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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悠悠歲月,欲說當年好睏惑

  雖然對安寧父母一直以來的「不上線」我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但那次因為張叔去世他們所表現出來的冷血和無情,還有那一句風涼話,確實讓我有點接受不了。摔門而去後,我在附近公園一個人走了很久,其實除了張叔去世的原因外,大可的變化也是我再也壓不住火氣的因素之一。

  在公園一直走到天黑,我一個人找了個小燒烤店,點了一些肉串,破天荒的喝了幾瓶啤酒。暈乎乎的走回小區,我沒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麻將館。當時好像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平時這個時間麻將館子早該關門了,但那天兩桌打得比較慢。我搬了把椅子,坐在一個相熟的牌友邊上,有一眼沒一眼的看著熱鬧。然後掏出手機給大可發了條微信,打算跟大可聊聊天。但大可回信卻是有一句沒一句的。一直到那兩局麻將打完,我跟老闆娘說了句,有沒有打夜場的?我不想回家睡覺。幾個相熟的牌友見我當時情緒不太對勁,索性留下來陪我又開了一場。我拿出了點錢,讓老闆娘去買了點零食飲料,請幾個牌友吃喝。一邊玩著,牌友們雖然不知道我鬧心的原因,但有意無意的也在勸解著我。那天晚上,我抽起了煙。之前為了「造人」,我已經兩三年不抽菸了。

  午夜,我回到了家裡。安寧爸爸的呼嚕震的玻璃好像都在顫動,安寧也早就睡的一塌糊塗。好像我什麼時候回來跟她們一家子沒有任何關係。簡單的洗漱後,我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稀里糊塗的睡著了。

  不管咋鬧心,日子總是還在一天一天的過,好在在單位的日子還是充實的。工作的七八年,我倒是交下了幾個對心情的朋友。跟我一起參加公選,又一起落選的濤哥、會哥,經常在一起起早貪黑的宏哥和岩哥,我們幾個天天朝夕相對,有時還同吃同睡,漸漸地,這幾個朋友逐漸成了我的精神寄託。轉眼到了十一月末,一天早上,我迷迷瞪瞪的還沒睡醒,老爺子打來電話,說了句「兒子,生日快樂!」這時我才反應過來,原來是生日到了。來G市的這幾年,除了結婚那年安寧張羅著給我過個生日之外,我好像就沒正經的過過生日。哦,對了,有兩次因為安寧爸爸饞了,借著我生日的由頭,讓我下班後買點他愛吃的東西回來,給我過生日。

  聽見我接電話的安寧,斜眼看了我一眼,翻身接著睡覺了。這時的安寧已經本著150斤衝鋒了,保健品店基本上都交給了合伙人打理,好在幾年的工作下來,我多少積攢了點人脈,多少能幫著店裡打通一些涉及「官面」的關係,勉強算是堵住了合伙人的嘴,免得人家說我們「擎現成的」。但賺來的錢我依舊是一分見不著。

  見安寧沒啥反應,我起床收拾了一下自己,空著肚子去上班了。到了科里,乾媽和白姨居然比我來的還早,屋裡也收拾的乾乾淨淨了,見我進屋,乾媽從桌子下面拿出了一件嶄新的加絨襯衫,白姨則送給了我一條腰帶。「生日快樂!」倆老太太滿臉笑容的祝福著。「比家裡溫暖啊!」拿著禮物,我這心裡是百味雜陳。中午的時候,交好的幾個哥們在宏哥的張羅下,拉著我找了家常去的烤肉店,濤哥還給我定了一個蛋糕,很大,很甜,很好吃。下午的時候,接了個緊急的任務,老局長要去地級市的主管部門匯報。這時的我對材料任務已經是輕車熟路了,老局長也很是放心。那個材料不小,整理完之後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我看了下時間,想了想,除了五點多鐘老爺子打電話問我生日咋過之外,再沒一個人問過我一句。「哎,姥姥不親,舅舅不愛嘍!!這生日就算過完了。」我心裡暗暗的想著。「明天是周末,待會到家看看還能不能約上一場麻將,約不上的話,就約明天玩他一天!」一邊往單位門外走,我一邊打算著。

  快到單位門口的時候,手機響了,是大可。「還加班呢吧?」大可問我。「剛忙完,準備回家呢,你咋知道我加班呢?」我問道。「我在練車,路過大院門口,恍惚看見整棟樓除了值班室就是你那屋亮燈了。」大可回答道。「練車?你買車了?」我問大可。「他買的,一個二手,他在部隊也不開,我就考個票開唄!」大可說。「哦,那你注意安全,我先回家了。」我隨口說道。「你在大門口等我幾分鐘,我馬上到,找你有事!」大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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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門口等了大概三四分鐘,一輛不大的小汽車停在了我面前。車裡的大可依舊是煙燻妝,身上穿著一款休閒的小羽絨服,染了個藍紫色的頭髮,說不出來她這副模樣是好看還是難看。見我等在那裡,大可從副駕駛取出了一個不大的蛋糕,包裝很精緻,還有個品牌的錢包。「生日快樂!我就不陪你吃飯了,我媽跟孩子在家呢!」把禮物交到我手裡之後,她一腳油門絕塵而去。「哎,還好,還是有人惦記我!」我苦笑著自言自語。回到小區,我心心念念的麻將館燈火通明,一陣陣的熱氣從門縫裡透了出來。我隱約覺得,跟那個家比起來,好像這小小的麻將館更能給我一種歸屬感。

  在麻將館呆到了九點多,我蕭索的回到了家裡。出奇的是,安寧在電腦旁玩著遊戲,她爸爸在看電視,不知道看的是啥,反正一個勁哈哈哈哈的大笑。我沒有說話,把蛋糕放在了茶几上,打算洗漱一下睡覺,明早約了早場的麻將,老闆娘大姐還說要給我炸油條吃。洗漱完以後,我見那爺倆不知什麼時候,對坐在茶几邊上,每人一個勺子,大口大口吃著大可送我的蛋糕。心裡的那股火頓時就升起來了。「甜嗎?好吃嗎?」我陰惻惻的問道。好像沒聽出來我語氣不善,安寧答道:「好吃,米奇的呢,我想吃蛋糕好久了!」「這玩意是挺好吃啊,還挺扛餓的。一會給你留一口啊!」她爸背對著我說道,連看都沒看我一眼。我一句話沒說,轉身回到了屋裡。躺在床上,收到了大可的微信:「蛋糕好吃吧?現場做的,奶油很新鮮,但你晚上別吃太多,你得減肥了!」我回了個「嗯。」大可也再沒了回音。我心說,好不好吃我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能不能嘗到蛋糕好不好吃了。就在這個時候,手機響了。「兄弟,你跟安寧沒睡呢吧?」居然是合伙人哥哥。「沒呢,咋了?」我答道。「今天是你生日吧?我剛去省城送完貨回來,出來整一口唄?給你過過生日!」合伙人說道。「都幾點了,還過啥啊!你快回家休息吧。」我回絕了。「沒過十二點,就還是今天,我跟你嫂子給你買了個手機,我倆也沒吃飯,出來咱倆喝點。正好我把這次的回款給你倆!」合伙人接著說道。

  與此同時,合伙人家的嫂子也給安寧打來電話,聽說能取到錢,安寧爆發出了遠超她150斤體重的速度,沖回臥室就催促我趕緊穿衣服下樓。無奈,我只好跟著安寧下樓了。我們幾個找了個還沒打烊的火鍋店,隨便點了幾樣吃了起來。合伙人兩口子看樣子是餓了,大口大口的吃著,其實我自打中午吃晚飯後,到現在是水米未沾。但不知咋的,我是一口也吃不下,只能勉強應付著。新買的手機落到了安寧的手裡,回款的幾千塊安寧也一點不客氣的揣到了自己的兜里。嫂子看著安寧把錢和禮物都收歸己有,說了句:「今天是平安的生日,你別全拿走啊!」可能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分,安寧抽出來二百塊錢,說了句:「這個給你了!」「我用不著,你留著吧!」我把那二百塊錢推了回去。「咱倆再喝點唄?」因為心裡不舒服,我跟合伙人提出了再多喝點的想法。這哥哥心思很細膩,也覺察出了我的不對,索性也就答應了下來。他的酒量很好,一般啤酒能喝個十幾瓶,而我就是三四瓶啤酒的量,之前我倆已經每人喝了三瓶。啤酒拿上來以後,我也不吃東西,左一杯右一杯的喝開了。人在心情壓抑的時候,好像酒量會有變化,我不知道別人什麼樣,那天晚上我好像對酒精免疫了一樣。最後,我倆每人又喝了十二瓶,整整一箱。

  見我喝的太兇,嫂子怕我喝壞了,在一旁勸我差不多得了,安寧卻說:「喝唄,喝死跟咱沒關係!」最後,我們喝到了將近一點,各自回了家。可能是因為見了冷風,剛進家門我的酒勁就上來了,一頭扎進衛生間大口的吐了起來。好不容易胃裡消停了,我漱了漱口,走出了衛生間。安寧不知啥時候,已經躺下睡了。我就感覺自己心裡憋的難受,隨手抄起被子,去了客廳。

  茶几上大可的蛋糕還剩了能有拳頭大小的一塊。也需是因為胃裡吐乾淨了,不太舒服,於是我找了個勺子,一口一口的吃了起來。蛋糕真的很好吃,很甜。但吃著吃著,我的眼淚很沒出息的流了下來,最後,我用牙籤把蛋糕托盤上所有的奶油和殘渣吃的乾乾淨淨,拳頭大小的蛋糕我吃了整整一夜,那晚,我嘴裡是甜的,心裡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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