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失去便是得到
晨露熹微，早川聖來俏立於書店門外。
只見她上半身穿著緊身黑色短袖，勾勒出傲人的身材，短袖下時隱時現的肚臍眼分外惹人注意，神秘而又暗含一絲風情。
下半身則是藍色牛仔褲配上吊帶涼鞋，十根不安分的腳趾輕輕蠕動，透露出主人不安分的情緒。
女孩今日未施粉黛，兩頰肉鼓鼓的，透露出一絲少女的嬌憨，顯然是笑口常開的性格，但今天卻無悲無喜，面容嚴整，倒顯出一份不常見的清冷與破碎感來。
隨著書店門緩緩開啟，她等待的人終於出現了。
芥川時連今日身著一身黑色正裝，平日裡散亂的頭髮也經過了細心打理，不見一絲散亂。這大概是他二十多年人生里的首次正裝，與平時的散漫頹廢判若兩人，倒是與其父有些許相似，雖然他自己聽到這個評價應該不會高興。
不知道是昨天父親給他的刺激太大還是為了讓女孩知難而退，芥川時連今日才選擇了這麼一套裝扮，但看起來效果不錯，早川聖來直直地瞪著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芥川時連也不搭話，伸手接過了女孩的包，開啟車門自顧自地系起了安全帶來。
早川聖來見他不理自己，也不著惱，跟著上了車，坐在副駕駛位上，用一雙大眼睛盯著男人，還時不時地拿手指戳一戳他的外套。
「早川桑，等著男人給自己系安全帶是十年前的釣法了，不與時俱進可是會被時代淘汰的。」芥川時連戲謔道。
「別太看得起自己了芥川桑，我早川聖來想要釣男人，還有沒釣不到的。」
早川聖來蹙起好看的眉毛，一臉不屑。
「那再好不過，送完這一趟，我們就兩清了吧。」
「芥川桑還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們第一次見面你答應我去一次握手會的事你還有印象嗎？」早川聖來搖頭晃腦，語氣不善。
芥川時連瞥了一眼，別說，這小章魚噘著嘴的樣子還真是可愛，不由得心頭微動，但嘴上卻不肯相讓。
「那我們就來談一談著名舞台劇演員早川聖來小姐怎麼在搞砸了一場舞台劇之後沒收到一點懲罰的事吧。」
「誒，那不是因為有人覬覦她的美貌，想用一點小恩小惠籠絡人心嘛」
早川聖來五指微張，放在嘴邊，做出一副驚奇的樣子。
「明明是小偶像以身入局，想要攀龍附鳳」
「那也得有人見色起意，意亂情迷才行呢。」
兩人一陣唇槍舌劍，誰也奈何不了誰，只好相視一笑，示意來日再戰。
「昨天你為什麼那麼生氣？」
猶豫片刻，早川聖來還是問出了深藏在心的問題。
芥川時連知道她昨天早就在門外偷聽了，也不驚訝，開始娓娓道來。
「你知道嗎，在我二十歲之前我和他說的話加起來不會超過一百句，我在寄宿學校長大，不知道什麼是父親，什麼是親情，什麼是家庭。我以為是因為我天性涼薄，我不懂事，我沒有良心。我甚至時常譴責自己為什麼不能像別的孩子那樣坦率地向父親表達自己的感情。」
「但事實證明你父親一直在關心你。」
早川聖來忍不住插嘴。
「錯了，他不是關心我，他是監視我，刺探我，妄圖掌控我。」
芥川時連不由分說地打斷了她。
「他只是在等，等他的兒子終於有一天找到了心愛的玩具，得意洋洋，自以為是，他才會從陰影里出現，將一切奪走，就像他在外面做的事一樣。」
「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麼身經百戰的資深狗仔會被我一個毫無經驗的普通人發現，因為他想羞辱我，他想告訴我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內，我只是他的傀儡，不得不按照他的指令行事。」
早川聖來張了張嘴，像是要說些什麼。
芥川時連沒給她這個機會，繼續說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他是為我好，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之類的。我當然可以理解為人父的希望兒子成器的心，但是我不能接受的是他把社會上那套用在我的身上，雖然那可能是最無解，最正確，最高效，也是他認為對我最好的方式。」
芥川時連慘然一笑，不願多說什麼，早川聖來也不再多言。
在一路難言的沉默後，車輛駛入了枚方市。
「就停在這裡吧，下車陪我走走，好嗎？」
早川聖來彎下身子，向上注視著男人的臉，用祈求的語氣說道。
芥川時連躲避著女孩楚楚動人的目光，心想，就滿足她最後一個要求吧，今天過後，我們相逢為路人，江湖不相見就是了。
「走吧。」說著兩人都推開車門，芥川時連示意女孩前面帶路，不想女孩直接向她走來，強勢地牽起了他的手。
芥川時連剛想發作，只聽得女孩幽幽的聲音傳來：「就讓我們打個賭吧，在我到家之前，你鬆開我的手，就算我輸，我再也不纏著你。」
芥川時連氣極反笑：「你明知道林。。。」
還沒等男人說出那個名字，早川聖來用手指抵住他的嘴，慢慢地把頭靠了過去，盯著男人努力躲閃的眼睛，輕聲說：「我當然知道，但我更知道男人的眼睛比嘴更誠實，你若敢正眼看我一次，我不信你兩眼空空。」
女孩輕柔的話語好像羽毛挑撥著芥川時連的心弦，一種澎湃的感情即將噴涌而出，芥川時連努力回想林瑠奈的一顰一笑，竭盡全力才把那股衝動壓制住。
「走吧」芥川時連惜墨如金，生怕眼前的妖精再說出什麼驚世之語。
早川聖來卻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牽著手靜靜地走著。
不多時，望著一棟普通居民樓，早川用手示意：「我家到了。」
一路上愁腸滿腹的芥川時連恍然不覺，直到手上觸感若即若離，他下意識地用力拉住。
一抬頭，是女孩笑吟吟的臉。
「我知道你不會讓我輸的對不對。」
早川聖來宜笑宜嗔，抽開手瀟灑離去，她的背影就像是春日裡最後一隻蝴蝶，她一飛走，這個世界便失了顏色。
芥川，是你先抓住我的，別怪我不放手了。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