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惡魔的第一次接觸

  眾人重新上路。

  接下來的旅程，仿佛印證了洛林的話語。

  怪物頻出，險象環生。

  從怪物圖鑑才發現的新怪物——異形蘑菇，如同電影裡看過的八爪魚抱臉蟲，卻頂著蘑菇的偽裝；以及防不勝防，從地上猛的沖天冒頭，兼會噴酸液的巨棘魔樹...

  「呼——」

  炙熱的煙浪翻騰，灰燼飄落，孟德停止釋放火系術法。刺鼻的氣味和綠色濃煙散發，巨棘魔樹的酸液滋滋地將枯枝腐蝕出黑焦，猙獰舞動的枝莖漸漸不再動彈。

  伊格尼等級低，距離太短，迫不得已之下，再次痛失200願力值。

  旁邊，汗漬和污灰混雜，白髮老人胸膛如風箱般鼓動，臉色鐵青。

  

  他已損失三個手下。一人死於霧妖抹喉，一人被蘑菇抱臉，還有一人死於猝不及防的酸液噴射，只有一臉煞白的馬克依舊活蹦亂跳。

  洛林從未想到，以往熟悉的幽暗之森，會這麼兇險。

  獵魔人也沒預料到事情會如此發展，此刻他一臉疲憊。左手背上，幾個猙獰的傷口清晰可見。

  這個世界不對勁。新的怪物，以及數量，感覺比遊戲裡死而無憾的強度還大。路上還碰到一些野狗野狼，嘴流涎液，虎視眈眈。

  這麼多湊一起，不會餓死嗎？

  他一路神經緊繃，昆恩不斷，太陽穴都已突突生疼。

  呻吟聲起，孟德側目。

  不小心被酸液濺到胳膊的農夫，神色痛苦地坐在地上，不時低聲呻吟。傷口焦黑與鮮紅交替，隱約見骨。

  「咳咳，大，大人...」

  虛弱的呂克輕輕推開兩兄妹的小手，下唇上的咬痕滲血。

  「大人，如果我，有什麼不測，我聽說，凱爾莫罕現在...」

  獵魔人有點震驚，沉默半響，因灼燒變得乾燥的喉嚨內才吐出沙啞：「力量均有代價。青草試煉的存活率通常只有十分之三，並且過程很痛苦...」

  「當僕人也行，求求你...」

  兄妹的抽泣聲起。

  雙眉飽含煩躁的他，捏碎剛撿起的枯枝。白髮老人和馬克側頭，神色複雜。

  「求...」

  「你能付出什麼代價？」孟德粗暴打斷，「我是獵魔人，只接委託。」

  農夫恍惚垂下頭，臉容苦澀。

  馬克眼底流露一抹蔑視。

  「你是否願意，付出你的一切...」冰冷的惡魔囈語，從黑袍底下緩緩滲出。

  腦海內，口哨聲悠揚。鏡子大師盤坐，一團黑霧化為骷髏頭，拋起又落下，周而復始。

  「來要求我，實現你的願望...」

  「包括生命。」

  「甚至，靈魂？」

  洛林渾濁的眼底透出駭人光芒，死死盯著獵魔人。

  空氣凝固，地上的火苗搖曳，不堪重負般熄滅，只留下猩紅的餘燼。此處已化為寂靜之地，只剩低語在森林迴蕩，身旁橡樹的枯枝壓下。

  「我...」農夫牙關咬緊。他能感覺到什麼東西在慢慢接近，但看不到它，也聽不到任何動靜，但他能感覺到。

  「如果真的可以，我...願意。」

  一張古樸的羊皮紙遞到農夫面前。

  洛林深吸一口炙熱，鋼劍出鞘。呂克不明所以，眼神迷茫。馬克搓臂，仿佛在發冷。

  「手印，或者簽名。」

  「那麼，代價呢？」冰冷的幾字，從白髮老人嘴裡輕吐，「代價是什麼，獵魔人。」

  黑袍頭部仰正，回頭與洛林對視，眸子古井無波。

  「三克朗。」

  「王德發——」骷髏頭失手沒接住，砸碎重化黑霧，盤坐的身形趔趄前探。

  「屏蔽。」

  微風拂過，空氣再次流動，餘燼重燃，卻被獵魔人一腳踩滅。既然有力量，順手而為，兼且確認下人心罷了。

  公平交易，兩種方式。

  一，口頭委託或簡單的紙面委託，接下即成立。

  二，契約，代價指定。對方同意後按手印或簽名，可用願力或其他方式幫忙實現，過程中可憑心意扭曲願望。

  完成任務，再收穫他人付出的代價以及願力。兩環必不可少，代價可以是一個克朗，也可以是其他東西，比如，靈魂。

  呂克眼神亮起，手指從傷口處沾血，直接按上。

  「啊~」農夫捂臉，火光從指縫間滲出，詭異的印記如同烙印般浮現在他的臉側。

  「契約成立。如你出意外，我承諾照顧你的兒女，保證他們安全存活。這一次，你需要提前支付報酬，三克朗。」

  1金為護送，2金為兩孩子。願力在完成任務後再收取，這是隱形條款。

  規則，無處不在。

  農夫忐忑中遞上錢。

  鋼刃入鞘，洛林盯著印記若有所思，「你的術士朋友好像會很多東西...」

  獵魔人收起羊皮紙，不發一言。

  ...

  枝葉舒展，湛藍豆莢在微風中搖晃，突然，一隻滿是老繭的手從下探出，虛托果實，小心翼翼地將其摘下。

  【魔豆（食物）：補充精神力】

  路上順手採集白屈花時，偶爾能看到這些湛藍的玩意，孟德好奇摘下一顆查看，緊接著不動聲色當起收集者。

  又是新的草藥材料，遊戲內未見過。之前他還發現一種不規則石塊狀的土黃果實——詞條也是簡單直接，「石果，增強體質」。不知道做成藥劑會怎樣，他決定遲點去找女草藥師聊聊人生。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甜香，他開啟狩魔感官，在鳳尾蕨葉前蹲下。

  一滴琥珀色的蜜正靜靜躺在葉面上。

  「變種人，別墨跡，天要黑了。」前方的馬克不耐地催促。

  六人走走停停，一路無言，終於到了目的地——一座不起眼木屋，靜靜地臥在森林腹地。

  馬克在外面轉悠，孟德和洛林進屋查看。

  有人居住的痕跡，且比較新，但目前空無一人，木桌上，靜靜放著一瓶琥鉑色的液體。沒認錯的話，是蜂蜜。

  沒異狀。招呼一家子進屋，孟德出門，「我去周圍轉轉，看有沒有野獸。」

  嘴叼草莖，獵魔人漫不經心地走著，「歐迪姆，那對孩子是否受到詛咒，詛咒有辦法解除不？」

  雖然是個半吊子變種人，但他不想安分地等待未知的結果。

  剛才出屋，四周景色有一瞬間，扭曲模糊，又恢復清晰。躁意從心底升起。

  「讓我想想...」

  「一周內，不關你小黑屋。」

  「我最近記性有點差...」

  「三周。」

  「將人類變成怪物的詛咒自古皆有，起源與效果有很大的不同...後面我忘了...」

  「兩周。」

  「...等等！這交易很公平，就這樣。」

  「通常是法師或女術士下了詛咒，詛咒的對象便改變形體，但效果不一定是馬上出現。有時候受到影響的人是緩慢、一點一滴逐步轉變。這種詛咒，除非你親眼目睹，不然很難發現。」

  「而立刻轉變的詛咒，多是因為普通人的精神力不如術士，無法抵抗...」

  「解除方式。」孟德不耐地打斷，鏡子大師是不是被關得太久，囉嗦程度直線上升。

  「耐心點，我的朋友。」黑霧吹了個口哨，「詛咒多種多樣。有果必有因，你需要找到問題的源頭。」

  「比如，你需要自願到妖鬼家中做客，並喝它熬的湯，但不能用湯匙...湯匙，媒介，真讓人懷念~」

  「精神力，源頭，媒介？」孟德呢喃著，雙眉緊蹙，步履頓住。

  林間樹枝影影綽綽，有一點點的不真實感。

  一個可怕的想法從腦海閃過，他猛地轉身沖向木屋。

  「嗷——」

  一聲震天咆哮從木屋方向炸開！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