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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橫壟地拉車(上)

  在東北農村一直有著這麼一句俚語,叫做「橫壟地拉車一步一個坎」,我一直感覺這句話說的很貼切,也很形象。回想起那些年的日子,真跟這句話說的一模一樣。

  我上班的第八個年頭,過了國慶節,老爺子從老家看過爺爺和姥姥回到了G市。到家以後,老爺子跟我說了一件事情,雖然事情不大,但也確實看出老頭盼孫子心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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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回家跟你三姨嘮嗑的時候,你三姨推薦了個大夫,說是挺靈,回頭你跟安寧去看看吧。」老爺子說道。「啥大夫?在哪啊?」我問道。「就在附近的S縣,說是有個老頭,中醫,專門治療你倆這情況。」老爺子說。「老頭?中醫?那玩意糊弄人的吧?」我說道。守著這個系統這麼多年,我打心裡對這種坊間傳言向來是持否定和厭惡的態度,聽老爺子這麼說,我打心裡是不想去的。「去看看吧,我跟你老舅那又借了點錢,錢的事不用你操心。」老爺子說道。

  沒等我表態呢,安寧倒是表現的很是積極,很興奮的就答應了下來。見安寧和倆老的都同意了,沒辦法,我只好答應趕在周末去一趟S縣。轉天上班的時候,老爺子借錢讓我去找野大夫看病的事讓我心裡始終不是個滋味,跟乾媽和濤哥說了一下這個事,他們的意見跟我差不多,尤其是濤哥,說那乾脆就是扔錢。心裡越琢磨越堵得慌,趕巧單位沒啥事,我跟乾媽臨時請了會假,打算自己一個人出去走走,散散心。

  漫無目的的在大馬路上轉了一個多小時,猛的一抬頭,居然走到了大可的單位。想著很久沒見大可了,也不知道最近她怎麼樣了,索性我拿出手機,給大可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里的大可聲音很沙啞。「你嗓子怎麼了?」我問道。「沒事,有點感冒了。」大可答道。「你在單位嗎?」我問道。「在,怎麼了?」大可說道。「我在你單位門口,想上你那坐一會。」我說道。「嗯,你來吧!」大可說道。

  聽見大可嗓子不對勁,我就在附近的超市買了點水果,徑直到了大可的辦公室。進來辦公室我就傻眼了。那天的天氣不是很好,外面陰的厲害,但大可的屋裡沒有開燈。「這麼黑你咋不開燈啊?」我問道。隨手我就在牆上找起開關,準備開燈。「別開燈,晃眼睛!」大可好像很激動。但我還是把燈打開了。就見大可一個人蹲坐在角落的一把椅子上,披散著頭髮,可能是我開燈的原因,大可一下子把臉埋在了兩腿之間。我走到她身前,也看出她的不對,就又問了一句:「你到底怎麼了?」「沒事,你坐吧!」大可低聲回了一句,始終也沒抬頭。我再傻也聽出來大可不是嗓子不舒服,而是哭了。我也沒客氣,直接把大可的臉抬了起來,定睛一看,當時我就懵了。平時妝容精緻的大可素麵朝天的,嘴角、眼眶、顴骨都是淤青。

  「到底怎麼回事?誰打得?」看見大可的慘像我也急了。但大可始終就是哭。後來我也實在沒辦法,只能由著她哭。哭了好一陣,大可的情緒平復了下來。我找了點面巾紙遞給了大可,這時大可才緩緩的說了一句:「我沒事,還能有誰,他唄!」「為啥下這麼重的手啊?」我問道。

  「哎,因為孩子。」大可說道。「那麼點孩子能惹啥禍啊?」我問道。大可的孩子剛上幼兒園,平時都是大可帶著,我也見過幾次,是個挺聽話的孩子。「早上吃飯的時候,孩子要吃雞蛋糕拌米飯,我就給孩子蒸了碗,孩子嘴急,自己就開始拌飯,結果把雞蛋糕和飯就弄到他的褲子上了,他今天要回單位,新換的褲子,然後就急眼罵了孩子一句。」大可說道。「這算啥事啊?然後呢?」我問道。「孩子見他急眼,說了句對不起,然後就拿手去給他打掃褲子,結果他直接把孩子的飯碗抄起來砸在了孩子的頭上。我就跟他吵起來了,然後就被他打成這樣了!」大可說道。聽大可說完,當時我也急了,但我也不能去找人家,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沒辦法,我只能安慰大可,把給她買的水果拿出來洗好了,遞給了大可。

  就在我跟大可說話的時候,她帶的一個見習生走了進來。這個孩子之前我也見過幾次,還算熟悉,跟我打過招呼以後,也憤憤的跟我說大可受欺負的事,然後跟我一起安慰大可。聊了一會,見到了午飯的時間,我就張羅著帶著大可二人出去吃點東西。一通苦勸以後,大可簡單收拾了一下,我們就近找了一家小飯館吃午飯。吃飯的時候,大可問我為啥突然想起來去看她,見她這狀態,我就打消了跟她訴苦的打算。但大可和那個孩子卻八卦了起來,沒辦法,我也跟訴苦一樣,把這段時間發生的堵心的事說了一遍。大可兩個人也只能安慰安慰我,對安寧的做法表示不平。後來大可跟我說:「別的忙我也幫不上,你也看見我現在這日子,你要有啥委屈就跟我說吧,陪你聊聊天還行。再有,我手裡還有點私房錢,你不夠的話就跟我說,你先拿著用。」

  簡單吃了頓飯,我回了單位,一路上心裡說不出來是個啥滋味。也可能是我的心態偏激,腦子裡始終是大可那滿臉是傷的樣子,我當時就想,如果當年我條件好的話,是不是就跟大可在一起了,大可是不是就不用受這個罪了。後來我甚至覺得大可如今的境遇都是我造成的。


  幾天後,我跟安寧還是去了S縣,輾轉倒了好幾趟車,總算找到了那個所謂的名醫。診所就是一個小區裡的民宅改的,地方不大,來看病的人倒真是不少,百十來平的房間裡擠了四五十號。安寧看到這個場景,一個勁的說這家肯定能行,這人真多啥的。但對這種場面我是見多了。

  排了能有兩個小時,終於輪到我們了,我把之前在各大醫院做的檢查都拿給了那個寫字手都哆嗦的「名醫」。跟他介紹了一下病情。因為前期檢查的結果都能說明是安寧的問題,這次我們主要的目的也是給安寧調理。說實話,介紹病情的時候,我說話都不敢大聲,我怕聲音大了再把這老頭嚇死。沒等我說完,這老頭就讓安寧把手遞給他,似模似樣的把起了脈。也沒說安寧是啥問題,直接就洋洋灑灑的開起了藥方。作為半個學醫的我,本來認為這老大夫會開點中藥讓我們回去熬著喝,結果看見藥方我就愣了,全是成藥啊!然後這老大夫就讓我們去附近的一家藥店去買藥,所不同的就是這些藥讓安寧用阿膠紅糖水送服。

  見拿到了藥方,我就準備起身離開,這老頭只收了100塊錢的診金。可安寧卻說讓這老頭給我也看看,結果這老頭就抬頭給我相了相面,然後又開了一個藥方遞給我,又管我要了100塊錢。「這老騙子!」我心裡暗罵了一句。到了藥店,安寧把兩個單子往櫃檯上一放,營業員就掃了一眼,異常熟悉的撿起藥來,足足四大包。一結帳,5000多。「一個月一複查啊?要是這麼吃可吃不起啊!」我跟安寧說。「給你們家傳宗接代,花點錢咋地?沒錢別要孩子啊?我還不願吃呢!」安寧說道。「要不我的藥不開了,反正我也沒大事。」我說道。「憑啥你不吃啊,你沒病人家能給你開藥啊?」說完,安寧從她的包里拿出了老爺子交給她的1W塊錢。

  從藥店出來之後,安寧打算在S縣轉轉,順便等車。這一轉,安寧發現,S縣是草原城市,到處都是特色火鍋烤肉,還有不少特產店,這安寧也是心大,乾脆說要在這住一晚,吃一頓當地特色。我是一百個不願意,連吃帶住要花不少錢的,我真捨不得。見我不同意,安寧就在大街上耍開了性子,後來乾脆坐在地上不走了。沒辦法,我只能由著她了。

  那趟S縣之行,安寧對那老大夫是否真能治病倒是無所謂,但對當地的美食確實十分的流連,回來一路都在吵著下個月複查的時候還要吃。

  回來以後,老爺子每天最關注的就是我跟安寧是否按時吃藥,每天還催著老太太起早給安寧煮阿膠紅糖水。

  就這樣,稀里糊塗的到了年底,一份國字號文件的到來,讓我的工作和生活風波驟起!平靜的系統風詭雲譎,太平盛世變成了濁浪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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