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茉莉的死

  或許只要忘掉就好,忘掉某一場意外,忘掉某一次邂逅,忘掉某一個夢想,這樣就能日復一日地過著原本的生活。

  茉莉小心翼翼地在山洞深處摸索,陰暗潮濕的空氣如同一個無形的枷鎖,緩緩纏繞在她的心頭。洞壁上,厚厚的苔蘚落下的水珠像是無數悲傷的眼淚,滴答作響,為她即將踏入的未知結局低聲哀悼。微弱的光線透過洞口灑落,投射出斑駁的光影,照亮前方崎嶇不平的石路,引領著她走向那不可知的深淵。

  茉莉的每一步都顯得格外謹慎,生怕驚擾了這片沉睡已久的黑暗。剛才在洞口擊暈的內門弟子,此刻靜靜躺在洞口處。

  洞內更顯陰森,牆壁上布滿古老而模糊的纂書,宛如歷史的低語,訴說著無數個被遺忘的故事。空氣中瀰漫著潮濕的霉味,混合著腐朽的土壤與石頭的氣息,像是片埋生的墓地。

  隨著目光漸漸適應黑暗,洞內隱約顯現出一些模糊的輪廓。深處傳來低沉的回聲,像是某種低語在召喚,令人心生不安。茉莉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這個山洞,有著無數的岔路和選擇,但實際上,她走向的每一個洞口,都將在彎彎繞繞後通往唯一的去處,正如她生命的每一個瞬間,都在向她昭示著一種必然的宿命。

  茉莉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內心翻湧的波瀾,繼續向前探索。這時,突然,一柄尖利的暗器如閃電般破空而來,她下意識地側頭躲避,暗器在她耳邊呼嘯而過,劃出一道細微的切割聲。耳垂瞬間被割開一個小小的豁口,鮮紅的血珠在她耳旁閃爍,猶如一顆即將滑落的珍珠,而死亡卻在她脖頸旁邊掠過,僅僅兩厘米的距離。那一瞬間,生死的懸念如同黑暗中的利刃,讓茉莉的心跳驟然加速。

  這洞內究竟藏著何人,一出手便要致自己於死地?她的目光迅速向前望去,只見六個身形矯健的內門弟子,從山洞的陰影中如同幽靈般躍下,黑色的衣袍在昏暗的洞中蕩漾,似乎攜帶著無形的殺氣,異口同聲地說道:「擅闖禁地者,殺無赦!」

  「且慢,我是分水堂的茉莉,我來這裡只是想要……」她的話音未落,六個弟子已然擺開陣型,手中閃爍著寒光的鎖鏈直逼她而來。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攻勢,茉莉心中一緊,明白了對方的決絕與狠辣。她立刻拔出腰間的「箏鳴」,劍光在昏暗中閃爍。

  鎖鏈猶如一條條盤旋的毒蛇,伴隨著冷冽的氣息朝她撲來,茉莉的心中暗暗想好對策,她以身為盾,劈出一劍。劍光化作一道光影,將最靠近的一名弟子逼退。

  然而,他們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六個弟子迅速調整陣型,利用鎖鏈相互配合,發出一連串連綿不絕的攻擊。茉莉敏捷地閃避,旋轉著身形,劍刃在空中劃出優雅而銳利的軌跡。她感受到周圍的鎖鏈纏繞而來,像無形的網,將她包圍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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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弟子借勢發起突襲,鐵鉤從側面猛撲而來,茉莉縱身一躍,身形如燕,勉強避開了致命一擊,但鐵鉤劃破了她的手臂,衣服的碎布和鮮血一同飄濺。她微微一顫,劇痛感讓她幾乎失去平衡,但戰鬥的本能驅動著她繼續前進。她深吸一口氣,分水劍法—斬流,體內流淌的元氣如洪流般聚集於劍刃之上,劍勢頓時如虹,劈向那名弟子,劍光恍如天際流星,帶著撕裂空間的力量,將這位弟子直接斬殺,殘餘的劍氣打到岩壁上,一堆斷壁殘石劈里啪啦地落了下來。

  另一名弟子並沒有因同伴的死亡而影響,揮舞著鎖鏈向她的脖子襲來,茉莉拼盡全力,將劍身橫擋在前,鎖鏈撞擊在刀刃上,發出震耳的響聲,茉莉在這一瞬間的反震之力中感到手腕發麻,但她毫不猶豫,趁機反手一劍,劍尖在一瞬間劃破空氣,直刺向另一名敵人,血光在洞中綻放,鮮血飄灑在陰暗的岩壁上。

  戰鬥愈演愈烈,茉莉像是一隻困境中被鬣狗圍攻的憤怒的獅子,雖然身受數傷,但劍勢依然未減。茉莉瞅准機會抓住鐵鏈,將其中一人扯到身前,劍尖划過對方的喉嚨。在茉莉的劍招下,一個個弟子接連倒下,然而她的體力也逐漸消耗殆盡,鮮血從傷口不住湧出,身軀漸漸變得虛弱。最終,茉莉站在倒下的六個弟子中間,周圍是一片死寂,唯有自己的心跳聲在耳邊迴響。

  茉莉的勝利,是在極度痛苦中換來的。她的衣衫早已被鮮血浸透,氣息紊亂如斷裂的琴弦,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般刺痛,肌肉的僵硬與麻痹讓她幾近無法動彈。經脈中奔涌的元氣,與她受損的身體如逆流相抗,疼痛在她的四肢百骸遊走,仿佛每一根神經都被毒素纏繞。

  她敏銳地察覺到,這毒素絕非普通之物。那些弟子手中的鎖鏈鉤爪,竟然塗上了蛇毒,而這種毒,茉莉一眼便認出,是源自舟山眼鏡蛇的突觸後神經毒素。她在心中默默推斷,這種毒素直接與神經-肌肉接點處的乙醯膽鹼受體結合,阻斷神經信號的傳遞。

  元氣雖能運轉,但體內的力量卻如同被無形的枷鎖束縛,無法通過肌肉纖維綻放出應有的力量。肌肉在這種折磨下逐漸無力,仿佛她的身體已經與她的意志脫節,處於一場逐漸失控的戰鬥中。

  茉莉沒有太多時間思考,她咬緊牙關,用牙齒扯下一截破爛的衣袖,牢牢綁在肩膀和大腿的傷口上方,竭盡全力延緩毒液的蔓延。她扶著冰冷的岩壁,磕磕絆絆地邁步向前。

  就在她喘息未定之時,一聲陰冷的嗓音從黑暗中傳來:「不錯的身手,居然能破了四明宗內門的連鎖陣……但你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黑影猛然從陰影中竄出,迅捷如風。茉莉的身體因蛇毒的侵蝕已無法再做出迅速的反應,她竭盡所能側身閃避,卻仍未能完全躲過那致命的短刀。刀鋒冷冷地刺入她的左眼,劇烈的痛楚瞬間貫穿她的全身。她痛呼一聲,左眼的世界頃刻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伴隨著刺骨的寒意與無盡的虛空,仿佛她的意識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黑暗所吞噬。


  茉莉單手支撐著劍,勉強穩住那幾近崩潰的身軀,手指微微顫抖,卻堅定無比。她咬緊牙關,狠狠將那刺入眼眶的短刀連同眼珠一同拔了出來,仿佛無視了鑽心的劇痛。金屬與血肉分離的聲音在寂靜的山洞中迴響,短刀哐當一聲墜落在地,濺起一抹血花。

  茉莉踉蹌著站穩,緩慢抬頭,她那原本閃爍著銀色光芒的美麗灰眸,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一隻。另一隻眼緊緊閉著,滲出的血液如無聲的眼淚般順著臉頰滑落,匯聚在下巴,再一滴一滴墜入塵土。

  她眯著那僅存的眼睛,凝視著不遠處的黑影,嘴唇抹出一絲悽慘的笑容,「你們這幫人,動不動就殺無赦。招招都衝著要害去,可惜啊,除了暗箭傷人和毒蛇般的手段,便再無長物。難怪活得像老鼠一樣,龜縮在這見不得光的地方。」

  黑影聞言,冷哼一聲,厲聲回擊:「休得無禮!我等奉掌門之命,你擅闖禁地,乃是自尋死路!」

  「掌門?老鼠頭頭吧?武盟大樓也是禁地,我倒是沒見過誰一進去就動輒取人性命的。」

  她的額頭早已布滿冷汗,與鮮血混在一起,黏膩地流下,模糊了她的視野。但即便如此,她仍然倔強地揚起頭,「看來你們真是在這裡做著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否則何至於如此緊張?」

  「你這外族人,也敢在這裡對堂堂四明宗內門弟子妄加評論?」黑影緩緩從暗處顯現,步履沉穩,仿佛帶著某種壓迫感。茉莉冷冷打量著他,眼前這人她從未見過,看來是跟隨掌門深居不出的弟子。男子身著深色長袍,面容冷峻,神色里透出幾分傲慢與不屑,「我乃四明宗內門首席弟子,鄭給文。能死在我手下,你應當感到無比榮幸。」

  茉莉眯起那僅存的一隻眼睛,血漬在眼眶邊緣凝固成深色的痕跡。她未曾理會對方自鳴得意的言辭,只是淡淡說道:「Idiot。」

  她深吸一口氣,強忍著疼痛,將手指迅速點在身上的幾處穴道上。雖無法完全解除毒素的影響,但至少暫時遏制住了那些令人麻痹的劇痛。每一寸肌肉都如灼燒般疼痛,腿部和腰間的肌肉幾近失去控制,但她不能退縮,更不能倒下。茉莉知道,自己在鄭給文面前正處於絕對的劣勢——他氣定神閒,手中長鞭和鐵鉤隨時準備發動致命攻擊,而她則已是強弩之末。

  「還想掙扎?」鄭給文冷笑,眼神中充滿了輕蔑,鎖鏈在他手中緩緩舞動,像是一條盤旋的毒蛇,隨時準備捕捉她的一絲破綻。每一次鎖鏈揮舞的聲響,都像是預告著即將到來的殺戮。

  茉莉步履沉重,向他逼近,心中明白這並非輕鬆的戰鬥。她手中緊握著箏鳴,劍身微微顫抖,血液隨著每一次呼吸在耳邊轟鳴,眼前的視野已因失血變得模糊不清。

  「無論如何,外族的血永遠不會被我四明宗接納。」鄭給文的聲音像冰冷的刀刃,透著陰沉與排斥。他猛然揮出鎖鏈,鎖鏈在空中劃出一道迅猛的弧線,帶著風聲直撲茉莉的面門。


  茉莉急忙抬劍招架,但那鎖鏈的力量出乎意料地大,猛然擊在劍刃上,她踉蹌後退,腳步一滑,身體險些失去平衡。正當她努力穩住身形時,另一條鐵鉤已然纏上了她的左腿,猛地一拽,將她狠狠拖向鄭給文。

  她感到劇烈的疼痛從腿部傳來,鐵鉤的尖端已刺入肌肉,血肉被撕扯的感覺讓她幾乎咬碎了牙關。

  鄭給文臉上浮現出一抹冷酷的笑意,毫不留情地又是一鞭抽向她的胸膛。茉莉艱難地扭動身體,試圖避開,但她的動作有些遲緩,鞭影帶著破空聲重重擊在她的肩膀上,仿佛要將她的骨頭震碎。茉莉悶哼一聲,喉頭一股腥甜,鮮血從嘴角溢出。

  茉莉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險境,對方的攻勢凌厲而狠辣,毒素的麻痹讓她的反應變得遲鈍,而她的傷勢亦讓每一寸肌肉都如同燃燒般疼痛難忍。鄭給文步步緊逼,像是一隻兇猛的獵豹,等待著她完全崩潰的那一刻。

  那曾經英氣逼人的少女,此刻卻滿身傷痕,像一株在狂風暴雨中搖搖欲墜的孤木。但即便如此,茉莉仍舊咬緊牙關,強忍著痛苦,手中握劍不放。她知道,若在此刻放棄,一切困惑都將伴隨她的身亡帶進墳墓。

  茉莉深吸一口氣,眼前的戰局已經不允許她再有半點遲疑。此刻的她,早已沒有退路。事到如今,不論結果如何,她別無選擇。

  忽然,一道璀璨的藍光自她周身迸發,如同宇宙深處一場超新星爆發,將黑暗的山洞瞬間照亮。

  元氣在她體內澎湃激盪,猶如洪流破堤,沖涌而出,帶著無與倫比的力量,向四周擴散開來。這股元氣凝成無數細碎的光劍與光子,在空氣中交錯閃爍,恍若夜空中群星的光芒。

  鄭給文幾乎沒有反應的時間。那藍光所所拋射出的巨大衝擊波瞬間將他震飛出去,仿佛斷線的風箏,失去了所有的掌控。他的身體狠狠撞上岩壁,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岩石龜裂,塵土飛揚,鄭給文口吐鮮血,身上的骨骼被一一碾碎,鮮血從破裂的皮膚中滲出,滴落在地上。

  「梅墟神功?」鄭給文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胸口急劇起伏,連話語都顯得斷斷續續。那一擊,足以讓他五臟六腑俱裂,他痛苦地喘息著,眼神中帶著極度的驚恐與怨恨,「你……你果然私藏了梅墟神功……」

  茉莉的眼神冷靜得像冬季結冰的瓦爾登湖。她的身體微微搖晃,剛才那藍光的爆發已耗費了她近乎全部的內力,但她沒有停下腳步,慢慢地走向鄭給文,平靜地說道:「我叫茉莉,死在我的劍下,是你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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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茉莉的腳步聲在洞穴里逐漸變得沉重,仿佛每一步都在踏進一片無底深淵。洞壁的濕冷氣息像幽靈的指尖,輕輕拂過她的皮膚,直到她終於踏入了那間隱藏在深處的房間——一個充滿古老禁忌氣息的龐大空間。她的目光頓時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懾,這房間宛如一座祭壇,凝聚了某種詭秘的儀式。


  整個房間以一種詭異的幾何對稱鋪陳,像是某種禁忌宗教的神廟。中央,那尊雕像高大得令人窒息,仿佛從石壁中生長而出。雕像的面孔模糊不清,仿佛混合了無數種神情:冷酷、憐憫、絕望和狂喜,全都凝聚在那張面孔上,塑造出一種難以捉摸的神秘感。它的雙眼深陷,如同兩個永不熄滅的黑洞,凝視著每一個膽敢闖入此地的生靈。

  雕像的手臂高高舉起,手中捧著的不是某種聖物,而是一顆碩大的心臟,浸泡在某種粘稠的液體中。那顆心臟鮮紅得像是剛從活人胸膛里摘下,似乎還在微弱地跳動。那一瞬間,茉莉仿佛聽到耳邊傳來低沉的脈搏聲,每一次跳動都如戰鼓般迴響在她的耳際,令她的血液也不由得加快了流速。

  牆壁上密密麻麻排列著數百個玻璃罐,透過淡黃色的福馬林液體,她看到罐內靜靜漂浮的器官,仿佛被永遠凍結在了某個永恆的時刻。那些肝臟、心臟、大腦、眼球,甚至是殘缺的手掌和脊髓,都以一種死寂的姿態在罐內沉浮,像是一群被困於水中的靈魂,永遠無法解脫。燈光昏暗,罐中的器官在光線的折射下顯得扭曲畸形,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某種來自深淵的恐怖。

  房間的另一側,排列著各式機械義體——冰冷的金屬手臂、閃爍著微弱紅光的義眼,還有脊椎組件,它們如同等待被拼裝的屍體碎片,帶著工業文明的殘酷美感,與那祭祀般的宗教氛圍詭異地融合在一起。這些機械義體擺放得極為整齊,仿佛它們曾經是「人類」的一部分,卻被剝離出身軀,安靜地躺在那裡,等待著再次賦予生命的機會。

  整個空間被一種壓抑的氣息籠罩著,仿佛有無數雙看不見的眼睛在黑暗中窺視。福馬林的刺鼻氣味與腐蝕的鐵鏽味交織在一起,像是一場早已結束的屠宰場,迴蕩著曾經發生過的慘烈與痛苦。空氣中隱隱約約傳來一陣輕微的嗡嗡聲,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這詭異的地下深處機械地運轉著,低語般在耳邊徘徊著。

  失去的左眼讓茉莉視線模糊,周圍的一切在黑暗與恐懼的夾擊下變得更加扭曲。她深知自己闖入了一個禁忌之地,而此地所隱藏的秘密,絕非她的認知所能觸及。

  這是死亡的殿堂,是恐怖的終極具象。

  「嘖嘖嘖,爾竟敢運用梅墟神功,真是讓人始料未及。」

  隨著這句冷冷的話語,一位耄耋老者緩緩自雕像身後走出。他身形瘦削,像一根歲月侵蝕的枯枝;臉上布滿皺紋,蒼白的肌膚如同乾枯的樹皮;眼窩深陷,其中一隻眼珠渾濁而毫無光彩,另一隻義眼則閃爍著陰冷的金屬光輝;身上則裝有幾處機械義體,嶄新的金屬與蒼老的肌膚交錯著;身上披著一件黑色長袍,隱約透出金色的龍形刺繡。

  老者步履穩健,緩緩走至茉莉面前,手中不斷打著節拍,聲音低沉而鏗鏘,「昔日我等先祖創立此法,乃為防止外族人竊取,故特將其設計成合乎漢人經脈之道。若他族貿然使用,必遭經脈寸斷,走火入魔。爾能堅持至此,見我於此,實乃一奇觀。」


  「泱泱華夏五千年,正因我等先祖秉心修煉武功,代代相傳,才有今日輝煌。然而如今爾等劣等異族,竟敢妄圖與我平起平坐,似乎已忘記往日如何被我漢族擊敗,徹底覆滅。」

  老者緩緩轉身,蒼老的雙目如同深邃的黑洞,直視茉莉,語氣中透著不可一世的傲慢,「見到龍之傳人,何以不跪?」

  「說人話。」茉莉扶牆而立,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之乎者也的,聽也聽不懂。」

  「呵呵,你這,死到臨頭竟然如此嘴硬,倒是與那可憐的父親頗為相似。」

  「所以是你殺了我的親生父親?」茉莉用剩下的一隻眼睛看了一眼矛鑊。

  「正是。」矛鑊毫不避諱,得意揚揚地說道,「一個敢於挑釁中原武林的無知狂徒,死在我劍下也算是他的福分。你一定很憤怒吧?可惜…」

  「我並沒有憤怒。」她艱難地開口,聲音微弱而沙啞,「在我的記憶中並不存在這個人,所以感受不到什麼情緒。我只是想知道,你篡改我的記憶,保我入宗門,後續又對我百般刁難,究竟是為了什麼?」

  「你不知道真相,想必也死不瞑目。」老者露出虛偽的憐憫,似乎在享受茉莉的無知,「我大發慈悲告訴你,一是為了收回被你父親竊走的梅墟神功,二則是為了你的腦袋。」

  「我的腦袋?你們都快把我弄死了….竟還關心…..這個?」茉莉的聲音越來越低,身體無力地依靠在冰冷的岩壁上。

  「不,只要你的腦袋就夠了。」老者敲了敲自己的頭顱,聲音如同鬼魅的低語,「它是我的最後一片拼圖,擁有它,我便能重塑自我,成為無人能想像的新人類。」

  「所以,你在這裡大搞這種恐虐神選的行為藝術,就是為了這個?」茉莉艱難地笑了一下,神情淒涼。

  「你無法理解。」老者的聲音變得愈發狂熱,「中原武林的力量之所以延續至今,正因其能在一次次浪潮中蛻變。而這一次,我矛鑊便是那引領者,我即是浪潮!」

  茉莉沒有說話,她全身連再動一下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原來到頭來是這麼些不知所謂的玩意啊,茉莉在心裡嘆了口氣,身體沿著牆緩緩滑落,徹底癱倒著坐在地上,像只折翼的多音白閃蝶。

  茉莉聽人們說,人在臨終時記憶會如走馬燈般飛快掠過,將一生的光影片段呈現在眼前。茉莉在等待,等待屬於自己的片段一一浮現,可它們卻遲遲未至。這靜默的空白,讓她突然害怕起來,害怕自己的一生沒有任何值得被銘記的瞬間。

  於是茉莉開始強迫自己去回憶,拼命抓住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努力回想一路上的坎坷和荊棘;但這些回憶就像清晨的薄霧,觸碰即散。茉莉最後想起的,竟然是還沒來得及追更的《都市奇俠傳》。


  茉莉鼻子酸酸的,有點想哭。

  但她是寧死也不可能在這個神經病面前掉一滴眼淚的。

  矛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眼睛盯著茉莉的劍鞘,語氣戲謔,「我知道這個,像你這樣年輕的小女孩,確實會崇拜這樣虛幻的存在呢,可惜現在你需要的大俠或者說英雄不會來救你。」

  「你錯了,我並不需要這些,」茉莉緩緩伸出手,帶血的笑容就像一朵被烈焰灼燒的殘花,「我自己就是自己的英雄。」

  璀璨的藍色光華最後一次在這骯髒腥臭的神廟內綻放。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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