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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水靜兒的愛/姜平的愁、金屬人的恨

  沒有人相信命中注定的劫難,但他們同時都期盼著一個命中注定的伴侶。

  水靜兒挽著袁世傑堅實的臂膀,每當這麼做時,她的內心都會升起一股無名的安心感,畢竟袁世傑這般優秀的伴侶,是每個出身武林的女孩都夢寐以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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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她為了袁世傑與宗門翻了臉,但實際上她還和幾位天莊宮的同期姐妹保持著頻繁的聯繫,姐妹們總會在抱怨宗門枯燥的同時羨慕著她美好的婚後生活,這讓她的內心不禁泛起小小的得意。

  但袁世傑還是有幾個點讓水靜兒感到困惑。一是袁世傑從不提起自己從前的事情,包括自己的親屬,也很少表露內心深處的想法,即使她想坐下來認真談談心,也總會被對方以各種理由搪塞過去,二是成婚後,袁世傑從未有過要孩子的想法,每次上床都會使用安全措施,三是他增添妾的速度也略微超出了水靜兒的預料;

  水靜兒當然知道僅憑自己的器量是無法駕馭和拴住袁世傑這樣鶴立雞群的武林新星,但謝雲妙和段零未免來得太快了些,幾乎每隔幾個月,袁世傑都能帶回來一個她從未見過的新女孩一起加入這個家庭。

  但頗為幸福的生活和至少自己是正妻的事實,讓水靜兒暫且把這些纏繞著的憂鬱煩惱拋之腦後,畢竟哪個大俠沒有點不願提起的過去和不為人知的秘密呢?

  「靜兒,電梯到了。」袁世傑低沉的嗓音喚回了水靜兒飄渺的思緒,由於之前任務的意外失敗,袁世傑需要到武盟大廈當面進行匯報。

  她點了點頭,挽著袁世傑走進電梯。

  電梯門緩緩打開,露出了一個寬敞明亮的空間,牆壁上覆蓋著柔軟的納米材料,正面放著一塊可交互的觸控螢幕,訪客可以通過語音或手勢控制電梯,包括預訂其在特定時間到達。電梯左側的牆壁上則鑲嵌著柔性OLED屏幕,裡面正播放著幾個小時前庸城那場由黑人引發的動亂,畫面中記者手持話筒,緊張地採訪著一位激動的目擊者,目擊者聲淚俱下,描述著當時的慘狀。

  在電梯門關閉的一瞬間,一隻纖細卻果斷的手猛然伸出,蠻橫地擋在門邊,仿佛這狹小的縫隙註定不能關上。那隻手是那樣的瘦削有力,五指展開時如同一把利劍般直接而不容質疑。電梯門在這突如其來的阻攔前發出一聲不滿的嗡鳴,隨即無奈地停下,仿佛不甘心地向她屈服。

  她就這樣站在門口,眉頭微挑,眼中閃過一絲頑皮的得意,如同贏下一場意外的勝利,她的臉上浮現著隱約的笑意,那笑意短暫而迅速,稍縱即逝。她鬆開擋住門的手,抬腳邁入電梯,動作輕盈,仿佛方才那種蠻橫只是她偶然興起的玩笑,與她內在的柔和並無衝突。

  電梯裡的氣氛因她的到來而打破。她並不在意身旁的寂靜和水靜兒的注視,反而以一種隨性卻又難以捉摸的姿態站在那裡,微微偏過頭,任由高束的馬尾在肩頭輕輕擺動。

  她的雙手插入中山服的口袋裡,肩膀微微放鬆,姿態既不拘束也不刻意。全身存在充滿了張力,既帶著一種年輕女孩特有的頑皮與任性,又夾雜著一種年邁女性獨有的從容與獨立。

  她似乎享受著這短暫的對峙,甚至帶著幾分故意的挑釁,仿佛在試探著這狹小空間裡其他人的反應,而自己則始終保持著那種不被任何情緒牽引的冷靜與疏離。當電梯門再次關上時,整個空間都被她的氣息所占據。

  少女挪動腳步,慢悠悠地靠到袁世傑身邊,眼睛中閃著強忍的笑意,「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四明宗的袁堂主果然如傳聞中的那樣一表人才,看得我都心動了。」

  袁世傑悄悄用手鬆開水靜兒的手指,對著少女彬彬有禮地回應道,「我才是,沒想到能在這裡碰到位列武盟第三席的蕭悼陵前輩,實在是幸會。」

  「嘿,你這說的,虛名罷了,我早就不怎麼替武盟辦事了。時代變了,我現在在替一個大老闆當私人保鏢,相比之下他們出手可闊綽多了,你要不也考慮考慮?」蕭悼陵似乎沒兩句話便與袁世傑熟絡起來,唇邊現出的微笑使她潔白美麗的牙齒顯露出來。

  「還是不了,我現在還是想以四明宗的事情為重。」

  「以四明宗的事情為重?可袁堂主最近又是擅作主張殺了督查衛的人,又是放跑在城中做亂的暴徒,你的心思真的在宗門裡嗎?」蕭悼陵微微側過頭,兩鬢蜷曲的黑髮如同波浪般輕輕垂落。

  「不要瞎說,袁郎也沒有料到對方還有那招,何況暴徒逃竄後現在只敢縮衣縮食躲在城內,也算成功阻止了進一步的傷亡。」水靜兒見對方如此咄咄逼人,也無暇顧及她的來歷與來意,忍不住替自己的夫君辯解道。


  「別擔心,我不是在詰問你的如意郎君,而是好心在提醒他,」蕭悼陵用嘲弄的眼神瞟了一眼水靜兒,自言自語地繼續說下去,但語調中已經有了一種詭異的真誠和一種彆扭的惋惜感,「如果袁堂主再這樣不穩定下去,恐怕有一天我不得不親手殺了他。」

  誰都沒想到這句話會就此一語成讖。

  「你….」水靜兒感覺吸進去的空氣都變得冰冷,她知道武盟有論武功排座次的習慣,但這一般並不對外公開,只有些內部高層人士才知曉,她先前從未聽說過排第三席的是這樣一個少女,也從未見到有人敢當著袁世傑的面如此威脅他的性命。

  袁世傑看著蕭悼陵,一言不發,這是一種沉默的敵意。

  電梯內傳來溫柔的女聲,提醒大家已經抵達二十一樓。蕭悼陵鬱悶地嘆了口氣,隨後走到袁世傑面前。她微微踮起腳尖,用那雙細膩而冰涼的手掌捧住他的臉,目光認真而堅定:「記住我今天說的話,你這樣的帥哥如果死了,我真的會傷心的。」

  蕭悼陵轉身走出電梯,後腦勺上昂揚的馬尾驕傲地左右搖晃。

  ——————

  在夜的羽翼下,工廠安靜地沉睡著,它的鋼鐵軀體在星光的輕撫下靜默無聲。四周的黑暗像是濃墨潑灑,只有零星的燈火在這幅巨大的畫卷上點綴著孤獨的光點。風輕輕掠過,帶著一絲寒意和遠方的寂靜,穿過空曠的車間,撩動著靜止的機器,發出低沉而空靈的鳴響。

  機器的轟鳴聲在空曠的車間內顯得格外刺耳,獨自一人加著班的王白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他還需要檢查生產線上最後幾台老舊的衝壓機。

  突然,一陣奇怪的聲音打破了夜的寧靜,像是金屬摩擦的尖銳聲,又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暗處悄悄移動。王白的眉頭緊鎖,他放下手中的扳手,警覺地環顧四周。車間裡的陰影似乎在跳動,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手心開始滲出冷汗。聲音越來越近,王白的神情變得緊張起來。他緊握著扳手,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他試圖說服自己那只是機器的噪音,但內心深處的恐懼卻像野草一樣瘋狂生長。

  終於,他看到了那個東西,一個人形的黑色機械怪物在昏暗的燈光下若隱若現。怪物的身形扭曲而怪異,尤其是右臂,簡直就像是由工廠中的廢鐵和舊零件拼湊而成,表面布滿了尖銳的稜角和不規則的凸起,同時還帶著隱約可見的血肉。

  王白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和慌亂,眼睛瞪得巨大,瞳孔中倒映著怪物那可怖的身軀。就在怪物即將靠近的那一刻,王白的本能終於戰勝了恐懼,他猛地轉身,用盡全身力氣向車間的出口跑去。他的心跳如鼓,血液在耳邊轟鳴,他似乎感覺到怪物就在身後緊追不捨。他拼命地跑,不敢回頭,直到終於衝出了車間的大門,逃到了外面的夜色中。

  ——————

  「冷靜,冷靜,做個深呼吸。」姜平將手按在王白的肩上,不斷安慰道,「平復下來後,就趕緊告訴我你發現的那個疑似暴徒的怪物的具體方位。」

  實際上姜平到現在已經將近二十個小時沒有休息了,他從大清早就開車載著元封趕到庸城,上午剛經歷一場意料之外的腥風血雨,就因為身在庸城又接到了武盟要求追捕逃亡暴徒的指令;於是在安排好元封和呂薇薇之後,並將方從德的手機交給那位自己並不願多見的黑客後,又馬不停蹄地驅車趕到這家機械工廠,縱使已經吃下好幾顆提神糖,姜平還是疲乏得不行,上下眼皮就想一對闊別已久的、狂熱的戀人,拼命想要衝破意志的藩籬,永遠黏在一起。

  「宿舍,他往廠里的員工宿舍走了,那裡還有十幾個員工和員工家屬。」王白情緒激動,口中的飛沫濺到姜平臉上,但姜平沒有迴避,迷朦的他可能以為這是觀世音的玉淨瓶所潑灑的甘露。

  「好的,好的,我現在就過去。」姜平將自己的大拇指放進牙槽里狠狠咬了一口,想要依靠疼痛來維持意識的清晰。他實在沒想到這次的情況會如此棘手。

  實際上武盟對所有緊急通報都有輕重緩急之分,那些被當局認為優先級不高的事情,出勤效率通常都極其低下,連經常被市民投訴磨洋工的巡警的速度都要快上不少。一般的流程是武盟接到來自市議會或朝廷的通報,由於不能直接勞煩市中心武盟大廈內的老爺們,因此通報會二次轉接下發到隸屬於武盟的各個門派,由門派對門下弟子進行直接指派。

  照這次事件造成的傷亡人數來看,應該不至於由袁世傑這樣的人物出場,除非他剛才就在事件發生地附近,但最離奇的是以袁世傑的水平居然會讓暴徒成功溜走,最終又輪到自己這個剛巧在庸城的來收拾殘局。

  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姜平覺得自己的的確確是在此處撞上暴徒了;只是他目前還想不通為什麼對方會選擇逃往這樣一個偏僻的工廠,要是元封在他身邊就好了,畢竟這傢伙的腦袋意外的好用。

  趁著月落星疏,姜平悄悄摸進員工宿舍;站在員工宿舍的走廊口,手指輕輕搭在半掩的木門上,門縫中透出一線幽暗的光,仿佛是某種無形的界限,隔開了外界與裡面那股令人不安的靜默。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腐朽氣息,像是久未開窗的房間,混合著潮濕與生鏽的金屬味道,在鼻腔中緩緩蔓延。

  他遲疑片刻,仿佛感受到了一股無聲的召喚,最終邁出了第一步,推開了那扇門。門軸發出輕微的吱呀聲,仿佛在某個久遠的過去,這聲音還曾帶來過溫暖的歸屬感。而此時,它卻如一聲淒涼的嘆息,昭示著裡面已是一個荒廢的世界。他走了進去,步履輕緩而遲疑,仿佛生怕打破這壓抑的寂靜。

  眼前的走廊,曾經是員工們日常往返的地方,然而現在,它只是一條空洞、冰冷的通道。牆壁上斑駁的塗層大塊剝落,露出下面腐蝕的金屬骨架,那些深深的劃痕仿佛是某種巨大的機械力量留下的痕跡。天花板的燈管碎裂不堪,垂落的電線如同懸掛在半空的斷肢,偶爾晃動一下,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向地面,那兒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具屍體——或許曾經是活生生的人,如今卻靜靜地散落在血跡斑斑的地板上,如同被時間和暴力隨意拋棄的木偶。那血跡已然乾涸,暗紅色的痕跡蜿蜒蔓延,仿佛是無聲訴說著曾經的恐懼和掙扎。

  姜平耳畔傳來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的呻吟聲,他循著那細若遊絲的聲音向一間破舊宿舍的門口走去。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幅觸目驚心的畫面。那是一名奄奄一息的婦女,身體扭曲地躺倒在地,像一塊被鮮血染紅的骯髒布片,仿佛已經被命運遺棄。她的全身布滿密集的血孔,血液浸透睡衣,生命的氣息正在以不可阻擋的速度消散。

  姜平蹲下身,婦女仿佛抓住最後的希望,瘦弱的手顫抖著緊緊攥住他的腳腕。每一次開口,都伴隨著膿血的嘔出,她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那……那個怪物……它帶走了我的孩子……求你……求你救救他……」

  「放心,交給我吧。」

  姜平知道,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沒有多餘的猶豫,隨著銀光一閃,刀鋒划過的瞬間,婦女的痛苦戛然而止。

  姜平順著怪物留下的斑斑血跡與燒痕,一步步走進他藏身的工廠車間。空氣中瀰漫著鏽鐵與腐朽的氣息,在車間深處,他親眼見到了那個他苦苦追蹤的怪物。

  那怪物已不能稱之為人。它披著一件簡陋且破碎的黑色大衣,衣物下的身體幾近透明,宛如琉璃雕刻般泛著幽暗的銀色光輝。透過那薄如蟬翼的皮膚,姜平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密密麻麻交織的血管,仿佛某種異類的生命網絡在它體內流動。

  怪物正匍匐在一座巨大的U形渣罐旁,像一隻飢腸轆轆的野獸,貪婪地將頭埋入其中。渣罐內,那發著光的橘紅色鐵水翻滾著,溫度超過1300攝氏度,照亮了怪物那依稀可辨的臉龐。鐵水在怪物的咽喉間流動,如同烈焰澆灌,卻絲毫不傷它,它反倒如同沉迷於盛宴的遠古野獸,完全沉醉在這恐怖的進食中。

  姜平站在不遠處,雙眼死死盯著這一幕。那種力量與詭異的存在感讓他不寒而慄,他緊握腰間的刀鞘,與怪物保持著微妙的距離。

  怪物發現了姜平的到來,將頭從鐵水中緩緩抬起,銀色的光輝在他身上閃爍著,映襯出他那幾乎透明的身體。他轉過身,冷冷地打量著姜平,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怎麼又是四明宗的人,你們就這麼的陰魂不散?」

  姜平面色凝重,義正言辭地說道:「什麼叫陰魂不散?我四明宗弟子以除暴安良為己任,追捕你這樣窮凶極惡的傢伙是天經地義的事。」

  聽到這話,怪物的笑聲如同冰冷的風颳過廢墟,刺骨而漫長。他放聲大笑,仿佛聽到了一個令人捧腹大笑的段子,「好一個天經地義!把我變成這樣,逼到這個地步的就是你們四明宗。」

  「你在胡說些什麼?」姜平不明所以,內心的疑惑讓他愈發警惕。

  怪物冷冷地盯著他,這目光打照得姜平很不舒服「我見過你,你是積山堂的吧。」

  「你怎麼會認識我?」

  「我當然認識你。在你們四明宗的那些年裡,我認識了很多人,可你們好像都不認識我。」怪物的話中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憤恨。

  「你一直呆在四明宗?」姜平一愣,面前的怪物已不具人形,他實在無法將眼前的這個存在與自己認識的四明宗內的人對應起來。


  「夠了,我沒有心思在這裡和你嘮嗑念舊。」怪物的聲音如冰冷的鐵器般堅硬,「我要求你把全庸城的記者和媒體,以及四明宗的掌門都叫過來,我要在世人面前向你們討個公道。」

  隨著怪物的話語,他拉了下手邊的繩子,姜平心中一緊,注意到一個小女孩正被五花大綁地吊在車間上空,嘴被膠帶封住,眼神中流露出恐懼與無助,微弱的嗚咽聲刺痛著姜平的心。

  「只要你向我保證不傷害這個孩子,我就幫你聯繫。」姜平沉吟片刻,儘管他明白聯繫媒體並不困難,但掌門正在閉關修煉,想要叫動他並非易事。然而出於穩妥考慮,他還是決定先答應對方的請求。

  「我保證。」

  然而話音未落,一隊巡警突然打著探照燈,手中舉槍沖了進來,毫不留情地對著怪物掃射。姜平頓感不妙,連忙朝巡警大喊道:「不要開槍,這裡還有人質!」

  巡警們卻仿佛聽不見姜平的呼喊,子彈不停地向怪物傾瀉而去。那一瞬間,被激怒的怪物終於展現出其真實的兇殘與力量。

  「你們這群該死的畜生!」怪物怒吼,聲音如雷霆般轟鳴。瞬間,他體內流動的金屬液體如狂潮般涌動,噴涌而出,宛如巨獸的怒吼,超高溫的液體在空中閃爍著灼人的光芒,仿佛要將一切化為灰燼。此刻的約翰不再是那可憐的存在,而是一頭覺醒的野獸,潛藏在絕望中的力量如同火山即將噴發。

  怪物揮出左臂,流動的金屬液體如閃電般飛射而出,瞬間擊穿了飛來的子彈。巡警們目睹這一切,無不驚恐地後退,但為時已晚。怪物的身體如同陰影般席捲而來,他將一個巡警摔倒在地,隨即伸出手來,那熾熱的金屬液體化為鋒利的利刃,刺入敵人的體內,伴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鮮血與痛苦交織成絕望的樂章。

  其他巡警見狀,驚慌失措地開火,但無論他們如何射擊,怪物都能輕鬆避開,超高溫的金屬液體如同鬼魅般滑過他們的視線,讓他們的子彈在空中化為無用的煙塵。

  不久,怪物在巡警中間穿梭,宛如死神降臨,留下的只有絕望的哀嚎與鮮血四濺。每一名巡警在他的襲擊下毫無反抗之力,便如同一片片落葉,輕易地被他收割。

  「夠了!」

  隨著一聲怒吼,姜平的身形如猛虎出籠,刀光閃爍,伴隨著內力的涌動,長刀瞬間出鞘,刀刃在微弱的光線下折射出刺眼的寒光。

  怪物的身體在昏暗的光影中微微晃動,透出冷冽的光,體內流動的金屬液體如熔漿般熾熱,預示著他的每一次攻擊都將是毀滅性的。

  「我早就不是以前那個任人宰割的傢伙了!」怪物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隨即一抹手勢,體內的金屬液體隨之噴涌而出,化作一道閃電般的光影,直逼姜平。隨著這道攻擊而來的是一股無法言喻的熱浪,仿佛連空氣都被烤灼,流動的金屬液體比熔岩還要熾烈,仿佛在瞬間點燃四周的空氣。

  姜平內心一緊,立刻啟動氣功,運起內力,身形如靈貓般靈活地躲避開來,刀鋒迎風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瞬間切割空中那道金屬液體。兩者相撞,火花四濺,帶著刺耳的聲音,姜平感到一股強大的反震力襲來,他的手腕微微發麻。

  姜平重新聚焦注意力,雙腿微曲,氣勁如潮水般涌動,向怪物衝去。然而,怪物顯然不會坐以待斃。他轉身迅速抬起手來,體內的金屬液體再度噴涌而出,這一次化作多條如鞭般的長影,狡詐地朝姜平圍去,仿佛一道道閃電,帶著熾烈的高溫。

  姜平心中一凜,迅速運轉氣功,調動全身的內力,聚集於刀鋒之上。「積山刀法—萬壑」,他以極快的速度旋轉身體,刀光四射,瞬間斬斷那些逼近的金屬液體,強大的氣勁如波濤般捲起,抵擋住了約翰的遠程攻擊。

  怪物見狀,怒吼一聲,內心的瘋狂讓他陷入了無盡的憤怒。他調動體內的金屬液體,形成一股猛烈的衝擊波,直撲姜平而去。

  姜平憑藉靈活的身法躲避著約翰的攻擊,他的刀在空氣中劃出流暢的軌跡,像是與風共舞,每一次的擊打都如同一曲激昂的交響樂。他尋找著機會,他發現怪物的攻擊雖然猛烈,卻也有著明顯的破綻,約翰使用一次能力,都會短暫地遲滯一會,暴露出他身體的薄弱之處。

  一瞬間的思考之後,姜平在怪物再次發起攻擊時,猛然加速貼近怪物,「積山刀法—開山」,蘊藏元氣的刀鋒一抹,正中怪物的手腕。伴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金屬液體如潮水般狂涌而出,瞬間將姜平的刀刃染上灼熱的金色。怪物痛苦地低吼,金屬液體在他體內翻滾,似乎失去了控制,散發出濤天的熱浪,令整個空間瞬間變得扭曲。

  姜平急速向後翻滾躲避熱浪。然而下一刻,怪物就以難以置信的速度出現在他面前,金屬液體如同尖銳的長矛,從掌心迸射而出,瞬間刺入他的腰部。隨著一聲刺耳的撕裂聲,液體在他體內急速冷卻,瞬間化為堅硬的鋼鐵,將他牢牢釘在了牆上。


  劇烈的疼痛引得姜平不禁發出痛苦的叫聲,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同樣筋疲力盡的怪物竟然放棄了進一步的攻擊,冷冷地對姜平說道:「你是宗門內為數不多願意與我打招呼的人,我不會殺你。」

  說罷,怪物搖搖晃晃地轉身朝後走去,嘴裡低聲呢喃:「以前的約翰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是金屬人。」這聲音如同從幽深的黑暗中傳來,令人心生寒意。

  約翰?姜平心中猛然一震,想起那個不常見面,卻總是慈眉善目的老黑人,內心難以置信,震驚至極。

  「武林殺了我,所以我也會殺了武林的驕傲。你們不是口口聲聲說要除暴安良嗎?看看這滿地的屍體,看看我如今的模樣,告訴我,四明宗究竟除暴安良了些什麼?還什麼修身,平家,齊天下?連你面前的這個孩子你都拯救不了。」

  姜平頓時明白了約翰的意圖,他急切地想要拔掉腰間的鋼矛,卻發現被刺穿的腰部痛苦難忍,使得他難以匯聚足夠的元氣。而那炙熱的鋼鐵,仿佛在燃燒他的肌肉,即使他將氣流包裹在手掌上,也在接觸前一刻便被蒸發得無影無蹤,無法握住那刺入自己身體的鋼矛。

  「多少庸城的黑人孩子在忍飢挨餓中發出悲鳴,你們卻裝作聽不到,仿佛這天下只是,且永遠是漢人的天下。」約翰的腳步聲如同末日的喪鐘,在空蕩的車間內迴響,「現在,你就好好聽著,聽這小孩被鐵水融化時的慘叫。」

  姜平的內心焦急如焚,拼命地大喊:「停下來,約翰!你現在還有回頭的可能!」

  約翰沒有回應,仍舊一步又一步,堅定地往前走著,他每遠離姜平一步,便靠近女孩一步,像是在向過去告別,又像是在向嶄新的未來邁進。

  淡淡的月光打在女孩身上,恍若一座受難的、可鄙的神像。

  「Oh,Holy M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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