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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世上本來有沒有路?(中)

  2016年的下半年,保健品的生意算是進入了報廢期,整整半年,安寧是一單生意也沒談成,倒是白白搭了兩趟安排一群老頭老太太到海濱城市旅遊的費用,連成本都沒收回來。無奈,合伙人打算轉項,換個牌子。跟合伙人哥哥約好後,我請了半個月的假,去了趟荊楚。

  在網上守了三天,等到了一份打折機票後,我跟合伙人輕裝簡從的出發了。跟著安寧張羅這個保健品生意,說實話,之前的一兩年還是賺到了一些。這個東西不說一本萬利也差不多,基本上我們當時賣的產品都是五倍到八倍的利潤。例如說一款口服的保健品,成本是100塊,但在相關官方媒體上查詢和市場公布的售價都在6、7百塊左右。刨除禮品、運維等成本後,每盒大概還能剩下300塊錢左右。基本上每個月都能賣出去個一兩百盒。再去掉安排旅遊、聚餐、僱傭人工的消耗,每個月我跟合伙人都能剩個六七千塊錢。但錢到安寧手裡我是看不見的。後來我聽安寧說,她把錢都用來給她媽媽看病買藥了,還有就是用作進貨成本。她自己就是做保健品的,還讓同行實打實的割了好幾年的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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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荊楚後,我們選擇的那個企業規模很是不小,各方面的資質都很齊全,廠方帶我們參觀的時候,也算是開了一些眼界。但後續的洽談環節,真正刷新了我對這個行業的認知,我跟合伙人還是膚淺了。當時我們看好的產品中有一款在市面上已經有一定知名度的口服膠囊。正品零售價是699,批貨價是100。這倒是正常,但每次需要我們一次性發貨的量比較大,我們有點承受不起。於是就想跟廠方商量一下,減少一點。廠方代表見我倆實力有限,就帶我們去了廠子後面的一個院子。那裡有個庫房,裡面堆滿了沒有包裝的膠囊和藥瓶、藥盒。

  「散裝的50塊錢一戳子,能灌裝4—5盒。外包裝30塊錢一套。你們可以選這種。這樣每盒的成本也就四五十塊。拿多少你們自己定就行。」廠方代表說。「這不就是兩張皮嗎?效果一樣嗎?」我問道。「看來你們入行不久啊,市面上所有的產品其實都一樣,主要成分就是澱粉和糊精。」廠方代表說道。「那你們就不怕有關部門查啊?再說質檢報告人家能給出具?」合伙人也疑惑了。「你沒聽過郭老師的相聲嗎?一個王八做鱉精,用了十二年,一個王八沒用了。只要能檢測出一點咱們產品標榜的成分就行唄。而且啊,之前讓你們看到的正品裡面的含量會多一些,所以貴點。」廠方解釋道。「那這個吃了也沒效果啊?」我問道。「我們給你們額外贈送的試用裝吃了肯定有效果,裡面加了激素。」廠方一點也沒遮掩,直接說道。「激素?那玩意到質檢部門就查出來了。」合伙人問道。「查不出來,藥粉裡面沒有,激素都在膠囊皮里了。」廠方說道。

  當時我跟合伙人的三觀都要被刷新了,我當時還是膽小,畢竟自己是有單位的,保險起見,我們還是選擇了相對保險一點的正價產品。當時還有保健寢具,成本是2000塊左右,售價能賣到4W,還有一款淨水設備,成本不到一千,售價是五千多。這兩樣東西對中老年人的「忽悠力」更大,一個床單抖一抖就能讓室內的灰塵顆粒啥的都被吸附走,兩瓶子可樂用淨水器一過濾就變成了清水。我倆又每樣預定了幾套。


  回到G市以後,還是我跟著合伙人緊鑼密鼓的給店鋪換了招牌。然後咬咬牙退掉了之前租的小門臉,在我家附近的一個鬧市區租了一間大的店面,著手裝修開業。那場折騰,把安寧手裡剩下的和我手裡剩下的都投了進去,合伙人也差不點弄個毛干爪淨。國慶節前夕,新店正式開業了。

  按照當時的行情,新店開業是要搞一下酬賓的,無外乎也就是折扣大點,然後禮品好點。在其它同類店鋪還熱衷於發一些雞蛋、掛麵、牙膏、肥皂的時候,我們發起了電飯鍋、電砂鍋、老人手機。一場活動下來,我們的成本算是收回來了,還略有盈餘。我跟合伙人都很興奮,覺得這個行當還是有希望的。但過了不久,一場意外讓安寧萌生了退出的想法。

  意外的原因就是那個淨水機。我們在G市附近找了個小旅遊景區搞的活動,安寧和合伙人組織了四五十位「黃金客戶」在會議室搞宣傳講解,我則到景區廚房安排午餐。在我們這個地方很流行吃鐵鍋燉大魚啥的,百無聊賴的我跟著食堂大師傅到水庫現抓了幾尾十多斤的大「胖頭」,然後親自架火燉起了大魚。午飯準備的差不多的時候,我到會場去看看進度。在合伙人的「忽悠」下,已經有十幾個大爺大媽決定下單了,想著又能小小的賺上一筆,我的心情也是好好地。

  但有句俗話說的挺好,「老小孩,小小孩」。我們還是低估了大爺大媽們的好奇心。之前實驗淨水機過濾能力的時候,合伙人分別弄了幾桶清水,在裡面加了一些可樂、咖啡、醬油之類的東西,過濾成清水後,合伙人弄個大茶缸子灌了幾大口。這個「表演」我們在店裡是做了好幾次預演的,說實話,過濾出來的清水確實沒有啥異味了。但有個大爺不知道從哪弄來了兩瓶子墨汁,還是那種老式的「臭墨」,外帶兩瓶鋼筆水。也沒經過合伙人同意,一股腦的都倒進了水桶里。「這個你們要是能過濾,過濾完還能喝,我定六台!」

  對產品的過濾能力我們還是有點信心的,但過濾墨汁啥的我們還真不敢「照亮」。按我的意思,插科打諢幾句,把話題岔開得了,最多不做這單生意罷了。可合伙人賺錢賺瘋了,直接把濾管插到了水桶里,然後接了一大缸子過濾後的清水,聞了一下,確定沒有異味後一口乾了下去。

  那場活動是成功的,搗蛋的大爺也是豪橫,現場就定了六台,說是分給兒女。喜滋滋的回家後,我問合伙人,那個水啥滋味。「確實沒啥味了,但口感跟之前放可樂喝醬油的兩個感覺,說不出來的彆扭,估計是心理作用吧。」合伙人說道。就在當天晚上,合伙人家的嫂子給我打來電話,合伙人上吐下瀉,人已經是昏昏沉沉的了。

  我連忙給相熟的醫院領導打去電話,拜託幫忙安排好急診,然後打了個車去了合伙人家。連洗胃帶扎針的折騰了一宿,算是把合伙人哥哥救了過來,醫院分析是「食物中毒」。說再晚去個把小時,合伙人就危險了。

  這種賺錢不要命的狀態,我害怕了,因為對錢的渴望,我絲毫不比合伙人少。如果當時我處在合伙人的位置,我想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喝下去。而且,事後我發現,我給醫院領導打電話的時候,已經不是之前那種「求人辦事」的語氣和狀態,取而代之的是那種平等的對話,這種變化的原因,我想應該就是職務的變化吧。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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