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烏鴉窩鐮刀手
獵魔人轉身，準備離去。
「你什麼時候離開烏鴉窩？」
身後，中士的聲音傳來。
「過幾天。我會在這裡接一些委託。」
「那剛好，我有個委託...」
「不接。」
「...兩千克朗。」
孟德重新回到桌子旁，貓瞳審視著對面那耷拉的油發。
「其實，男爵走後，尼弗迦德帝國派過一個新的男爵過來，尼弗迦德本地的貴族。」中士陰沉著臉，往嘴裡灌了口啤酒，「但是他被抓走了。」
「抓走了？」
「女術士。抓去費克島，具體緣由不清楚。你要救他回來。」
女術士。又是女術士。好像是個女的，都很恐怖。
「為什麼，你現在當土皇帝，還有你的新秩序，不是挺開心嗎？」
「這次比賽後我要退休了，退休前交接，免得有人打擾我退休生活。尼弗迦德需要這邊提供盔甲，得有人管理。」
中士有了幾分醉意，語氣頗為真誠，還有得意。順便直起腰，讓獵魔人看他腰帶下那鼓脹的錢袋。
「我要求先付錢再幹活，全款。」
幾乎沒有遲疑，叮噹作響的錢袋摔在桌上。獵魔人收起報酬，向外走去。
「費克島那地方的委託也很多，白髮魔女很大概率去了那裡。」
腳步未停。
無所謂，錢到手了，而獵魔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
自從那天黑夜下的演說後，村里就很少能見到獵魔人身影。
只見到一兩次，一次是出去，幾天後騎著公雞風塵僕僕返回。
有人見到他和伯特密謀了一段時間，然後帶著整天在烏鴉窩轉悠的伯特，消失半天。回來後軍火販子的表情很複雜，隨後閉門謝客，呆在中士給他安排的房間。
賈斯汀還有六號阿倫，則整天跟著村民們出去。聽他們說是打獵，準備慶祝收穫節。
不知何時，尿騷味的風中帶上一抹肅寒，楊樹的葉子也隨之悄悄吹黃。
葛蕾特卡的髮辮戴上了金盞花，十字路口旁有人擺上了啤酒花花環和醃漬的菌肝——或許是路過的矮人擺的，他們會向鮮花女神達娜梅碧祈禱。
檐邊圓帽的士兵緊了緊那件破外套，跟中士匯報著收集回來的細節。
有地方不太對勁，但中士說不上來。伯特那老狐狸說要跟帝國做生意，但後來又沒下文。
士兵們也覺得不太對勁。
但經過賽事的努力，比村民還窮的他們急需金幣去買啤酒。
「給我搜他的兜，看還有沒有藏起來的金子。」小領隊眯著眼下達命令。
他盯著對面一身破麻布的鍋蓋頭，不適感讓他有點煩躁。以往哭哭啼啼的小約翰，這次居然沒反抗。士兵說收稅，他直接就掏了——雖然不多，但態度可疑。
圍觀的村民像以往一樣冷眼，沉默。好像沒什麼不同。
哦，不對，他們好像沒那麼生氣了。
守衛們象徵性翻找，對方也意思意思地掙紮下。果然，兜比臉乾淨。來了那麼多次，大家都有著默契。
一滴油水都沒了。
收穫不太行，他瞥了眼遠方泛起金黃的田埂，不過，很快收穫的時刻就到了。麥子，啤酒，豐收~
一定是錯覺，領隊舔了舔嘴巴，心想。他踹倒小約翰，然後順走一枚土豆，罵罵咧咧地帶隊離開。
門框無力地墜向一旁，屋內，小約翰來回望著那把鏽跡斑斑的鐮刀，似在走神。
鄰居霍莉的抽泣聲讓他驚醒。
他手顫顫巍巍地伸向刀柄。攥緊，搓去灰塵。然後出門，沉默地往前幾天他們說的地點走去。
收穫不太行，但秋收時節就在這幾天，的確快到收穫的時候了。
不對勁。
那獵魔人怎麼還不去費克島？每次問都是說再等等，老子我是付了錢的！狗屁的信用！
中士煩躁地來回撓頭，待油膩的手摸上腰間錢袋，那沉甸甸的手感才讓他眉頭舒緩些。
過幾天尼弗迦德的軍官就會過來收裝備，到時候，伯特那老狗再沒什麼做生意的打算，就轟他出門，整天白吃白喝的狗東西。
「杜克——杜克！你這狗娘養的，過來。」
圓帽奔跑著趕來。
「晚上好大人，有什麼吩咐？」
「叫你手下這幾天安分些，別去騷擾外寨的那些蠢貨了，人家還得去田裡給我們收割金子。」
中士再度灌上半口啤酒，「等秋收過了再去。」
士兵欲言又止。
「說！」
「村民們最近這幾天都往外走...」
「你是豬嗎？不往外走怎麼收割莊稼？！」
士兵畏畏縮縮地賠笑。
...
明天便是收穫節。
夜半，雷蛇連接天地，烏雲如棉被，又把亮起的光線重新掩蓋。
轟隆——
豆大的雨水砸了下來。門框的火把光亮萎縮搖晃，護甲覆蓋不到的皮膚被砸得吧噠生疼。守衛們暗罵一聲，明智地選擇鑽回被窩——這個崗，誰愛守誰守。
開門的吱呀聲完全被雨聲掩蓋，黑影如小溪般合流，待遮在茅蓋下的一個火把亮起，數十道視線朝中央品字形站位的三人匯聚。
最中間，那團如墨汁般吞噬一切的黑影，突然伸出黑色的觸角，朝最前方的人遞上兩物。
些微磨砂的反射，讓所有視線看清了物品：一件破舊的甲冑，和豁口的長劍。
甲冑被接過，面對長劍則搖了搖頭，對方示意手裡握著的寒鐮。
一件件裝備被發放下去，護臂，甲冑，釘錘，刀，劍，長戟...它們擁有共同的特點，黑紅配色，只抓住金色邪靈的王冠銀鷹，它胸部上有個畫上金色十字的小黑盾，殘舊，破損。
排隊的人影毫不在意，分發後迅速穿上。
熟悉的花白背頭湊上前，黑影頓住。
老頭咧開的牙齒被火光染黃，雨水聲太大，他怒吼一句：「七十幾，反正也活不了幾天了！」
手上遞出的釘錘還夾雜著幾枚金幣，老頭趕緊揣進兜里。
騎士低聲喚過幾人，阿倫則手指挑選，兩個隊伍消失在夜色中。
黑影向前，獵魔人的輪廓出現在火把下。
轟！
雷蛇映亮他的輪廓。這個天氣，他不再壓抑腔調，伴隨雷聲咆哮：
「今晚可能有人會死去，我無法給所有人保證！」
「能不能活，全靠你們自己！」
「後悔的，現在轉身回去睡覺，等天亮。命只有一條，沒有人瞧見你們的臉。」
沉默的蓑衣沒有晃動。
第二道門旁，搖搖晃晃走出一個起夜的士兵。看著那明顯聚攏異常的火把，他不由得高聲開腔：「你們——」
喝聲消沒在暴雨中，士兵軟倒，火把微光中，只看到弩箭穿喉而過。
「剛才沒退出，現在你們沒機會了。」
「這次秋收，我們要收割烏鴉軍！」
...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