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五章 膽大包天的預言
第825章 膽大包天的預言
那信教的文人同樣對於王文龍接下去要寫的內容感到好奇,連忙繼續朗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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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天監的官員們認為郭守敬的方法可以預測准天象,然而不日就將發生一件大事,他們卻全然沒有預測到。」
「此事乃是在下結合中西兩種天學精義私自測得。」
「原本民間之人妄測天時實乃大罪,然而在下既得兩種技法,又此事關乎國朝體面,故而不得不言。」
「此事便是:三月辛丑,金星驟現!」
當讀到這一句時,在場所有人不禁都停下了動作,看著手拿報紙的那個文人。
「王建陽說辛丑日會有金星晝現?」即使范守己知道王文龍有後招,但是這個行動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料。
金星晝現可是會影響國運的大事,如果王文龍的預測失准,必然遭牢獄之災。
「我存?家們真用歐洲天文學算出了此事?」范守己連忙詢問李之藻。
李之藻這時已經將報紙搶到手上,眼睛靠的紙面很近,盡力去讀紙上的字跡,他要自己閱讀之後才敢確定王文龍真寫出了這樣的判斷。
李之藻交集搖頭道:「我一直在觀測五星的運行,然而並未算出金星軌跡,教會之中的歐洲兄弟們也沒有告知這樣的消息。」
這就是李之藻驚訝的原因,澳門耶穌會來到大明幾十年,自然知道金星晝現是多大的事,如果耶穌會用第谷的天文學理論真的算出了金星晝現,肯定會藉此討好大明官方,這會兒他早就知道了。
范守己又詢問:「那歐洲的天文學真能算出金星晝現?」
李之藻搖搖頭:「我不行,待我去詢問泰西先生。」
「一起去。」范守己和李之藻一同起身。
兩人跑到利瑪竇的房間,將報紙上的內容說了一遍,病榻之上的利瑪竇同樣被嚇得一臉懵。
他接過報紙看了半晌,搖頭道:「據我所知歐洲人也算不出金星晝現,歐洲根本沒有如此準確之模型。」
五大行星的運行規律對於此時的天文學來說極難計算。
這主要是因為此時的歐洲還在流行地心說。如果把地球設定為宇宙的中心,繞著太陽旋轉的五大行星的軌道就會變得極其複雜,需要大量的觀測材料才能夠模擬出其軌道運行規律。
第谷等人雖然將天文觀測大大向前推進一步,但憑他們的觀測資料,最多能算到金星凌日這種大事件,根本沒有準確到可以算出某時某刻金星晝現的程度。
李之藻一頭霧水:「如此,王建陽這篇文章之中的數據是如何計算的?」
還是范守己思索一番先有了判斷,他道:「建陽多半真是自己結合了中西之天學理論,加上他從哪裡看來的天文數據,自己推演計算得來。」
李之藻和利瑪竇都聽呆了。
「咳咳,」利瑪竇劇烈的咳嗽幾聲,滿臉憂色道:「建陽這也太過冒險了,若是因此上犯錯,不說修歷一派折損了他這員大將,他未來多半也要吃上官司。他哪怕有了計算結果如何不先於我等討論一番?」
正在三人慌亂之時,就見徐光啟拿著一份《管窺》急急忙忙從外邊走來。
進門見到利瑪竇等人,徐光啟急忙開口:「建陽哪裡去了?他這篇文章之中的觀測數據可是在南堂測得的?保准嗎?」
范守己苦笑:「我們也正找他呢。」三人跟徐光啟解釋,王文龍的觀測數據他們全都不了解,反應過來,徐光啟著急的手都發抖:「建陽怎麼如此冒昧……這……我得趕快去管窺報社!」
王文龍正在報社之中等待最新一期的發行數據,同時也想看看這一期的文章發出之後的反應。這時徐光啟、范守己、李之藻三人火急火燎的殺到。
面對徐光啟的質問,王文龍頗是淡然的笑道:「這期報紙的內容全是我寫的,物理社和南堂都不要參與,若是辛丑日金星晝現,便能證明我的新法測算更加有用,若是一切如常,物理社和南堂便主動與我劃清界限,也不會把你們牽扯進去。」
此次修歷,無論是京城物理社的徐光啟,還是耶穌會的代表李之藻,或者本土培養的范守己和邢雲路,全都是歷史有名的天文學家數學家,而王文龍自知他純屬因為名氣大,被叫來湊數的。
王文龍很清楚自己能做的貢獻,他們三方合作便能寫出一部《崇禎新曆》,自己的工作就是為他們掃清障礙,進而幫助物理學社和耶穌會早日走上大明的政治舞台。那還不如快刀斬亂麻。
徐光啟聽的目瞪口呆,他忍不住道:「建陽可知造謠天變,乃是死罪?」
聽到此話,正在校稿的編輯部眾人都驚訝看來,就連剛才還在外面看熱鬧的大鐵椎也是一愣。
這些人並不熟悉天文知識,之前根本不知道計算出金星晝現的難度有多大,他們還以為王文龍的計算有十足把握,也不太了解王文龍這一行動有多偉大。
而徐光啟、李之藻等人具備天文知識,知道金星晝現的情況太複雜了。
此時的歐洲人可以算到金星凌日,因為計算金星凌日時刻,只要計算到金星地球太陽排成一線、且金星軌道正好處在太陽和地球之間的時刻就行。
而「金星晝現」的意思是在白天可以看見金星,金星可能存在天穹的任意一側,與地球的關係有許多可能,所需的計算量比算金星凌日不知多了多少。
更重要的是,萬曆二十七年,就是高宷到達福建時已經出現過一次金星晝現,十年之內再次出現金星晝現的概率實在太低。
這種低概率事件就算是欽天監算出往往都不敢上報,生怕擔上估算失准之責。
徐光啟一番解釋報社眾人才知道王文龍這回是說了一個多難實現的預言,紛紛驚訝。
許仲琳起身道:「建陽,此事真有如此兇險?」
李之藻忍不住詢問:「建陽,你的計算有幾成準確?不如拿出大家分析一下。」
王文龍的天文學知識也就限於科普水平,兩篇文章都是照前世閱讀到的資料、配合上查詢到的數據所寫,哪裡知道什麼計算方法?
不過萬曆三十七年三月二十日金星晝現,這是《明通鑑》單開一條記載的大事,王文龍相信自己的穿越哪怕引起蝴蝶效應,也不至於直接改變天體運行軌跡。
但要他解釋自己的計算過程,他卻完全不知道。甚至連邢雲路計算回歸年長度的方法,他都聽得一知半解。
他也只能矇混過關。
王文龍站起身來,對眾人洒然一笑,道:「文章已經發出,覆水難收,哪怕更改也逃不了罪責。若是在下的計算準確,便能為天下爭取一個改歷的機會。若是失准,罪只在我一人!」
他拱手對眾人道:「諸位先生若真想幫我,在下只求一件事:改歷之議若成,諸位都要攜手努力,讓科學精神在我大明發揚光大。也不往在下冒此死生之險。」
一番言論,說道全場默然,只能聽見眾人沉重的呼吸夾雜著心跳聲。
大鐵椎不禁向門內邁了一步,滿臉敬仰的看著王文龍。
作為江湖好漢,他最敬佩的就是捨生取義的英雄。此時他只覺得王文龍穿著一身儒衫,身形卻比他所見過最豪氣的俠客還要偉岸。
大鐵椎覺得自己跟對了人:為國為民,何惜此身?大丈夫當如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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