澤的肩膀,起身下了榻。雲澤也起身,兩人走到桌前坐下。
「那沈先生,我這算是成了還是沒成?」雲澤好奇問道。
「雖能感應,但無法調動。嚴格意義上,不算通玄。只能算歸元常體,也就是元修,」沈藥師解釋道,「而且遠比一般元修困難。尋常元修武者雖不能感應,但按照一些功法練習還能自然運轉玄力修煉。功法運轉正確是可以通過功法引導的玄力軌跡在身體範圍內調用的,但你是只進不出。內,只能等玄力充盈整個丹田;外,只能等平日循環中留下玄力積累淬鍊整副軀體,之後藉助外力才能有機會衝破並重塑阻滯的經脈。」沈藥師一邊解釋一邊用手在桌子上比劃著名。
雲澤聽了之後還是似懂非懂,他問道:「我這種情況和其他元修、玄修之間,在能力上有什麼直接的區別嗎?」
沈藥師想了想說道:「天下一統,建始玄朝。玄龍皇帝,你知道這位史書第一帝王吧。相傳玄龍皇帝召集天下頂尖修士入御天謁見時,曾言:真龍五爪,蛟龍四爪;玄修外放玄力,如真龍第五爪;元修僅憑四肢氣力,如同蛟龍僅有四爪。這就是現如今,人們也將玄修稱為五爪真人的原因。對於元修而言,要麼無法感應玄力,只能讓玄力在身體中自然運轉,通過功法引導使用。而對於你來說,能感應到玄力卻因為經脈問題無法調出,只能讓玄力自然運轉慢慢淬練強化身體,直至丹田和軀體全都被淬鍊。簡單來說,你只能走純粹的煉體之路,比丹田不整、經脈不全、靈知不開、毫無天賦的一般武夫好一點吧。」
雲澤苦笑一聲:「呵,哈哈,這樣啊。」看來要想修行改命,還有不少難關。
「確實要好點,你只是丹田附近的經脈有損,丹田是完整的,靈台也能感知到玄力。也就是說,勤加修煉,將來或能修復經脈,升為玄修。」沈藥師安慰道。
雲澤起身向沈藥師作揖行禮,感謝道:「多謝沈先生費力為我主持開悟。能得此結果,小子已經滿足。之後定會努力修煉,不白費先生今日指點。」
沈藥師點了點,笑道:「你能有此心性就好,氣沉丹田,來日方長,慢慢來。這樣,吐納法我回頭讓苹兒抄一份給你。順便再送你一部醫家身法,強體步。再加上,上午教你的基礎拳法,這些都是元修乃至普通人可用的。」
「多謝先生。」雲澤再次行禮。
沈藥師拍了拍雲澤的肩膀:「此事已了,你還有傷就好好休息吧。如果你有興趣,可以去看看苹兒做的功課。跟她學學藥學,長長見識。你們是同齡人,應該合得來。我之後還有事出去辦。辦好後,我們再此過夜。明日出發去東歸鎮上,然後南下過山口去南葉縣。」說完,沈藥師就出門去了。
雲澤則在房間裡把剛才沈先生教的吐納法,又多練了幾遍,直到記得差不多。
練了幾遍吐納法之後,雲澤確實感到神清氣爽,不知過了多久。他走出房門去,聽到對面的房間有些瓶瓶罐罐的聲響。那應該是木青苹在做藥劑。雲澤走過去瞧了瞧,房門沒關半開著。他看到木青苹正在用借來的搗藥器具和一些碗碟,處理一些草藥,房間裡都是草木的沁香。她也許感知敏銳,察覺到了有人,看向門口,發現雲澤在那干站著。
她笑了笑說道:「我在做你之後幾天的藥,一起來看看呀。有興趣學做藥嗎?我教你,這樣你自己也能治傷了。」
少年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然後走到少女的旁邊,看她擺弄著那些草藥。
木青苹一邊製作,一邊和雲澤說著這些藥材的名字,解釋著用途。
「葛根、坤州狼毒草、輪葉婆娑草,這些都是用來給你治傷的,」她說,「尋常狼犬一類的元獸,雖然是沒法使用玄力的普通走獸,但他們的牙口可能有毒。如果被咬傷,要及時解這狂狼之毒。如若不然,狂狼之毒占據大腦靈台,會變得狂躁好鬥,襲擊周遭人畜,直至毒發身亡。昨日,師父就曾用玄力為你探查清理,好在昨日的野狼口中沒有狂狼之毒,不是頭毒狼。」
雲澤後怕地咽了咽口水,感嘆自己還是太低估野獸的危險了。
青苹看他的樣子笑了,繼續說:「不用這麼害怕。毒狼的數量在狼群里很少的,大多是吃不上口鮮肉只能食腐活命的狡詐傢伙。」
看青苹笑了起來,雲澤心裡感嘆她笑起來真好看。說起來,他還是人生頭回和這麼漂亮的妖族少女相處。白鹿族人,真的和小鹿一樣可愛。
青苹感覺到視線,有些不好意思:「哎呀,你快看看那本藥經,記一記這些藥材,說不定將來能用得上。」
「啊!哦!好。」雲澤尷尬地拿起一旁的藥經看了起來。他看了看,發現自己還是能看懂一些。母親在世前,一直都是久病纏身,常需他去城內抓藥。那些藥方,雲澤也都能看懂。因為在那邪惡老鴇的安排調教下,母親要想取悅那些舊靈國的風流才子是需得學詩書禮儀、琴棋書畫的,因此也會讀書。雲澤看書識字的能力就是母親教的。這看著看著就入了神,他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待了下去。
就這樣,少女做藥,少年看書。下午的陽光照進窗內,隨著時光不斷傾斜角度。下午的時間就在這樣的氛圍下度過了。
一直到晚上,沈藥師回來。三人和錢氏夫婦一起簡單吃了個晚飯。
晚上,村莊裡的人們大都休息了。沈藥師和雲澤住一間房,他已經休息了。雲澤一時半會睡不著,他乘著夜色出門。走到院子裡,坐在牆邊板凳上,放鬆姿態,看著天上掛起的月亮。
「雲澤。」
突然,一聲悅耳的女聲響起。轉頭一看,原來是木青苹。少女頭髮披散,穿著單薄衣裙,外衣用手披在身上,款款地走了出來。她走到雲澤旁邊,也在長板凳上坐了下來,背靠在牆上。雲澤轉頭看著她,問道:「木姑娘,你,睡不著嗎?」
「嗯,你呢?」青苹點了點,扭頭看著雲澤。
「也睡不著。」雲澤說道。
「為什麼?想你娘親了嗎?」青苹小聲問道。
「有點吧,」雲澤順著回答,沉默了一下又說,「剛出門一兩天就遇到了危險,還好遇到了你們。這下去明心宗的路程也有辦法了,還受了那麼多照顧和指點。」
青苹聽著雲澤慶幸的話,有點高興。她看著天上的月亮,緩緩說道:「吶,雲澤,你知道嗎?我也想娘親。我和你相反,是爹爹把我養大的。這十三年,都是爹爹在身邊。我娘親很早就去世了。族裡的長輩,每次我犯錯都會拿我母親說事。說我母親生前是多麼得體的女子。說我就是沒母親在旁教導,才是個成不了淑女小姐的調皮丫頭。」
「怎麼能這樣說......」雲澤覺得這很不好,打抱不平道,但想想自己也沒少被辱罵,「我也是。我母親很美,但城內街坊都說,她年輕時是娼妓。據說我父親是個廚子,一個長相醜陋的廚子。他們都說,我就是因為父親醜陋再加母親得了花柳之病才生出來的這醜樣。我母親是個好人,可她有時也會因為難過生氣打我。她不生氣時,會跳舞給我看。真的,很好看......」
青苹看雲澤這樣說,低下頭說:「對不起,我不該提這事。」
雲澤看少女不高興,趕忙擺手:「沒事的,我習慣了。」
青苹沉默不語,雲澤趕緊繼續說話岔開話題:「啊,對了。天素宗在什麼樣的地方?我們要去的藥谷祖地又是什麼地方?」
青苹吸了吸鼻子,說道:「天素宗啊。是個很漂亮的地方,花花草草遍地都是,在艮州牧郡境內的四五座山上。在那些山的山腰上一共有十幾座樓閣,是依山而建的。有宗主爺爺、三位師叔和我師父,還有上萬名師兄師姐師弟師妹。」
「哇,真好。那個祖地呢?」雲澤讚嘆著,接著問。
「那是祖師爺爺的家。好多好多年前,祖師爺爺就從那裡出世,」青苹說著,「天素宗弟子如有修行優秀者,可在進階時去祖地尋找機緣,求取祖師爺爺的功法。」
雲澤聽到進階、修行優秀這樣的字眼,好奇地問道:「木姑娘,你現在什麼境界?」
「玄門境,」青苹說,「玄門境九階巔峰吧。」
「玄門境?那是什麼?」雲澤疑惑道,沒聽沈先生說過。
青苹想起了什麼,豁然道:「哦,原來如此。師父沒和你說玄修境界的事吧。他應該是忘了。我聽師父說了,你只能走元修之道嘛。玄修境界的標準都是按玄修的修行進度和狀況定下的。你是元修,這些對你什麼意義,除非你之後突破桎梏成為玄修才用得上。但是說說也行,反正你是要知道的。」
「怎麼說?」雲澤接著問。
「玄修境界是按照玄修者修煉到不同階段出現的能力和現象來劃分的。從始到終,分別是:元體境、玄門境、源沖境、雙天境、觀復境、化羽境、玄相境、玄御境、定尊境。但是這些都是對於玄修的要求。元修主要是歸元鍛體的路子,對於你們來說,描述那麼多複雜的玄力變化沒有什麼意義,因此江湖上就用一至九段,來簡單指代與玄修境界同等的元修。比如,我現在的境界用元修階段來說,就是二段九階。」青苹掰著指頭數說道。
雲澤想了想:「那我現在就是一段一階了?」
「嗯,而且玄修和元修之間有些差距,同境界下玄修更強,元修必須比對手高一個境界才能有勝算。比如說我,你要打敗我的話,至少要到三段。」青苹開玩笑說。
雲澤尷尬地笑了笑,心想:啊?我打你啊?兩人互相看了看,都笑了起來。
此時月亮已經掛得挺高了,夜已深。雲澤站起身,對青苹說:「太晚了,明天我們還要趕路,別起晚了。耽擱沈先生安排的行程。」
「嗯,晚安。」青苹也起身回屋。
在房間門口,她忽然回頭對雲澤說:「那個,雲澤。雖然長得不好看,但你帶著面具,其實別人也看不出來。你可以再換個好看的面具,這樣就不用為臉的事難過了。還有,不用叫我木姑娘,太拘謹,叫我青苹就行。」
雲澤點了點頭:「嗯,感謝。」說完,青苹推開房門,進了屋。
雲澤看青苹進屋去,自己也回屋了。回屋時,沈先生似乎在窗邊竹木躺椅上已經睡著了。雲澤也躺回房中的床鋪上,閉上眼進入睡夢之中。
少年睡著後,靜謐的房間裡,不知是誰笑了聲:「呵,臭小子,還趁機和小姑娘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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