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笑者
一股如蟲蟻般悄然滲入脊髓的恐懼感,緩緩爬上了吳祐歲的脊樑,昏暗的走廊空無一人,卻似乎有著某種特別的魔力,此刻竟吸引著他走出房門。
「不對!一般情況下,這種時候貿然出門,絕對是作死之舉。」
「冷靜……冷靜啊,一定要克制住啊。」
吳祐歲輕輕拍打著自己的額頭,竭盡全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快速恢復理智。隨後他趕忙將頭縮回屋內。
「清醒點……清醒點。」
他將眼睛閉上,手試探著摸向門把手,隨後只聽「嘭」的一聲,房門被緊緊關閉,吳祐歲這才敢長舒一口氣,然而此刻,門外的存在似乎對他的反應並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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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嘭!」
「嘭嘭嘭嘭!」
敲門聲再度爆發,而這一次,其敲擊的力道更是大的驚人,那敲門者的動作幾乎變成了砸門,隨著門框上揚起一陣灰塵,房門也開始向地面掉落木屑。
那敲門聲似是愈發急切,也愈發狂亂起來,宛如惡鬼催命的魔音。
每一下敲擊都如同銳利的鋼針,刺激著吳祐歲緊繃的神經,他此刻僵在原地,不敢採取其他措施,只能死死盯著房門。
「靠!」
「那門外的到底是什麼,我剛剛打開門,外面明明什麼也沒有啊。」
「看來這門是走不成了。」
「有了!」吳祐歲立馬轉過頭去,將目光投向屋內除門外,唯一能通向外面的出口。
那扇掌管著冬冷夏熱的破窗戶!
他緊忙來到窗前,心中思索著呼救的可能性。卻不想自己看見的畫面,不是樓下車水馬龍的熱鬧場景,而是被一陣猩紅霧氣所覆蓋的死寂,那霧氣氤氳正透露著肅殺之氣,仿佛霧裡隱藏著某種怪物,吞掉了街道上的一切活物。
「窩德……媽媽咪呀!這給我干哪來了?這還是陽間嗎?」
「有人嗎?嗨奧普蜜!救命!呀滅迭!」可任他如何呼喊,也沒有半個人回應他的求救。
「要不跳下去試試?」
眼下三樓的高度於他而言,無疑是一個頗具危險性的距離。然而,門已被堵死,目前逃脫的辦法似乎只有從窗子一躍而下。
「清醒點,這決對是行不通的!」經過短暫的思考,吳祐歲很快就否認了這一想法的可行性。「樓下的情況尚未明了,那霧氣看起來可並不安全,這麼魯莽行事,恐怕會讓我陷入絕境。」
雖然跳窗這一嘗試的生還率相對較大,但其結果終究是未知的,如若就這麼輕易地選擇跳窗,就如同吳祐歲將自己的命運捆綁在賭局的骰子上,充滿著不確定性,這簡直是盲人瞎馬之舉,危險至極。
吳祐歲放棄了跳窗計劃,他膽戰心驚的收回目光,只感覺自己正置身於幽冥詭異之地。
此刻的處境真可謂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啊,「沒辦法了,只能先觀察門外的情況,伺機而動了。」
「但願這門足夠結實,能撐到我想出其他辦法逃離這裡。」
迎著猛烈的敲擊聲,吳祐歲壯起膽子,透過貓眼向外探視。門外的世界依然是濃稠至極的黑暗,一片茫然,猶如遁入虛空什麼也看不見。
「真托馬的黑!根本看不見外面的情況,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在敲門?」
一無所獲的他,正準備將視線離開貓眼之際,一張狂笑的臉龐居然憑空出現在他的視野中,只見那門外之人身形瘦削,但身高卻異於常人,他的頭幾乎快頂到走廊的天花板,看不清楚那人身上的衣著,只能看見他那雙宛如枯柴般的手上拎著幾張臉皮。
「什麼鬼?」吳祐歲不由得驚呼一聲,卻不想這一舉動給吳祐歲帶來了巨大的麻煩。
那笑面人似是聽到了吳祐歲的聲音,它丟下手中的物件,走近房門彎下腰去,慢慢的將臉湊到貓眼前,似是想透過貓眼觀察門內的情況。吳祐歲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二人就這麼僵持著,卻只見笑面人臉上可怖笑容的幅度越來越大,最後擺出一副極其扭曲的模樣。
「咯咯咯咯……」那笑面人從喉嚨里生硬的擠出一陣怪異的聲響,那動靜稱之為笑聲或許比較勉強,但若是把它比喻成將死之人若有似無的喘息可能更加恰當,那聲音尖銳而枯澀,接近於氣流衝擊喉嚨,相互摩擦發出的怪聲。
吳祐歲急忙閉緊嘴巴,心中不禁暗叫一聲不好,情況似乎正在趨向於一種更惡劣的發展了。
「完蛋,這東西好像看見我了。」
那張臉上的皮肉鬆垮,幾乎快要脫離身體,皮膚則呈現出一種毫無生機的深灰色。笑面人歪著頭,那嘴已經咧開到了極限,可那狂笑之人卻並不滿足,只見他將兩根食指勾住嘴角,然後向兩邊用力拉扯,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般,將嘴角離譜的扯到了耳根後。看不見鮮血淋漓,只見從那嘴角和眼眶流出的只是一些伴有血絲的黏膩黑色液體。
「門外那鬼東西到底在做什麼?剛剛才解決掉一個血肉怪物,又冒出來一個笑臉人,倒霉!」
吳祐歲連忙收回視線,擺脫了那滲人的笑容帶來的精神摧殘,他這次是徹底扛不住了,血肉怪物的恐懼體現於那血腥的軀體和強大的壓制,而這笑面人給予的壓迫感則是完全超越了血肉怪物帶來的視覺衝擊,那種壓抑,觸之即死的感覺直湧上心頭。
他的身體開始了更為劇烈的顫抖,這顫抖源自內心深處對眼前詭異景象的極度恐懼。吳祐歲臉色發白,那種滲入骨髓的不安感此時尤為強烈,為了穩住身形,他扶住了搖搖欲墜的門框。
「我該怎麼辦?」
「我會死……」
不知那笑面人探查貓眼的動作有沒有停止,而吳祐歲卻是失去了再次查看貓眼的勇氣和想法,那詭異的咯咯聲沒有停止,同樣它也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那東西砸門的頻率依舊猛烈,仿佛要將門硬生生地砸開。
房門即將被攻破,其中一個門上的合頁已經承受不住即將損壞罷工。
吳祐歲開始變得慌張,他的目光迅速看向在斑駁牆邊的古董書桌和自己那張破爛小床。
「得先堵住門口,然後再做打算!」他如此在心中想道,隨後立即動身去推書桌,可是他完全高估了自己身體的力量,那書桌的重量遠遠超出他的能力範疇。
於是他不再硬推,而是選擇壓低身子來撞,他忍著肩膀的劇痛,衝過去用力撞向書桌。儘管書桌十分沉重,但求生的欲望讓他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他一點點將書桌挪向門口。
剛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書桌挪到一個合適的位置上,這個位置剛好能讓書桌最大程度地抵擋住門口的空間。緊接著,他又轉身撲向身後的小床,此時他全身還在因為剛剛撞擊書桌而隱隱作痛,尤其是肩膀上那股鑽心的疼痛仿佛無數根針在一下下扎著他的神經。
但現在可不是怕疼的時候,他雙手緊緊抓住小床的邊緣,雙腳用力蹬地,使盡全身的力氣把床拉向門口,床腿在地上劃出一道道刺耳的聲響。
終於,他把床拉到了門口,然後調整著小床的角度,把床斜靠在書桌上,讓它們儘可能地把入口堵得嚴實些。
做完這些,他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雙腿一軟,才喘著粗氣,後背靠著旁邊的牆慢慢滑坐下來,稍作休息。他沒有勇氣起身透過貓眼去查看門外的情況,只敢用耳朵警惕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為什麼纏著我,我究竟做了什麼?」吳祐歲滿臉疑問,關於自己為何會被怪物盯上這個問題,此刻卻已經沒有時間再供吳祐歲思考,時間緊迫,眼下最為要緊的事就是趕快逃命。
他深知床和書桌根本不能抵禦那怪物太久,笑面人隨時都有可能會衝進房間。
「既然不能直接跳窗,那我從窗子進入樓下的房間總可以吧,至少……至少先擺脫敲門的那個鬼東西再說。」
他的目光搜索著屋內任何可以作為繩索的道具,從凌亂的書桌到敞開的衣櫃,吳祐歲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角落,求生的念頭愈發急切,只要能夠到達下一個樓層,他就可以死裡逃生。
終於,他好似發現了救命稻草一般,雙眸忽地一亮,毫不猶豫地起身沖向窗邊。窗戶旁垂落著的窗簾,此刻儼然成了他唯一的生路。即便那窗簾看上去脆弱至極,其材質似乎也根本難以承受他的重量,然而留給他的選擇已然所剩無幾。
「嘭嘭嘭……」
「咯咯咯咯咯咯……」
猛烈的敲擊聲與詭異的笑聲不斷催促著吳祐歲加快手上的動作。他急忙將窗簾拆下,擰成一根繩子後加以固定,隨後迅速在窗框上纏繞了兩圈。
「快點啊!再快點啊。」他顫抖的雙手無法靈活地將繩結綁好,吳祐歲只能不停地默念,祈求自己的雙手能夠再快一些。
「成功了!」
完成這一切後,他趕忙將收拾好的繩子拋向窗外,接著迅速從桌上拿起那本破舊的筆記,就準備逃離房間。
就在這時,房門的金屬合頁終究是不堪重負,掉落在地。瞬間,房門開始向後傾斜,最後一個合頁也在強大推力的作用下即將崩裂。
一個獰笑著的腦袋從那幾乎破碎的房門後伸了進來,笑面人死死地盯著吳祐歲,險些將臉皮掛在縫隙旁的木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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