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六章 為國為民，何惜此身！
徐光啟、范守己、李之藻也是心中驚訝，緊接著這份驚訝並轉為濃濃的佩服。
「建陽，保重！」
「來日壯志得酬之時，與君大飲三杯！」
「建陽先生，幸得識君。」
三人紛紛走上前來向王文龍行禮，接著便是轉身走向門外，一刻也不停留。
正如王文龍所說，他可能測算不對，辛丑日前其他參與修歷的勢力都得和他劃清界限，如此王文龍的犧牲才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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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懷著沉重的心情離開之後，報社之中還是長久的沉默。
《管窺》報社之中不僅有長於報紙編輯的老人，還有許多打工掙外快的京城國子監的監生、順天府的生員。
作為物理社下屬報紙，編輯們基本都是物理學的支持者不少還是民黨成員，對王文龍的理論極為信奉。
聽到王文龍這番慷慨激昂的演講，王文龍在他們眼中的形象更是偉岸，幾乎激動的坐不住。
看著三人離開，一個小編輯忍不住起身走到王文龍身前，先長作一禮，詢問：「在下乃京城國子監的張進書，字子貅，國子監中還有許多支持修歷的生員，在下欲將先生今日之壯舉寫成報張，通知國子監中子弟同來護送先生，不知是否可行？」
王文龍笑道：「你若願意宣傳便宣傳吧，若是我的測算準確，到時便能有更多支持改革的力量，也是件好事。」
張進書拱拱手：「多謝先生。」
許仲琳也是敬佩的看了王文龍一眼，站起身道：「張子貅，我來幫你就文。」
兩人互相商量，只用了不到一刻鐘就寫成一篇小文。
張進書將文章給王文龍看，果然氣勢磅礴，只是，文中王文龍的形象偉岸的讓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這描述未免太過。」王文龍笑道。
張進書由衷敬佩的道：「得先生豪氣是以能夠成此形象。」
王文龍笑著擺擺手：「為了大事也只得如此，伯風，帶他可用報社中的機器印刷幾份吧。」
潘秀連忙點頭。
商用的油墨印刷機印刷速度極快，下午張進書便拿上一千份傳單回了京城國子監。
他找到同為監生的幾個物理學，愛好者將王文龍今日的所作所為仔細描述，那些學生本就尊敬王文龍，聽完之後先是不可置信，接著便是義憤填膺。
他們紛紛幫助散發傳單，想讓更多人知道王文龍的事跡。
國子監作為全京城最大的讀書人聚集地，所有報章雜誌的消息都是在此間第一時間消化，學生中對於王文龍的判斷，已經有了頗高的討論熱度。
而張進書所散發的傳單如同在熱油鍋之中灑入了水滴。
「好一句『成則天下，罪則一人』，見楊先生果然是當世名士，名教楷模！」
一個監生讀了傳單上的文字之後忍不住熱血沸騰，原本他在修歷之事上並無意見，現在卻妥妥被拉到王文龍一邊。
別說監生了，一些國子監的教官看到張進書等人在散發傳單起初要來阻止，但當他們接到傳單掃過其中內容之後，也是對王文龍敬佩不已，轉而幫助張進書等人散發。
傳單中王文龍的形象實在太偉岸了，隨著傳單的傳播，只怕過不了多久，滿京城的人都會支持王文龍。
當然這只是針對原本並無立場的普通群眾，國子監中也有不少反對修歷的人。
有個穿著綢緞的監生看到張進書等人在散發材料，好奇站在旁聽了幾耳朵，便忍不住哈哈大笑：
「王建陽還不知死耶？辛丑日，他便是打入大獄的下場，尚為自己加戲麼？」
張進書瞬間怒道：「你這廝好生無禮，建陽先生的測算怎會有錯？」
那監生笑道：「你們真當京城只有外官、洋人懂得天學？我家便認識許多欽天監的天學官，早聽他們說了，測出金星晝現，那便是神仙也做不到。王建陽就是一個孟浪賭徒，哈哈哈，五日之後他必死！你們這些外地人還想要動欽天監的位置？不自量力！」
原來那監生就是京城的世家子出身，和欽天監的天學世家相交頗好。而愛好物理學的監生家庭條件沒幾個比得上他。有人想要上去動手，張進書連忙拉住，囑咐道：「咱們多發些傳單，不要為這等宵小葬送了大好事業。」
眾人這才強忍氣性，繼續散發傳單，心中憤慨全都轉化為對王文龍的支持。
張進書原以為印刷的一千份傳單會有剩，但看現在速度不到下午就能發完。
這些監生出入京城各地，溝通著下自百姓上至達官顯貴的各個家庭，修歷風波是近日京城最熱門的時事，他們拿了傳單定然傳播。
張進書和許仲琳的文章寫的有力氣，百姓們或許看不懂天學知識，但通過張進書的文章卻能理解到王文龍的想法。
……
京城，葉家。
葉成學匆匆忙忙跑入書房，正在寫摺子的葉向高訓斥他道：「三四十歲的人了，做什麼事還如此慌張？」
「建陽，建陽出事了！」葉成學將一份油印的傳單和今天剛發行的《管窺》遞到葉向高面前。
葉向高貴為閣老，平時哪有時間看報紙，將報紙翻到王文龍的文章那頁，掃了幾眼之後才不禁驚訝。
「這樣的預測也是敢做的？建陽怎會如此冒失？」
「並非冒失！他是刻意而為。」葉成學臉色凝重，將那份傳單遞到葉向高面前。
葉向高看過傳單上的文字，整個人也呆了，良久，葉向高靠在太師椅上喟然長嘆。
「以命搏天，真是磊落文人！」
葉成學急忙說：「爹爹，可有辦法救他一命？」
對於葉成學這樣見識廣博的文人自然是知道天文學的發展水平，他根本不相信王文龍能夠算出太白晝現，覺得王文龍只是算出了一個大概事件，看到修歷的時局危險便不惜以命相搏，而葉向高也和兒子是同樣想法。
他搖搖頭道：「妄言天事，若預測不準，神仙難救。成學，你不要摻合此事！」
葉向高雖然是支持修歷的，但他不想自己的兒子惹到麻煩，至於王文龍，哪怕政治立場不盡相同，葉向高對他卻也是滿心敬佩。
王文龍在最新一期《管窺》上大膽預測太白晝現，本就註定在京城掀起偌大風波。
對於大多數百姓來說，日曆的測算原理他們並不關心，許多人也看不懂，但是金星晝現卻是所有人都能觀測到的現象。
緊接著一封描述徐光啟等人找到王文龍詢問情況的傳單又引起軒然大波。
小報中寫出王文龍自白，他公布測算是為了證明中西結合之算法能夠更加準確地測算天文，如此便能推動修歷。
而隨著科普，眾人也大多知道太白晝現是幾乎測算不出來的事情。
這些科普內容，有的是物理學社傳的，還有一些則是欽天監的天學家們主動放出。
欽天監的天官們也被王文龍逼到了極點，王文龍的第一篇科普文章指出《大統歷》錯誤引起鬨動，欽天監已經退一步表示願意修改計算方式，王文龍卻緊接著提出新的曆法應該結合中西的天文學知識。
欽天監的天學世家根本就沒學過西方天文學，王文龍的提議一旦實現必然結果就是往欽天監中塞入新勢力，欽天監上下不可能接受。
哪怕宣傳預測太白晝現的難度是在幫助王文龍揚名，他們也不得不做。
王文龍擁有這麼大的輿論影響力，一次不死，不知又能出什麼手段，欽天監的幾個世家已經起了殺心，只要解決了王文龍，其他事情暫且不管。
各方放出消息的結果是，只過了一天時間，滿京城便都在傳聞王文龍的辛丑預言。
有人覺得王文龍是個賭徒，反對修歷的甚至詛咒他去死，然而更多百姓對王文龍極有好感，紛紛感嘆他為了修歷而不惜性命的勇氣。
這件事情是徹底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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