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盛名之下無虛士
程野成名這一兩月以來,不僅關於他的採訪越來越多,一些文學類的報刊上,也零星出現了針對他作品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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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日報社下有一個文學評論類的雜誌,叫做《博覽群書》,四月份的時候就刊登一篇關於程野和韓寒這兩位少年作家和他們的作品的評論文章。
文章的作者叫楊鑫華,算是業內小有名氣的一個文學評論家,出版過文評類書籍,還是一位中文系教授。
文章里他很不客氣地將程野和韓寒的出名,說成是文化界浮誇風氣的一種體現。
「寫出好文章需要年歲的積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對世情能有什麼洞察,對人生能有什麼感悟,俗話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他們的文字和他們本人一樣,都是未經發育完全的東西。」
「這種文化偶像的出現,無論是對文學界還是青少年都是百害而無一利的。因為會讓人以為他們那些充斥著小聰明,討巧,和庸俗文化的東西才是好東西,而忽視了真正的文化經典。」
「就拿程野來說,我專門去找了他在《故事會》上發表過的幾篇小說來看,可以說是庸俗不堪,充斥著超刺激的寫法,毫無文學底蘊可言。」
「這樣的作品發表在《故事會》這種如廁讀物上相得益彰,但是不適合當做青年們學習的對象,如果大家都學著他那樣寫東西,文學界就毫無未來可言了。」
差不多此番言論,這個評論家以言辭犀利不留情面而出名,而這篇文章也流傳頗廣,還被人轉載在了一些社區網站上,程野也看到過。
而石彤之所以對程野產生興趣,還特意來採訪,也是看了這篇文章。
「可是評論家的評價往往比普通的讀者要更為專業。」
「這點我不同意。」程野道,「藝術和理工科學不同,它本身沒什麼專業壁壘,只要你會說話,你就有進行文學創作的本錢,如果你會罵街,你就是個作家。自從50年我國開始掃盲運動以後,文學這東西就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玩意兒。」
「有些搞文學評論的很有意思,他們幾乎不會創作,但是偏偏擺出一副可以指導他人創作的姿態,這不是很弔詭嗎?」
「俗話說,理論指導實踐。可是如果一個人只有理論,從不實踐的話,基本可以斷定這人是個草包。」
一番話說得石彤都有些流汗了,還是年輕,什麼不客氣的話都敢說啊!
這要是原文登出,幾乎把國內搞文學評論、影視評論這幫人得罪完了。
石彤想了想,說道:「程同學,你說的這些話,我都可以登報嗎?」
程野笑道:「當然可以,我敢說就不怕公開。」
登報後肯定會得罪人,但程野也不在意。
趁自己還年輕,該罵人就罵,等到三四十的時候再沉穩也不遲。
自己新人乍起,如果不展現出自己的性格和鋒芒,也很難出現鐵桿的支持者。
而且搞評論的這幫人,看似混不吝,懟天懟地,實際上是文化產業里的軟柿子,文化產業鏈條里的上層人物,幾乎沒有一個是做評論出身的。
至於以後自己的作品會被打差評?無所謂了,專業領域的評論向來影響不了市場。而市場才是程野最在乎的東西,他又不是那種靠獎項吃飯的人。
就算是想要衝獎,無論影視還是文學,擔任評委的也往往不是評論家,而是有過自己作品的作家前輩。
石彤又問了幾個問題,採訪告一段落。
石彤起身,和程野握手,臉上出現由衷地笑容:「謝謝你,程同學,你的回答非常精彩。」
「能用得上就好。」程野和對方握手。
「那我接下來就不打擾了,我先走了。」
「我送送你。」
兩人邊走邊聊,這時石彤忽然說道:「對了,其實我妹妹和你是同一個學校的,還是同一屆的呢,你們興許認識。」
「是嗎,叫什麼名字?」程野做出一副好意外的表情。
「叫石丹,是二班的,你們認識嗎?」
「哦!哦!有印象!」程野說道,「我記得她好像也參加了作文大賽是吧。我在上海見過她,還住同一家旅店呢。」
「是的,獲得了第二名。」石彤說起這個妹妹,就像個老母親一樣,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那也很厲害了。而且聽說石丹成績不錯,不像我這樣,如果沒獲得保送的話,只能去跟著我姥爺養豬了。」程野的姥爺在昌平的一家養豬場當飼養員。
石彤看向程野道:「你這麼聰明,如果用功學習的話,應該也是不錯的。不過還是現在這樣更好。她也很喜歡文學,有時間你們可以交流交流,誒,對了,我想問下,她在班上有沒有被人欺負啊。」
「應該是沒有吧,怎麼這麼問?」程野也警惕起來了,難道小丫頭被人欺負了,沒告訴自己?
「我看到最近情緒有些低落,學習倒是用功,但是每天一回家就扎進書本里,也不像以前一樣愛和朋友出去玩了,我擔心她和同學關係處得不好。」石彤說道,「現在壞孩子很多,她高一的時候還被人取過外號,叫什麼史丹利,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嚯,這可夠缺德的,一定不能放過這孫子!是誰起的您知道嗎?」程野義憤填膺。
「我不知道,丹丹沒跟我說,而且這孩子最近還說,給她起外號的人只是想跟她開個玩笑,其實是個好人,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明明之前還被氣得直哭。這孩子就是太善良了,我擔心她被人傷害。」
石彤嘆了口氣,看著程野,說道:「要是學校里的那些小男生都像你這樣懂禮貌,我也就放心了。」
「你放心吧,石姐,以後我多關注石丹,有人欺負她我一定幫她出頭。」程野拍著胸脯保證。
石彤看著程野充滿正義感的樣子,心裡對他的觀感更佳。
回到報社後,石彤拿出錄音筆,一字一句地放著錄音,開始寫起了稿子——其實也就是把兩人的對話整理成文字。
越寫越覺得有意思,在二人的對話間還插入了自己對程野這個年輕作家的感受,一不留神就寫了大幾千字。
石彤看著稿子,有些發愁,字數太多了,主編肯定不會給她這麼多的版面,要刪改一些。
刪去哪些都覺得有些不舍,思想想去,她把自己原創的內容刪掉了。
同時也意識到了,自己與程野這種具備高超文字能力的人的差距——對方隨口一句話,都比自己精心想出來的文字有意思。
盛名之下無虛士啊……
第二天,她就把稿子交給編輯,通過編輯審核後再呈送主編。
下午的時候,編輯通知她呈送的稿件過審了,會刊登在後天的「觀察與探索」版面的頭條。
石彤有些驚喜,雖然「觀察與探索」不是《光明日報》的頭版,但是能刊登為副版面的頭條新聞,也是很了不起的。
她進報社時間不久,還屬於年輕記者,「要聞」這樣的頭版她都是無權染指的,只能在一些副版面上發表文章,大部分文章都是社會、文化領域的,偶爾也寫經濟新聞。
由於能力不錯,還受過社裡的表彰,但畢竟年輕,想要成長為報社的那種頂梁大記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這時候,報刊記者還是非常光鮮且有錢途的職業,一個大記各種收入能達到月入過萬甚至幾萬的水平。
報刊本身也非常賺錢,大報紙發行量有保障,背靠房地產大金主,偶爾給企業寫寫軟文,日子過得美滋滋。
還記得半年前她曾經給京城一家企業寫了一篇表揚稿,本來是公益性質的,但是稿子發出來後,企業股價大漲,公司老總一高興大手一揮給了她五萬,不過當時膽子小,沒敢收。
而寫得稿子反響越大,記者的行業地位就會越高。
雖然文化領域的報導不如政經類的新聞那麼惹人眼球,不過程野現在正是風口浪尖上,關於他的稿子讀者肯定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