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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月下無聲

  皓月當空,惶惶夜色里儘是陰影。

  與外面緊張的氣氛相比,小院內安靜的如同另一個世界,偏房的角落,兩名差役隱蔽著身形,視線一刻不離張員外所在的小屋。

  可也不知怎麼著,在這本該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時候,兩名衙役忽然覺得有些昏沉,平時夜巡可以一夜不睡的他們,竟然迷迷糊糊的,靠著牆邊就睡著了。

  張員外沒有睡著,事實上他已經好幾天沒合眼了,只不過那雙臃腫的眼皮遮蓋著眼球,讓人看不到上面遍布的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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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明明知道自己即將被殺,但是卻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只能被迫一直保持著等待死亡的恐懼,其實要不是張員外這些年壞事做盡,在滿縣城人的唾棄之中早就練就了強悍的心理素質,這會他估計已經哭爹喊娘的崩潰了。

  這也是他老老實實,跟著捕快們來到此處的原因;和官府鬥了半輩子,到頭來卻要尋求對方的保護,這種落差感再加上好些天來的極度忐忑,讓他這會兒不安的縮在小屋的板凳上,不停的抓著自己本就不多的頭髮。

  突然的,他似乎聽到了什麼動靜,整個身子猛地一哆嗦,快速抬起了頭,緊接著,就看到了下午的那位書生站在門口。

  張員外皺了皺眉,有些腹誹李捕頭做事太不周全,怎麼沒把這個房客給攆出去。

  不過他也沒多想,好幾天來的瀕死忐忑,再加上不眠不休......讓他的腦子早就混沌不堪,所以就忽視了一些極端偏激的可能性。

  「那兇手抓到了麼?」張員外下意識的問道。

  小屋門前,朦朧的月光傾瀉進來,又被那看起來消瘦的身影阻擋,黑與白在牆上勾勒出一個有些怪異的影子。

  「當然沒有。」那書生回答道,聲音輕飄飄的。

  當然......沒有......

  其實在這個回答之中,【當然】兩個字很是微妙,但張員外在第一時間沒有聽出來其中的意思,只是覺得,如果那兇手已經被抓到,外面肯定會響起一些打鬥或嘈雜的聲響,既然入夜後一直如此安靜,那麼【當然】就還沒有抓到兇手。

  所以.....這位書生來幹嘛?

  他再次將視線投過去,發現這會兒,對方已經離自己很近了,在脫離了門口的那片月光之後,書生的身影就像是被夜色浸透了一般,變成了一個比黑暗更黑的輪廓。

  「一天了,就算吃不下飯,總得喝點水。」

  張員外這才注意到,對方的手裡端著碗水,輕輕的放到了桌上。

  就如同李氏說的那樣,許仙生的極為好看,而這種好看並不只是簡單的臉蛋俊俏或者皮膚細嫩,而是他身上的氣質總能令人倍感親近。


  正因如此,使得李氏夫婦都對他頗有好感,也讓茶館的小丫頭放下平日的矜持,主動問詢他姓甚名誰,來自於何方。

  而此時此刻,聽著許仙的話,張員外緊繃的神經也稍顯舒緩,就這麼一放鬆,一整天滴水未進的喉嚨立刻火燒一樣,他忙端起桌上水碗,咕咚咕咚,幾口就喝了個乾淨。

  絲毫沒有去想,為什麼對方一個外鄉人,在得知了自己平日惡行的情況下,還會關心自己是否口渴。

  「沒想到,你小子還懂些處事的道理。」放下水碗後,張員外抹了下嘴道:「等那個凶人被抓了,你可以來我手底下做事。」

  「不必了。」許仙回應,然後問了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我聽說,你曾經將一個小女孩的四肢斬斷,披上狗皮去辦雜耍?」

  張員外皺了皺眉,不知道對方為何提起這事情。

  許仙繼續道:「其實我有些疑惑,若是太複雜的雜耍,人們肯定會看出端倪,但是如果只是尋常的識數跳圈,找幾隻靈巧的狗訓練些時日,應該也能完成,為何非要用小姑娘?」

  這些天張員外的精神實在是過於緊繃了,他也想緩解一下壓抑的情緒,所以言語比平日多了不少:

  「呵,話雖是如此,但是訓一條狗起碼要一兩年,而斷肢止血加上養傷,只要兩個月,這怎麼能比。」

  許仙沉默了片刻:

  「可那些終究是孩子,就算是沒了父母親人,只能沿街乞討,但他們對人生總還有念想......」

  張員外頗為無奈的嘆了一口:「哎,我又何嘗不知這些,但是狗皮就那麼大,也只能塞進去一些小孩子啊。」

  一邊說著,他一邊伸手比量了一個差不多的尺寸:

  「而且小孩子有活力,那些老乞丐一個個身子骨虛的不行,說不定砍了手腳,轉天就死了,所以七八歲的娃......特別是女娃,是最好的人選,皮膚嫩,劃上一些血口子,在皮里裹上一段時間,就能長在一起,扮起狗來活靈活現,能賺不少銀子呢。」

  這些話,張員外平時是不可能跟別人說起的,但依舊是因為緊張和疲憊,讓他的傾訴欲望格外洶湧。

  可說著說著,他突然的愣住了,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旁邊的人......太安靜了。

  這些砍四肢、貼狗皮的行徑,就算是聽過一些傳言,但哪有自己描述的這般細緻,一個文弱書生,就算是沒被嚇倒,總應該有些反映。

  沉默之中,張員外緩緩的轉過頭去,不知道為何,就這轉頭的功夫,他竟莫名的覺得緊張,後脊樑極其突兀的冒出了不少細汗。


  他看向那書生。

  天上的月亮偏轉了一些角度,正好讓月光透過了牆壁木板之間的縫隙,落在了對方的臉上。

  書生也在看著自己。

  「你......」

  張員外開口說了一個字。

  也許是要問『你怎麼不害怕』;或者是問『你盯著我幹嘛』之類的。

  但是都無所謂了,因為就在第一個音節還沒有凝聚成型的瞬間,他就突然驚恐的發現。

  自己......說不出話來了......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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