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從來沒有什麼救世主
進入右拐彎窄道,被驚喜包圍的五號,突然覺得不太對勁。
有熟悉的爪子刨地聲,但方向在飄。
轉折處影響了視線,他即使回頭,也無法得知身後發生了什麼,心頭隱隱不安,只能緊了緊兜帽繼續策馬向前。
「他們在幹嘛?!」
驚訝中還帶著些許顫慄,眾人的眼睛一瞬間睜到最大,仿若看到神跡:公雞與騎士,瞬間躍出窄道,衝上緩坡,直奔峭壁頂部!
「不會是...」
念頭還沒轉完,黑影已衝出峭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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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雙爪向後併攏。
展翅!
囂張的聲音在烏鴉窩空中迴蕩:「哈哈哈!傻了吧,老子會飛!」
眾人徹底僵住,半秒後驚嘆聲不絕——公雞,也是飛禽,那兩隻翅膀不是只用來烤的。
孟德一邊上風系術法,一邊掩臉。
「我剛才還以為你說在小峭壁處下狠手。」
「這也是下狠手啊,沒見識。話說你該減肥了。」
話題結束。
那熟悉的聲音自然也傳進窄道,五號心急如焚。待衝出窄道,卻只能看到那遠去的翅膀,和依舊囂張的話語:
「我說什麼來著,說讓你一對腳!」
「你呢?」
「哈哈哈~」
五號臉色鐵青。
結束啦,這回真的結束了。
...
村民們歡呼著奔向起點,士兵們垂頭喪氣地往回走。賭狗中,只有賈斯汀陷入瘋狂——他已經無法算出賺了多少,士兵們都想當場把他嘎了。
瞭望塔,四人心悅誠服。中士的嘴已經徹底定型了,咧得生疼。
獎金池三萬五,他獨占。
另外的彩頭更是豪橫,第一輪,只買一個進階,四位客人全輸,八千;第二輪,只買兩人淘汰,黑巷商人放棄,三位客人全輸,一萬二;最後一輪冠軍,全部參與,客人再度底褲輸光,三萬二。總共五萬二。
一共八萬七。
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麼多克朗,士兵們的麻袋拖著吃力。
中士已經在想著去哪裡買座大莊園,買片葡萄園,再雇個管家,來幾個小妞,躺在陽光下的搖椅,安然退休,啊,就陶森特好了~威倫這日子,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啊。
「我們的中士大人已經神遊物外了...」伯特眼角里流露出一絲輕蔑,「我們還是待會再談生意吧。」
幡然驚醒的中士,連忙安排宴席。順便叮囑趕那幾個抓來的小孩出內寨——可不能讓那群長跳蚤的傢伙,以及獵魔人來影響大家的心情。
快樂往往是守恆的。
天色已晚,烏鴉窩的火把點了起來。
中士安排宴席,烏鴉窩歡天喜地,廚師們想著可以偷吃,歸來的守衛們則期望著今天的剩菜,以及思考著怎麼討好幾位大人物,說不定一高興能撒多幾枚賞錢。
來到起點處的村民們也歡天喜地,見到了賽事的英雄,也獲得免剝削一日權——大人物不會允許在重要日子有哭聲,孩子剛剛還被士兵送回來了。
只有獵魔人臉上不見快樂。
即使賈斯汀告訴他,光第三回合,去除本金還賺了三千多克朗,他依舊沉默,坐在起點處那兩人高的巨石上,眼睛在村民和孩子的臉停留片刻,就失望地垂下頭顱。
公雞則臥在下方的草地假寐。
六號的阿倫,和賈斯汀站一起,手掌半捂:「你們是要幹嘛?」
騎士搖搖頭,未做答覆。
沉默在擴散,村民慢慢停止了擁抱與慶祝,格雷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帶著小格雷一起地靠近,臉上掛上感激但又謙卑的笑容:「謝謝您,獵魔人,還有您那神奇的公雞。」
感謝完,站到一邊,其他家輪流走上來道謝。
孟德只是點頭回應。
待村民們道謝完畢,他站了起來,對上眾人的視線,聲音沙啞:
「我不可能永遠停留。」
村民之間頓時有點騷動。
「而這些事情卻可能會一直重演。」
騷動平息,化為死一般的沉默。剛點起的火把卻不夠亮,反而顯得整群人置身黑暗中。
轟!
平時罕見的煙花升了起來,五光十色的光芒灑落在小孩子們仰起的臉上。他們緊緊依偎在父母腿邊,手指絞動,眼睛裡卻不像以往那樣無憂無慮。
「那又能怎樣呢...」
不知是誰,低聲說了一句。
耳邊,好像鞭子的甩落聲在迴響。
「我們一直就是這樣過來的啊。」另一個角落,響起小聲的嘀咕。
對啊,一直如此。
耳邊,仿若有猖狂的大笑在迴響。
十五金老頭像以往那樣坐樹樁上,喃喃自語:「這裡是威倫...」
此時,人群中響起另一個情緒低落的嗓音:「男爵在就好了...他幹嘛還不回來...」
像是抱怨,又像是希冀,於聲音升起處傳染。很多人開始夢囈般重複,仿佛抓到了希望。
「男爵可能早就死了!」怒吼炸開,獵魔人雙瞳在火光映照下,仿佛燃燒起來。
「早就死在治老婆的路上!」
轟!
煙花。
「不,你騙人!」人臉影影綽綽,扭曲中帶著不甘。
「你們也說了,這是威倫!」
「他可能死在某隻食屍鬼的利齒里,死在路邊的野狗嘴裡,死在流匪的刀下!」
「死無全屍!」
轟!
亮光再度照亮這一片土地,守衛們早已撤回城堡,只剩下沉默的人群。狂風帶來怪物還是其他的鬼哭狼嚎,赤楊與白楊的軀幹被壓彎九十度,發出不堪重負的沙沙聲。
賈斯汀緊抿著唇,眼中驟然升起看不清道不明的狂熱。阿倫張了張嘴,神色複雜。
人們仰頭盯著巨石上的黑影。
有人不明所以,有人復歸麻木,有人臉露痛苦與掙扎。
耳邊,真實與虛幻的哭聲在迴響,在重複。
「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男爵和皇帝也不是!」
轟!
剎時,扭曲的影子齊齊向後,劇烈抖動,搖搖欲墜。
賈斯汀捏緊了拳頭,牙齒在下唇咬出深印。阿倫腰挺得筆直,死死地盯著黑影。
「那,那我們怎麼辦...」扭曲,絕望的聲音升起。
老頭一動不動,仿若與樹樁融為一體。
獵魔人掃向那一張張,或驚惶或茫然的臉。
大家都習慣找主人,跪拜天神,鞠躬男爵,低聲下氣要飯。
所有人都冀望,有一個強大的主人,最好他還善良慷慨公正;冀望有一個那樣的救世主,救他們脫離苦海,前往美好的彼岸。
每個人都指望著別人,卻沒想過...
「靠自己!」
轟——
這是最後一發煙花,大地短暫亮起,重歸黑暗。烏雲很厚,月亮也被遮蔽。但黑暗中,仿佛又有什麼在亮起。
「你們想要不被敲詐勒索...」
聲音很緩,很慢。
「不被強X搶劫...」
帶上些咬牙切齒。
「不被三天兩頭被收那狗屁不如的稅...」
關節在咯咯響。
「不用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人被施暴!」
「自己的孩子,被拉出去當豬狗一樣宰掉!」
「只能靠自己!」
月光鑽了出來。孟德望著少許攥起來的拳頭,突然想知道,這拳頭砸在臉上,響不響。
騎士突然知道,自己為何要跟著出來,跟隨著獵魔人遊走生死之間的原因了。
正義,永遠不會坐在家中等著就能實現。
「你們不知道怎麼做,沒關係。」獵魔人拿出一本書,高舉與月亮齊平,「現在,凡是有這本書的人,都去找賈斯汀。他會教你們怎麼做。」
「野狗怎麼活下來,你們就要怎麼活下來,抱團,咬回去!」
「...」
騎士湊近孟德,「我們不是要走嗎?」
「走?」獵魔人拍拍夥伴的肩膀,「我不是說過嗎?原本還想著將就一下,但現在,我的劍依舊鈍得讓我無法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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