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小娃娃知道是什麼是戰爭

  雖然朱高爔的吳王爵位尚未正式冊封，但朱元璋已經在朝堂上宣布，消息不脛而走，國子監官員自然也聽說了。

  朱元璋擔心大孫子被怠慢，特意讓黃亮派人提前一天通知國子監吳王前來巡視之事。

  朱高爔第一次接受如此鄭重的行禮，頗有些不適應。

  他想要的並不是別人的跪拜逢迎，而是活出自己的意義和價值。

  不過，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的確讓人得意忘形。

  應戒之，慎之。

  國子監祭酒把事先列出的優秀學生名單呈上，朱高爔讓徐增壽陪著逐個考察，同時派三保去印刷所取經。

  朱高爔絕大部分時間都在閉目養神，徐增壽負責提問，他只是有意無意地聽兩句。

  

  有記憶力出眾的，也有學識廣博的，但沒發現見解特別驚艷的人才。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直至中午，朱高爔還沒選出理想的侍讀，只能先吃午飯，下午繼續。

  三保沒發現直接可用的油墨，雕版印刷用的是水性墨水，一位工匠建議稀釋印泥試試，朱高爔讓他和那名工匠一起試驗用不同的植物油稀釋印泥。

  直到三保那邊有了些思路，朱高爔才馬馬虎虎地勾選了五名國子生，入宮接受進一步考核。

  徐增壽護送朱高爔回宮，把四名宮女和六名內侍一併帶進去。

  回到菜園，卻發現裡面一片狼藉，所有的內侍全都不知去向。

  院裡的桌子、椅子被隨意推倒在地，杯盤散落，晾衣架東倒西歪，衣服掛在木柴堆上，木箱裡的蚯蚓在地上到處亂爬。

  像是遭了賊，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

  朱高爔攥緊拳頭，轉身打算去乾清宮告狀，徐增壽忙攔住他，示意三保收拾院子。

  「先派個人去打聽一下吧」，徐增壽道。

  朱高爔讓黎輝出去轉轉，三保讓黎輝留下，自己去了，他在宮裡待的時間長，認識的人更多。

  敢隨意進菜園的人，用腳指頭都能想出來是誰，朱高爔冷靜下來，讓徐增壽先出宮，省得捲入宮內爭端。

  「舅舅，你先回去吧」。

  徐增壽思考了片刻，點頭同意，臨走前囑咐道，「等三保打聽消息回來，先去見皇上復命，問清事情緣由再說」。

  沒多久，三保小跑著回來，向朱高爔回稟道：「是司禮監抓的人，皇太孫的旨意，皇上可能也知道此事，聽說下黃公公親自下的令」。

  三保所說的黃公公是指御前太監黃亮，司禮監的掌印太監。

  司禮監在宮內二十四衙門中位居首位，掌管宮人刑罰之事。

  「罪名是什麼？」

  司禮監不會無緣無故抓人。

  「奴才問的是御藥監的小環子，他只是碰巧聽到了幾句，不知道來龍去脈」，三保小聲道。

  三保曾對小環子有救命之恩，要不然小環子也不會冒著得罪皇太孫的風險告訴他這些。

  朱高爔回屋換件衣服，讓黎輝留在菜園，領著新到的宮女、內侍收拾打掃，帶著三保去乾清宮見朱元璋。

  黃亮在乾清宮門口，見到朱高爔，便主動迎過來，示意朱高爔先去偏殿等候。

  一進昭陽殿，剛關上門，黃亮便要下跪，朱高爔伸手去扶。

  「黃公公，這是怎麼了？」

  「老奴今兒得罪了，那八名內侍，趁王爺不在，違反禁令，聚在一起讀書識字，被吳公公撞見，老奴只得照規矩捉人」，黃亮滿是愧意地解釋道。

  他口中的吳公公是指朱允炆身邊的太監吳亮。

  「黃公公按規距辦事，無需告罪」，朱高爔沒流露出絲毫情緒變化。

  黃亮表情尷尬地牽動一下嘴角，輕聲道，「只要王爺跟陛下求情，老奴立馬放人」。

  朱高爔領情地點點頭，問道，「誰跟祖父在一起？」

  「皇太孫和黃大人、齊大人」，黃亮聲音壓得極低。

  朱允炆和黃子澄、齊泰一起來找朱元璋說什麼呢？

  莫非跟自己有關？

  朱高爔心下一沉，陡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黃亮告退出去繼續去乾清宮門口守著。

  如果朱允炆發動群臣反對，朱高爔的吳王爵位便可能泡湯。

  看來需要跟朱元璋好好辯論一番。

  朱高爔隨意翻開一本書，放到面前的書桌上，靜靜地等。

  掌燈時分，黃亮過來請朱高爔過去。

  朱元璋正在喝粥，紅薯小米粥。

  朱高爔神態自若地喚了聲，「爺爺」。

  「快吃飯吧」，朱元璋指著對面的小木椅道。

  這是為朱高爔特製的木椅。

  朱高爔坐在椅子上，拿起一個豆沙包。

  「你院子裡的內侍不能用了」，朱元璋主動說道。

  「爺爺，他們只是學一些簡單的常用字，為的是辦差方便」，朱高爔試探地求情道。

  「規距就是規距，你身邊的內侍不守規距，別處的內侍，都這樣的話，豈不是亂了套？」朱元璋語氣平緩，只是就事論事，沒有發怒。

  朱高爔懸著的漸漸放下，感嘆道，「他們都是老實本分的，都趕出宮可惜了」。

  「你要是看他們可憐，就讓徐增壽把他們收了，或者交給有燉，或者養在燕王府」，朱元璋眯著眼眸看向朱高爔，「你小子，教他們什麼數字？」

  「阿拉伯數字」，朱高爔答道。

  「咱們有自己的數字，用那玩意幹什麼？怪不得允炆說你」，朱元璋輕斥道，「得把你的聰明用在正道，不能誤入歧途，鑽研那些奇技淫巧」。

  「爺爺，紅薯是正道嗎？」朱高爔一臉誠懇地問道。

  「這個當然是，糧食永遠是最大的正道」。

  在朱元璋樸素的意識里，沒有什麼比糧食更重要。

  「如果這些數字的推廣能節省民力，有助於糧食增產呢？」朱高爔進一步問道。

  「幾個數字能有這麼大作用？咱不信」，朱元璋撇撇嘴，不以為然。

  「這些數字能節省紙張，計算方便，還能推動科學技術的發展，而且數學是自然科學的基礎學科」，朱高爔不管朱元璋能否聽懂，一股腦地說出來。

  「什麼科學技術？什麼自然自然科學？有什麼用？能當飯吃，能當衣服穿？」朱元璋搖搖頭。

  「不僅能穿衣吃飯，還能打勝仗」，朱高爔故作神秘地說道。

  「淨瞎扯，寫幾個數字就能退敵？你以為自己是活神仙呢？」朱元璋道，「小娃娃知道是什麼是戰爭」。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