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元封與暴動的幫派
「我就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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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封將手機上的內容投屏到約翰面前,用手指輕輕碰了碰自己的腦袋,像在為自己的大腦加冕王冠,同時那驕傲的笑容仿佛從出生起就連在他的嘴唇上,
「我的記憶力不會出錯,你看,是不是長得很像,這個索菲婭和這個叫茉莉的。而且她們都是庸城人,年齡也對得上,新聞上也報導了索菲婭當時有個八歲的女兒。」
約翰像在做名為找不同的遊戲,目光不斷在索菲婭和茉莉的照片中來回切換,發現二人簡直像到是同一個人在不同年齡段時的模樣,
「但這也不能斷定這兩人就是母女吧,不過若真是如此,也難怪茉莉從來不會提起她的家庭。那,那你又是怎麼記得這麼清楚的?」
雖說約翰也知道八月暴亂,但要讓約翰記住當時新聞中播放的那一批恐怖分子的臉簡直是天方夜譚。何況在市議會致力於重修各族友好後,這件事也很少再被提及,銷聲匿跡又事隔多年。
「這是因為,我父母就是在八月暴亂中死去的。」
元封仍舊保持著輕鬆的笑容,看不出什麼情緒波動,就像在講一件和自己毫無關聯的事情,
「不過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某種程度上,我甚至該感謝這場暴亂。」
約翰不知元封為何如此輕鬆,突如其來的信息密度就像一封封寫滿密密麻麻文字的信件,將約翰那老舊郵筒般的大腦塞得鼓鼓噹噹,遲滯了思考,阻塞了語言。
「怎麼不說話了?知道別人身份後就不喜歡人家了?」元封看著約翰這副呆笨的模樣,油然生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優越感,用一隻手撐起下巴,講出那個他自以為有意思的玩笑。
「並不是,我對她毫無這方面的想法,我和你說了多少遍了。她能對我善意以待,認可我這個年齡大了一截多的老黑人當朋友我已經很感激了。」
「我看你在四明宗待久了腦子也迂腐了,這又不是什麼不現實的東西,比起這座城市裡很多為了金錢地位的忘年『交』,忘年『戀』還要高尚許多哩。」
「朋友,我唯一討厭你的就是這點,總是不看情況和氛圍自顧自講著自以為有趣的話。」約翰的語氣已經透露出些許的不開心,對元封輕佻的態度進行抗議。
元封撇起嘴角,滿不在乎地說道,「你這四明宗出來的老古董是這樣的,我早說過,都什麼年代了,就那幾個所謂名門正派抱著上世紀的規矩和生活當寶,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現在還在用羊腸子。」
「到此為止,四明宗有恩於我,你不能再說這些過分的話了,不然你也是在侮辱我。」約翰正色道,「現在能幫我想想茉莉的問題了嗎?」
「當然,總不能讓我的朋友白跑一套。」元封慢慢將剛才的態度收斂起來,但他從不覺得這樣有任何不妥,像他這樣的人,在生活中總是需要一些荒誕的怒罵和抽象的玩笑——諸如這等廉價可悲的方式來緩解心中的苦悶。
約翰之所以尋找元封進行求助,和他漢人的身份並沒有直接關聯,也同樣不是因為元封武功多麼高強,畢竟元封的武功依他自己所言也不過爾爾,更不是元的封人脈多寬廣——而是就約翰認識的元封,確實在很多方面展現得穎悟絕人,讓約翰相信他至少有能力去解決一些常人解決不了的難題,說到底,這也是約翰唯一的選擇。
約翰將自己這些日子的所聞所見倒豆子般倒了出來,隨後又擔心一些沒能講到的細節影響對方的判斷,謹慎地講裝滿記憶的袋子倒拎著向下抖了幾抖,元封一邊隨著約翰的話語頻頻點頭一邊用手指有節奏地敲點著桌子。
「你有什麼頭緒了嗎?」
「目前還沒有。」
「那你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還一直拿手指點桌子點得哥們煩躁?我還以為是你思考時的特有方式沒打斷你。「
「稍安勿躁,約翰。」元封還是沒有停下來自己的手,當然實際上這不是他輔助思考的方式,只是他輔助裝逼的方式,他曾看過一本名為《超人的智慧》的書,上面寫道幾乎每一位異於常人的天才在思考時都有著常人無法理解的怪癖,於是元封便為自己也創造了一個,時間一長就成了習慣。
元封抬頭盯著天花板上懶散地匍匐在網上的白額高腳蛛出神,此刻的會議室安靜的出奇,只迴響著單調的敲擊聲。
建立在索菲婭是茉莉母親的前提上,哪怕市議會真的有心調和不同人種的矛盾,或者緩解漢人壟斷武林的現狀,為什麼要挑選茉莉這樣一個特殊的人呢?
她的身份太敏感了,市議會不可能不清楚她的背景,引入外族弟子計劃剛開始不該選擇一個政治上更乾淨可靠的人嗎?
難道要在最後把茉莉作為改過自新和東西友好的典型塑造?這個可能性太低了,而且明顯得不償失,茉莉的身份一旦被發現,將在一定範圍內引起巨大的爭議。
「我想可能從一開始推動這件事的那些人就沒準備真正讓茉莉成為弟子。他們應該抱有什麼別的目的。」
元封在漫長的思考後終於緩緩開口說道,雖然有些陰謀論的論調,但他向來以最大的惡意去揣度別人,
「茉莉平時有向你提過她在四明宗的生活嗎?」
「不是特別了解,茉莉平時對我說的只有些隻言片語,畢竟他們那邊很多內容都是寫在保密協議里的。」
「你還真是一問三不知,」元封撓撓頭,想到之前那位向他求助的女子,「不過關於四明宗的一些事,我這裡倒有個人可以幫忙…..」
「元封,你到底在外面磨蹭些什麼,這幫人又來了,趕緊過來!」老周洪亮的聲音透過玻璃傳來,元封對於這糟糕的隔音處理和自己被打斷的推理相當不滿,但還是對約翰使了個眼色,讓他跟上自己。
「這幫不服王化的雜種。當年我們就不該對他們抱有仁慈,而是全部趕到圈地里去。」
老周一把將剛走到門口的元封拉進門內,遞給他一把上好膛的Glock46自動手槍,這把手槍已經有了一些年份,是奧地利特別行政府格魯克公司的產品,彈容量有18發,使用的是專用的被甲彈。
元封接過手槍,打量起老周,這傢伙把民用最新款的外骨骼防刺服和頭盔穿戴得整整齊齊,裡面估計也套著一層防彈衣,恨不得將自己武裝到牙齒,活像一個整裝待發的美式橄欖球的跑衛,隨時等待著接過傳球後往前衝鋒陷陣。
但老周從頭盔護目鏡中露出的——那圓葡萄似的咕溜咕溜不安轉動著的眼珠,出賣了他絲毫沒有這份膽量的事實。
元封接過槍用手撥開老周,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到工作室的落地窗前,往樓下眺望,寫字樓的大門前的馬路上七零八落地散落著幾具新鮮的屍體,他們穿著這這棟寫字樓的黃色保安制服,從上往下看就像幾根抹上蕃茄醬的薯條。
「我就不該貪便宜把公司開在這棟寫字樓,這幫廢物每次都整得老子心驚膽戰。」
老周嘴裡依舊罵罵咧咧個不停,憤怒的字句一個接一個從牙縫蹦出,
「要是市中心附近的地盤,哪能叫這幫瘋子這麼放肆,還害得我們工作進度也停止了。」
「周總安心,上個月他們也來了兩次,最終還是沒能進大樓。」
處於門口的王雷在確認所有人都成功進入公司後,用手掀開門旁按鈕外側的玻璃盒子,按下其中的紅色按鈕,厚重的鋼門緩緩落下,將所有人關進公司。
「這是….什麼情況?」約翰顯然沒有理解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睜大雙眼緊張地左顧右盼,顯得局促不安。
老周用鼻孔代替眼睛看向一旁一頭霧水的約翰,從裡面發出一聲冷哼,沒有說話。
「你平時在庸城這邊待得少不知道,」元封依靠在窗邊,用鑰匙解開附在槍把上的ILS保險,然後卸下彈匣,一顆顆往裡填著子彈,同時抽空向約翰解釋道,「這是史派德幫,一個以白人為主的街頭暴力幫派,平時基本梟集在柯村這種城市行政圈沒有覆蓋到的法外之地,畢竟他們低不過議會武裝也打不過武盟,所以基本就幹著來城市燒殺搶掠一套就跑的勾當,怎麼說呢,就有點像古時候的遊牧部落,畢竟市議會也不願費大功夫去柯村這種地方和他們打游擊戰和治安戰。」
「那他們會闖進來嗎?」約翰已經將自己的整個身子埋藏在遠離窗戶的桌子邊,驚魂不定地向元封問道。
元封將彈匣插入彈倉,隨後拉了下槍栓,「一般不會,他們很聰明,時間有限的情況下知道什麼時候該撤退,所以很多時候這些準備也只是最後保險,大多數時候都是虛驚一場,但一些沒有常規守衛力量的居民樓就和商店容易遭殃了,不過他們一般不去那,毫無守衛力量的屋主也都是些窮鬼。」
公司的位置處於四樓,絕對稱不上多高,因此下面的那群幫派分子中的幾個人也注意到了窗邊的他們。
其中一個不在交戰第一線,倚靠在改裝後的一輛裝甲卡車後的白人男子見到他們,眼睛頓時露出興奮的凶光,做出侮辱性的動作,嘴裡含糊不清地罵著「fuck you,yellow chink.」
「操他媽的,這群白皮豬,有種就上來啊。」在各種武裝的加持下,老周就像被街邊無名鼠輩挑釁的將軍,生出不可侵犯的尊嚴和氣場,豎起中指,用同樣的動作予以回應,只是他肥碩的身軀外加發出的哼唧聲,讓這個動作看起來尤其滑稽。
頃刻間,噼里啪啦的子彈打到了玻璃上,玻璃表層延伸出蛛網般的裂痕,約翰看到這一幕,將本來還探在外面看熱鬧的頭慌忙縮進桌子底下,似乎這桌子也有著不可侵犯的結界。
「看你長得人高馬大,怎麼膽量這么小,你們這些人就是不中用。」老周毫不顧忌對方是四明宗的員工,指著約翰張口怒斥,就像神氣的東方將軍教訓他隊伍中那無能的黑奴。
「不用怕,這是一級防彈玻璃,我們老闆在這方面還是很捨得花錢的,」元封倒是笑著安慰約翰,「我就說你在四明宗過太久安穩日子了。」
「不對勁,這次都過了好幾分鐘了,怎麼議會的人還沒出現?」噼里啪啦的槍火聲沒有片刻停歇,王雷顯得有些擔心,在這樣下去,下面的保安的小命估計都要交待在這裡了。
「他們不少人來之前都磕藥了吧,」元封還在仔細觀察著下面的戰況,其中一個幫派分子正手持一位可憐保安的首級,將其往下做著相當不雅的動作,「狀態這麼瘋癲。」
無助的老約翰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對習武趨之若鶩,又為什麼習得一身好武功後便能威震四方了。
隨著各式各樣的熱武器被不斷發明和改進,奪走一個普通人的性命也變得越來越容易。而只有習武之人才能以肉身對抗這些致命的殺器,同時還擁有著更強的反制手段。
「等一下,他們有火箭筒。不是,他們怎麼搞來的這種武器?」老周指著下面的一個人,聲音激烈地顫動,其他人順著老周所指的方向看去,赫然發現火箭筒所指的方向正是他們這一層,看來老周之前的挑釁的確卓有成效。
老周就像一個被針戳破的氣球,原先澎湃的勇氣頓時一瀉千里。他衝上前拼命地搖著元封的肩膀,把元封整個人搖成撥浪鼓,「快想想辦法,快想想辦法啊,我的元封,你不是會武功嗎?救救大家!」
「你們趕快開門跑出去,找我有什麼用?」元封推開驚慌失措的老周,他現在只能依靠氣功保全自己不受傷害,而且後續建築破壞的次生傷害對這些普通人而言也相當危險。
「別急,或許我可以想想辦法。」今天原本的女主角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到元封身邊伸出手,「給我幾顆子彈。」
元封注意到這名女子展現出了超乎尋常的鎮靜,心中對她的沉著愈發好奇。他迅速將彈匣中的子彈取出,遞給她。女子接過子彈,緩緩地端詳,神情如同一位貴婦在欣賞將要鑲嵌進華麗項鍊中的珍珠,充滿優雅與從容。她用拇指的指腹和中指的指背夾住那顆9mm子彈,微微歪頭,眯起一隻眼,宛如賽場上全神貫注的射手。
隨著她的動作,空氣中似乎凝聚了一種緊張的氣息。剎那間,那顆子彈伴隨著令人震驚的尖嘯破空而出,仿佛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嚴,瞬間爆發出遠超火藥燃燒與線膛修正所能釋放的動能與精準。
它如閃電般刺穿了老周引以為傲的防彈玻璃,直擊正在裝填炮彈的火箭筒持有者的腦門。那名持槍者毫無反應,便如同被瞬間擊倒的稻草人,重重摔倒在地。
女子的手指靈巧而果斷,接連發射第二顆、第三顆、第四顆子彈,動作迅速而精準,仿佛每一發都是她在舞台上演繹的一段完美樂章。
周圍的幫派成員一個接一個地以同樣的方式倒下,臉上流露出未曾明白的驚愕與無奈。而直到她放下手,寬廣的玻璃上只留下了那個最初的小小的彈孔。
雖然頭盔將臉遮擋大半,但老周顯然已經老淚縱橫,雙腿軟得像膠糖一般,走到一半就支撐不住,索性半跪在地上抱住女子的大腿,顫巍巍地說道,「多謝女俠出手相救。」
這怎麼可能是自己網絡上招募來的素人,這是天庭的仙女下了凡,一看就知道女俠在執行臥底任務刻意隱瞞身份。
元封也愣住了,在沒有親眼看到前還存在幻想,知道自己和專業人士的差距,感情那武考的武功教得儘是些皮毛,好的功夫全在門派里裹得嚴嚴實實。
「謝姑娘救命之恩啊。」王雷很合時宜德補上一句。
「沒什麼,只是舉手之勞。」女子,「趕緊轉移地方吧,他們看到屍體也會注意到我們的位置。」
「好嘞,您說什麼就是什麼,」老周一口答應下來,「還愣著幹什麼,趕緊起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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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派德幫的這些瘋子最終還是在巡警到來前相繼撤走。眾人都因彼此的完好無損而互相慶幸著,公司內外充斥著劫後餘生的歡快。
「對了,那個一直在路上的男演員呢?」女子突然提問道。
「喏,在這呢。」王雷湊過去將手機遞給女子看,然後指著新聞中無人機航拍視角下的一具屍體說道。
「真令人惋惜,」女子默默地嘆了口氣,也不知是發自內心還是故作姿態,「所以老闆,這種不可抗力發生的情況下,可以把說好的一半錢給我了嗎?」
「一半?」老周正興奮地用手機向家人報著平安,一下沒反應過來。
「當初不是說好,來了就給一半的訂金,拍攝完成再補另外的一半嗎?」
「哦哦,這就給您。」老周心頭一樂,這是女俠做戲做到底,自己當然不能破壞了這份默契。
「謝謝,」女子悄悄靠近元封,用聽不到的聲音說,「謝謝你今天的幫助,關於我的事請務必保密。」
元封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隨後穿過房間,走向由於要在規定時間內返回宗門,已經於電梯門前等待的約翰。
元封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說點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而起,這份拗扭的矛盾感最終轉化成自己平日最討厭的那類無關痛癢的廢話——「老夥計,放心,就像今天一樣,一切麻煩都會迎刃而解的。」
「是啊,平時都覺得這樣活著沒意思透了。可就是現在這種時候,才感覺活著是最重要的。至於茉莉的事,我回去後會再去打聽的,到時再聯繫。」約翰的目光略顯堅定,似乎在這輪迴般的生活中找到了些許意義。
「對了,」在對方走之前,元封還是忍不住當面問了約翰最後一個問題,「我之前發你的那部電影,看完了嗎?」
「看完了,很棒的電影。」
「有品味,等我下次有新作了再發給你。」
「好嘞,沒問題。」約翰趁著電梯門還沒徹底關閉,透過縫隙朝元封標誌性地咧嘴憨笑,在黝黑臉龐的映襯下,兩排牙齒宛如星光般閃耀。
這是元封最後一次見到約翰。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