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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弄假成真

  蕭縣,鐃鈸山。

  此處位於徐州與蕭縣交界之地,由兩座矮山相夾,中間是一條約四、五里的谷道。

  夾山寨便在其中,說是寨,其實不過是兩處村落,連為一體。

  自從上月從徐州外遊蕩來了近萬饑民,這夾山寨中就變得擁擠起來。

  如今村寨中的存糧已經快要告罄,搞得這些山匪人心惶惶。

  谷道正中,有一處二層建築,前面鋪設「校場」,後面立著大旗。

  可將此處當做夾山匪眾的「聚義廳」。

  程繼孔懷裡摟著兩瘦弱女子,面有土色,眼神中局促不安,卻已經是他能搜刮到的少見的妙齡女了。

  「軍師,我當時就說了,糧食不夠吃。你看,現在咋辦,底下都好幾個兄弟要鬧糧了!」

  他語氣不滿,有些怨氣,左右手狠狠捏了一把後,開口道:「要不去附近鄉里轉轉吧,他奶奶的,山里這點破地,種出的糧食還不夠一半人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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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列烈也有些煩惱,但儘量表現著冷靜,手中羽扇搖動的幅度卻比以往大了許多。

  「主公,此事不可。我等本因仁義之名,才有這麼多百姓相投,若是……」

  「仁義,仁義頂個屁用!」程繼孔罵道:「仁義能頂飯吃嗎?當初我要是不聽你的,把那些臭要飯的趕走,少說還能多撐兩個月!」

  胡列烈無奈道:「主公想怎麼做?」

  「怎麼做?」程繼孔拍案而起:「當然是搶!不然等著人家來送嗎?!」

  胡列烈忙勸解道:「主公,我等是義軍,官府已經把我們當成匪了,我們不能把自己當成匪啊!」

  「什麼狗屁的義軍!老子本來就是土匪!」

  胡列烈嘆氣道:「要不然去『借』吧。」

  若說是借,起碼名義上還好聽,還不還又是另一回事。

  「不借,不借!窩窩囊囊的!就要搶!」程繼孔撒起潑來,這幾天他脾氣越來越暴躁,又是罵,又是喊叫:「外面的人給老子滾進來!」

  很快,就有一個頭系棕巾的精瘦漢子連滾帶爬的跑進來。

  「大王,啥吩咐?!」

  「現在寨子裡能抗鍬拿刀的有多少人?」

  瘦漢子哆哆嗦嗦,回道:「應……應該是五千人……」

  「他奶奶的!」程繼孔又罵:「能走的動路的男子就算!」

  瘦漢子又心虛回著:「那應該能有個小一萬……」


  「好!把下面的幾個把頭都給我叫來!」

  胡列烈又勸道:「主公,不可操之過急啊!現在正是朝廷征秋糧的時候,這時劫掠恐會引來官兵啊!」

  程繼孔理都不理,全當沒聽見,待瘦漢子離開。

  不到半刻鐘,高矮胖瘦四個把頭進入廳中:「大王(大當家)。」

  程繼孔說:「哥幾個,閒太久了,一人帶五百人,出去鬧呼鬧呼吧,多帶點物什回來。」

  「咋個鬧,要糧還是要人?」

  「笨!笨!笨!老子都要!」程繼孔吼道,又想了想,說:「只要糧食和女的,男的礙事就宰了。」

  晌午,烏泱泱的亂民跟著幾個衣著稍好的把頭,衝進附近的各村中開始哄搶。

  這些人的武器五花八門,又是鐵杴,又是鐵鍬,甚至還有舉著木鍋蓋就跟出來的。

  烏合之眾,便是如此了。

  但奈何就是這樣的烏合之眾,也沒人敢阻攔,匪過如篩。

  ………

  當張士汲知道此事的時候,多少有些傻了眼。

  自己昨日才把這事吩咐下去,手下人辦事這麼快?

  自己只說鬧點動靜出來,也沒說鬧這麼大啊?

  接著,又有讓奴僕架著滑竿,載著自己到州城來哭訴的鄉紳。

  此鄉紳名叫王鑑,乃是王家村的鄉老,在其村中極有名望。

  剛一進堂,他就擠出兩滴淚來,然後嚎啕起來,扶著門扇哭訴自己是如何不容易才逃了出來。

  不到五百人的賊匪,硬生生的被他吹成了四五千人,也不知道一個村子裡能不能裝下這麼多人。

  張士汲也不會全然相信,但還是從其中明白:這麼大聲勢,肯定不是自己手底下那點人能鬧出來的,這多半,是碰上真土匪了!

  「壞了!秋糧!」張士汲大叫不妙,忙追問已然淚涕橫流的王鑑:「他們是哪裡的賊人?!可留下名號了?」

  王鑑抹了把淚,哭道:「老爺,你可要給我們做主啊!那群天殺的進了村就燒殺搶掠……」

  答非所問,張士汲一下點著了火氣,呵斥道:「老匹夫,我問你他們是哪裡的賊子?!」

  王鑑被嚇得一下子收住了哭泣,磕巴道:「我…我們離蕭縣近,可…可能是鐃鈸山的山賊……」

  「鐃鈸山……夾山寨!」張士汲憤恨著,咬牙切齒念道:「李昭鳳……李昭鳳!」

  正在外經過的張松齡,聽到屋中傳來自己父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叨聲,不禁縮了縮脖子,打了個寒顫。


  眼下當務之急是組織剿匪,這下好了,本來是想嚇唬嚇唬不願攤派的那幾家豪紳。

  現在鬧出真匪患了,缺額的秋稅自己還頭大,又碰上這禍事,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你先回去,這幾日,本府會組織官兵討剿。」張士汲只覺得憋屈。

  「啊?」王鑑傻眼了,哀道:「張老爺,我這哪還能回去啊……我好不容易逃出來的。」

  「那些賊人把能搶的東西搶完了,肯定不會來搶第二次的,你先回去就是了,莫在這煩我。」張士汲招手,喚來兩個衙役將這王鄉老送走。

  自己無力的坐在椅上思考起來,只覺得真是後悔。

  當初李昭鳳獻策,還是自己同意的,而且對外還宣稱,是自己想出來的計策。

  那時只顧著擔心賊寇會不會坐大,如何解決流民問題,倒是忽略了這些賊寇是會跑出來擄掠的!

  調整好情緒,張士汲又叫來一皂衣,問道:「劉世昌可在城中?」

  皂衣道:「在呢,這幾日都在。」

  「你去請他來署衙……」張士汲話鋒一轉道:「算了,還是我親自去吧。你去把李昭鳳叫來,讓他在此處等我。」

  說罷,他起身換上常服,闊步向州衙外走去。

  張士汲因舅哥高弘圖的原因,天然將自己歸為東林黨一系。

  而徐州總兵李成棟,自然代表著高傑這樣的藩鎮勢力。馬士英與東林黨有多不和,張士汲與李成棟就有多不和。

  劉世昌為徐州游擊,官軍出身,相比於闖賊出身的李成棟。

  無疑此人在張士汲眼中看來,更像「自己人」。

  但實則,這二人在不久後都雙雙降了滿清,編入八旗漢軍,甚至還是轉頭攻打南明的主力。

  眼下劉世昌節制三千人的「游兵營」,駐紮在徐州城北,此時若不去求李成棟出兵,那就只能指望此人願意出兵剿匪。

  ………

  卻說張松齡出了自家,往東行了一刻多鐘,有些鬱悶的敲響了宅門。

  門扇打開,露出張寶的腦袋,瞧見是熟人,這才開門讓他進來。

  「李昭鳳,你要出事了!」他衝進堂屋大喊大叫著。

  此刻,李昭鳳與夏完淳正在吃飯,頭也不抬,問道:「我能有什麼事?」

  張松齡急道:「我出來之前,聽著夾山寨的賊匪出來劫掠了,我爹現在很生氣,一直念你名字呢!估計不出多久就要拿你治罪,到時候估計你會死的可難看了。」

  「此事關我什麼事,當時我還問過你爹,以後要不要剿掉這輩賊匪,你爹說一定要剿。」李昭鳳不以為然道:「反正遲早都有這麼一天的。」

  他剛說完,就聽到門外傳來叩門與吶喊聲。

  「李公子在嗎,李公子在家嗎?」

  張松齡臉色一冷,道:「看吧,我爹來讓人捉你了。」

  李昭鳳笑笑,筷子一撂,起身道:「來的正好,我正等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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