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深夜書店

  「尊敬的芥川先生，我是您的小兒子芥川時連，請您立刻停止派人進行對我的監視，盜攝，尾隨等行為，否則我方保留通過法律途徑對貴方進行訴訟的權利。」

  「已閱，不行。附家族律師電話xxxxxxx」

  該死，我就知道是他幹的。

  芥川時連把一串手鍊惡狠狠地向遠處扔去，憤憤道。

  我就說一路上總有種被人盯梢的感覺，果然直覺沒錯，什麼爛俗的家庭倫理劇，21世紀了還搞跟蹤這一套，跟不上時代的老古董，食古不化的昭和遺老。

  雖然時常感受到自己和父親的格格不入，但今天的遭遇還是讓芥川時連感受到了濃濃的背叛與恥辱。他以為自己是誰，古代帝王嗎，嚴密監視自己的兒子防止叛亂。即使是帝王，在確定了儲位後把不成器的小兒子發配邊疆就是了，何必苦苦相逼呢，分明還是封建大家長主義，總想插手子女的一切。

  拿起電話，芥川時連決心絕體絕命，和父親爆了。

  「是我，芥川時連」

  「說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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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你的玩偶，不會任由你擺布，請您明白，您的兒子已經成為了一個完全獨立於您的個體，而不是您的某種延伸。」

  「在你真正邁入社會之前，我不得不告訴你一個殘酷的真相，一個沒有經濟獨立的人，永遠談不上人格獨立。」

  「你。。」芥川時連一時氣極，「我可以放棄這個芥川這個姓，放棄它給我帶來的一切。」

  「那你就可以在明天的文春上看到那兩個女孩了，抱歉我記不得兩個底層偶像的名字」

  芥川時連終於沉默了，眼神低沉，面色灰暗，趴在書桌上，心如刀割。

  「何苦如此呢，你明知道我沒有那種才能。」

  「或許吧，但我還是想試試。」

  「一個無能的兒子占據了一份微不足道的家產，對於芥川家來說是什麼不可饒恕的恥辱嗎？」

  對面沒有回話，只有兩人急促的呼吸聲在各自的房間中回檔。

  不多時，對面終於響起了蒼老的聲音。

  「今天的照片我看了，笑得很甜蜜，我等著你帶著她上門的那一天。」

  嘟嘟嘟

  芥川時連眼神如狼般兇狠，頭髮根根炸起，胸中似有烈火噴出，喘著粗氣。

  你會付出代價的，父親。

  此時的芥川家。

  一個蒼老的背影逆著光，端坐在太師椅上，久久沒有動靜，就像一尊精鐵澆築的雕像。

  時連，你說得對，芥川家養一百個芥川時連，也不會動搖這個家族分毫。

  只是作為一個父親，我恐懼的是當你有一天不得不做出最艱難的抉擇的時候，我不在你的身旁。

  所以，前進吧，即使是懷著對我的怨恨。

  我不知道你未來會遇到怎樣的難題，陷入怎樣的泥沼，但我要確保你有面對的勇氣和底氣。

  這種情感，或許只有你也做了父親的那天，才能理解吧。

  視角切換回河童書店。

  一個偷感很重的背影正鬼鬼祟祟地向書店裡張望。

  「抱歉書店已經打烊了，顧客桑請明天再來吧」

  發泄完了憤怒的芥川時連正仰面躺在椅子上，用一本書蓋住臉，有氣無力地說道。

  「是聖來喲，芥川君。」

  「抱歉，明天再來吧。」芥川時連不為所動，再次拒絕道。

  女孩也裝作沒聽見，徑直走到男生旁邊，拉了把椅子坐下。

  「在我印象里的娛樂圈從業者都很擅長察言觀色呢，沒想到早川桑是個例外。」

  「是啊，畢竟我在團里也常被叫做八嘎呢」

  「有事嗎？」

  「想來感謝一下芥川桑對我的照顧」雖然當時沒想通，但女孩後來經過一陣打聽，還是鎖定了幫助自己的人。

  「我收到了。請吧，早川。」

  芥川時連做出送客的手勢。

  早川聖來依舊沒有聽從，只是直直地看著他。

  芥川時連的情緒一下子爆發了，從早上的羞澀，歡喜，到夜裡的羞憤，怨恨，一天之內經歷了大喜與大悲，終於因為面前的女孩的任性徹底失了控。

  他不顧面前還有人在，整個人癱在地上，一隻手支撐著上半身，另一隻手像是瘋了般猛錘地面，眼淚與鼻涕已分不清，通通如泄洪之勢向下傾倒。

  早川聖來盤起腿來坐在一旁，將他捶地的手緊緊抱住，芥川時連狠狠地想將手抽出，但女孩用盡全身力氣，不讓他得逞。

  試了幾次，見女孩已把半個身子都壓在了自己的手上，芥川時連也不想自討沒趣，只是自顧自的放聲大哭。

  屋外傳來鴉聲陣陣，繼而歸於寧靜。屋內，暗黃色燈光將兩人的背影拉的很長，早川聖來抬起上半身，打開男人的緊握的拳頭，換做十指交叉的握法，靜靜地看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裡終於不再傳來哭泣聲，芥川時連直起身子，甩開女孩的手，往洗手間走去。

  不多時，芥川時連整理好儀表，走出洗手間，坐在椅子上，緩緩開口。

  「如果今天在你對面的是什麼大人物，我想你知道你是什麼下場。」

  早川聖來毫無角色，昂首道：「芥川桑是那種大人嗎？」

  「早川聖來，你知道我最討厭你哪一點嗎，就是你這種自以為是的聰明勁」

  「我知道，但我更知道沒有這一點聰明勁，我壓根到不了東京，走不到芥川桑你的面前。如果在另一個時間線里，出現在書店裡的是第一次上京，又黑又瘦，因為從事著普通體力活而面容蒼老的早川聖來，你就會喜歡她嗎？」

  「這句話尤其討厭。」

  「是因為林吧」

  「如果你是真的聰明，就不會在這個時候提這個名字。」

  「明天送我回枚方一趟吧，就當今天我照顧你的酬勞。」

  「明天見，早川桑。」

  對話突兀地結束了，早川聖來轉過頭，眼中精光一閃而過。

  若是你心中無愧，為何不敢直視我一眼。

  走到門口，看見地上摔碎的手鍊，早川聖來將它撿起，小心的放進包里，轉身看了一眼空蕩的書店，幽幽長嘆了一聲，與靜謐的夜景慢慢重合了起來。

  芥川時連強忍著看向女孩方向的欲望，仰著頭看著古樸的木製橫樑。

  「林，我問心有愧。」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