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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神童的影響力

  李昭鳳是想造反嗎?準確來說,他是有些迷惘的。

  南京使團的突然出現,卻讓茫然的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歷史進程在穩步推進著,而自己就置身在這歷史大潮中。

  「縱使江山更易,百姓卻是更苦。」他恍惚間想起那日在州衙,左懋第的那一句話。

  不論是為公也好,為私利也罷,至少未來要發生的事已經眼睜睜的擺在他面前了——再有半年,李自成就要兵敗潼關,到時的清軍就會大舉南下。

  這不是簡單的改旗易幟,這是一個民族對另外一個民族的血腥屠殺!

  大明是一輛油門踩到底的大巴車,已經即將行駛至懸崖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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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能做的只有做好提前下車的準備,還有叫醒更多的乘客。

  而夏完淳此刻,捧著李昭鳳書寫的那張紙頁,愛不釋手。

  「先生所作,真乃千古雄文!」

  這篇文章實際是乃顧炎武所做,成書於清康熙九年,如今被李昭鳳提前抄來運用。

  亡國與亡天下論,且不說立意如何。

  其中的核心,就成為了引領後世人的信條——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原先思緒如墮煙海的夏完淳,將天下與國家的概念剝離開後,現在則是一下子清明了。

  李昭鳳笑道:「我不過一介南逃流民,無功名、無名望,如果你非要學,這就是我能教給你的學問。」

  ……

  之後的幾日,夏完淳不再去翻閱古典子集,而是時常跑出去,觀察百姓的日常生活,每日的行貨物價。

  但他畢竟在松江府聲名顯赫,縱使徐州大多都是沒見過他的本地學子,卻依舊被某一外府遊學的學子認了出來。

  「夏完淳在徐州!」

  霎時間,徐州城中的士子與州學學子皆沸騰起來。

  李昭鳳的門前被黑壓壓的人群擠住,人人都想爭相一睹這傳說中的夏家神童。

  在這個年代,「好古博學」的夏完淳父子幾乎等同於紅透江南半邊天的流量明星。

  當然,其實眾學子也只是想湊個熱鬧。

  畢竟王安石的《傷仲永》已是過去,他們皆想看看這夏完淳是真有料,還是翻版的方仲永。

  張寶抵在門後,隨著外面人群的不斷推擠,他的身子一顫一顫的,有些慌亂:「鳳哥兒,這怎麼辦?!」

  夏完淳有些慚愧,道:「先生,皆是我引來的禍事,若是我老老實實待在這裡,就不會出現現在這個情況了。」


  李昭鳳則是很淡定:「這有什麼,倘若被人圍觀就怕了,難道還能把你一輩子關在房間裡不成?」

  張寶逐漸要頂不住了,焦急道:「鳳哥兒,那要給他們放進來嗎?」

  李昭鳳臉色一變,忙道:「不行!好三弟,你再頂一會!這麼多人給他們放進來,這院子都得給我踏平不可!」

  嘭嘭嘭!

  嘭嘭嘭!

  接著不斷傳來砸門聲,然後從門縫中傳來張松齡的聲音。

  「開門啊!李…哎呦!擠死我了!開門!」

  李昭鳳只能無奈道:「開門吧,三弟。別給咱張大少爺擠瘦了。」

  張寶一個閃身,門一下打開。

  張松齡一個踉蹌,差點被門檻絆倒。

  他立馬回過身去怒吼:「是哪個腌臢推的我?!」

  眾學子屏息沉氣,看都不看他,被推擠著湧進門來。

  要不是他們穿衣打扮,只看這莽撞行為,完全不似讀書人。

  堂屋前,夏完淳姿儀俊美,略有稚氣,翩翩立於右側。李昭鳳五官倒能看出英氣非常,但畢竟都沒過上兩天好日子,還是一副瘦弱模樣。

  「這就是夏璦公之子?果然一表人才!」

  「鄙人早有耳聞,今日見此麒麟兒,果然氣質不凡。」

  「他旁邊的那人是誰?弱不勝衣,莫不是夏完淳的家奴?」

  李昭鳳臉色一黑,火氣噌的一下就上來了:我尼瑪站著不動也挨槍?

  夏完淳急忙斥道:「此乃吾師,汝等怎可這般無禮!」

  李昭鳳、張松齡同時驚愕地看向夏完淳。

  前者心中所想:我什麼時候成你師傅了?

  後者心中驚訝:我不在的日子,你們都成這種關係了?

  眾士子一片譁然。

  這除了相貌尚可,其餘一概不起眼的男子,竟然能是神童夏完淳的老師?

  但夏完淳的師長不是陳子龍麼?這可是江南人盡皆知的事情啊!

  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個老師?

  緊接著,一名蕭縣生員站了出來:「夏完淳,在場諸位皆比你年長,我等所來又沒有惡意。你這樣講話,恐怕無禮的是你才對吧?」

  夏完淳冷聲道:「你們憑白無故闖到人家裡來,張口詆毀,此為無德。尊師重道,此乃禮法,你我相比,誰才是無禮的那個?」

  張松齡擊掌道:「說的不錯!你們皆是無德之人!」


  他本就對這些讀書人沒什麼好感,逮到能損他們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此話一出,院中士子捫心自問,似乎是很有道理。

  好像自己等人,有些失禮了?

  於是這些人又你推我攘的退出門去。

  然後商量半天,推舉他們中地位最高的一名士子站了出來

  ——此人是徐州的秀才,名叫蕭玉良,寒門出身,在當地也算略有名氣。既然你非要扯禮節,那大家就正兒八經的來吧!

  而後夏完淳神色嚴肅,雙手合抱,俯身推手。

  蕭玉良則雙手同樣合抱,稍稍俯身,便是還禮了。

  「我們皆是本地生員,有復社中人,亦有心向幾社的學子。」蕭玉良直接開口道:「我等前來,本是為探討古學。但方才聽你所言,旁邊這位,乃是令師?」

  夏完淳正色道:「完淳見過諸位,回這位生員的話,此人正是吾師。」

  蕭玉良道:「你師從海士公(陳子龍自號)門下,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如今又做此言,莫非是改換門庭了不成?」

  此言可謂赦事誅意,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明里暗裡指責他背叛師門。

  夏完淳則是沒有掉進圈套,而是解釋道:「子曰:三人行,則必有我師。陳師乃我傳道之師;李師乃我解惑之師。此事有何不可麼?」

  「傳道、授業、解惑,弟之所言倒沒錯。」蕭玉良又看向李昭鳳,拱手道:「那這位仁兄想必便是有大才了。」

  李昭鳳擺擺手,說:「別叫我仁兄,你年紀看著都快趕上我兩個大了。」

  蕭玉良有些尷尬,硬著頭皮道:「不知這位……賢弟,所修本經是哪一本?」

  李昭鳳皺眉道:「我不修本經。」

  「哦?」蕭玉良轉而嗤笑道:「既然不修經典,又如何為人解惑。我看這位賢弟,還是不要誤人子弟了吧,你可莫要帶壞了夏家麒麟兒。」

  「為何教人學問就一定要學習經典?」李昭鳳譏諷道:「既然如此,你修的是哪一本經?」

  蕭玉良自豪道:「在下修《禮記》。」

  李昭鳳問道:「那《禮記》里可告訴你闖賊為何造反麼?」

  「這……」蕭玉良面露難色:他知道,但卻不能說。

  「那《禮記》里又告訴過你如何平定建虜了麼?」

  「正如……道鄰公所言,如今反賊作亂,乃是國事,需以平寇為先。至於建虜,蠻夷也,故才野蠻任性,對他施以禮法便是,日積月累,他們受到教化,懂得榮辱廉恥……。」


  「停!」李昭鳳打斷道:「照你所說,建虜現在占我漢人土地,我們還應對他加倍好才是?你現在真應該去那杭州府,把那秦檜跪像換下,由你上去跪!」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李昭鳳此言一出,人群鬨笑起來。

  蕭玉良漲紅了臉,剛要開口反駁。

  而後就隱隱聽到主張聯清的學子,和主張拒清的學子爆發爭吵。

  也不乏有人認為蕭玉良說的很有道理,畢竟朝廷現在就是這麼做的不是麼?

  逐漸的,這群人裡面衍變成一陣騷動。

  突然間,一名眼中滿是血絲的青年,不等眾人反應,猛的擠出人群,一拳搗在了蕭玉良的臉上。

  「老殺才,放你娘的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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