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譚鐵匠重傷
張麻子帶著人,跟著李氏去尋唐東家。在吉安街與捕快李肅碰了面。對方正在跟謝老爺交涉解釋,唐東家已經被「請」進謝府了。
費了好一番功夫,謝桐才同意暫時把唐東家放了,至於是不是誤會,謝桐老爺一直是不信的。
李氏與哥哥李肅商量先帶唐東家回鋪子壓壓驚,改天再來解釋和賠禮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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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就這樣由吉安街往回走,路過藥堂讓大夫給來順看了下外傷。
回到吉華打鐵鋪門口,張麻子師徒卻怎麼也叫不開門,張麻子讓徒弟到鋪子西邊的側門瞧瞧,發現西邊的側門從外面鎖上了。
張麻子隱約聽到鋪子裡有哭聲、有叫喊聲,感覺到不對勁,回頭跟東家和李氏說了情況,唐東家忙叫夥計從側門旁邊的牆上先翻進去看看。
打鐵鋪的前堂門被翻牆進去的夥計打開了,一群人進了鋪子,看到眼前的場景頓時目瞪口呆。李氏險些暈了過去,旁邊的李肅急忙扶住了妹妹。
鋪子裡被綁的婦人看到東家回來了,哭的更厲害了。唐東家因為之前被謝桐老爺扣住,又解釋不清臉色一直很蒼白。現在看見鋪子裡的情形,兩手都開始顫抖起來。回來的師傅、夥計不等吩咐,先給坐躺在地上的人解開了手腳的綁繩。
富貴在東屋牆邊看到了自己師傅,渾身血跡、氣息奄奄,他立馬眼圈泛紅了。富貴叫了另外的夥計,一起先將師傅扶起來,可譚鐵匠傷的很重已經站不起來了,幾人只好將他抬著放到床鋪上。
留在鋪子裡的人就以譚鐵匠為首,劫匪進了鋪子後也是譚鐵匠反抗最為激烈。因此,他受的傷更重一些,所幸劫匪並不想傷人命,只是下了狠手。
李肅本就是衙門的捕快,現在看到自己親妹妹家被劫了,心裡也是怒火中燒。他當即詢問了幾個還能說話的夥計,了解到大半個時辰前賊人們才從打鐵鋪西側門撤走,立馬叫著幾個班房的兄弟要去追劫匪。
唐東家連忙攔住了李肅,劫匪人多,建議還是先回衙門稟報了,再多帶些人,騎快馬去追。李肅沉思了片刻,點了點頭,便帶著其他捕快轉頭回縣衙了。
打鐵鋪里,李氏在側屋看到孩子還在熟睡,檢查了一番,孩子無恙,心稍微放下一些。
唐東家看著眼前的亂局,心如刀絞,幾代人的積攢,這一次要大放血了。他先讓張麻子師徒去清點照顧受傷的人,自己帶了幾個夥計查看鐵器的具體損失。
後屋的房間裡,富貴已經請了大夫回來。譚鐵匠的身旁站著周青和周原兄弟倆,譚師傅嘴上、胳膊上的血已經被擦拭乾淨,臉色雖蒼白,但神志還算清楚。
大夫給譚鐵匠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傷的很重,皺著眉頭立即寫了方子,讓富貴趕緊去拿藥。
唐東家這時候也進了屋,見東家進來,譚鐵匠掙扎著想坐起來,唐東家連忙制止了。詢問之下,大夫將診斷的結果告訴眾人,譚鐵匠心、肝受傷嚴重,左腿跟右胳膊都被打斷了。他估計起碼要修養一年,恢復後也不能再打鐵了,只能做些輕微的活。
譚鐵匠聽到,心裡一陣酸楚,緊閉了雙眼,唐東家也促了促眉頭嘆息了一聲。大夫又對譚鐵匠的手腿傷做了臨時固定,囑咐了譚鐵匠養傷的禁忌,然後出了屋子,還有其他傷者需要他看。
譚鐵匠是為了打鐵鋪才受了重傷,這一點唐東家心裡清楚。
另外,他還知道老譚是鋪子裡最好的匠師,張麻子都比不上他,沒了他,鋪子的東打鐵房可能就得停歇。如果沒治好,傷殘了,鋪子還要照顧譚鐵匠後半生,想到這唐東家又一陣頭痛。
唐東家搖了搖頭,使自己振作一點,又勸慰了譚鐵匠一番,就先出去處理其它事兒了。富貴抓藥回來,周青、周原幫著煮好了,餵師傅喝下。
譚鐵匠閉目養了一會兒神,思索許久後就將兄弟倆喚到了身邊。
「周青、周原,按說磕了頭咱們就是師徒了。可突來的劫難誰也預料不到啊!如今我不能再打鐵了,也就不能再教你們啥,咱們師徒有名無實,情分是到頭了!」
「也罷,咱們就把事情說清楚,我當不了你們師傅,之前你家托人給了我拜師的銀子,我就一併退了,你倆人還年輕,再找人學門手藝吧」譚鐵匠低沉沉地說。
周青聽了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回什麼,忙拉著周原跪倒在地。
「師傅,您會好起來的......」周青邊磕頭邊回道。
「嗯,我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怕是比那大夫說的還不如,你倆強留在鋪子裡,沒有人帶著也學不到啥,不如回去早做打算!」譚鐵匠回復道。
「富貴,你去我柜子里尋一個白色的帆布包,在裡面拿二兩銀子給周青他倆。」譚鐵匠招呼了富貴到跟前說。富貴按吩咐,在柜子里拿了銀子,用布巾包了塞到周青手裡。
周青兩人仍跪在地上,眼裡已經都有了朦朧的淚水,收到銀子後,周青不知道怎麼辦,嘴裡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你倆站起來吧。」
「富貴,過一會兒,你去把我說的跟東家知會一聲,明日一早就雇輛車送周家倆娃回家吧。」譚鐵匠咳嗽了一聲,又沉沉的說。
富貴應了,看師傅譚鐵匠又閉上了眼睛,就將周青兄弟倆拉起來,帶出了房間。譚鐵匠受傷需要靜養,當天晚上,周青兩人是在隔壁睡的,富貴則進進出出照顧了一夜。
......
第二天,周青兄弟倆很早就起來了。
命運就是這麼多變,昨天早起是要趕著來學徒,而今天早起則是要收拾東西回家了。
兩人將行囊整理好,富貴已經在屋外等著了,走到譚鐵匠的屋門口,周青又拉著弟弟跪下磕了三個頭,也沒有打擾譚鐵匠,起身後兄弟倆跟著富貴出了打鐵鋪。
鋪門口的馬車已經備好了,富貴帶著周青兄弟上了車,並遞給了周青幾塊糕餅。周青知道早上沒時間吃東西了,將糕餅先存到了布囊中。
這次坐的車比來時要稍好一些,車裡沒有雜物只拉客人,而且有遮陽避雨的車棚。
馬車裡,富貴跟兄弟倆交代,這次他也只能送到縣城的東門口。因為鋪子裡昨天剛剛被劫,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干,到了東門外,會有另外的人送他們回青原鎮。
兄弟倆聽了,只能點點頭。
天大亮的時候馬車行駛到了縣城東門,東城門的護兵和崗衛又添了兩人,進出盤查變嚴了。
富貴先下了車,拿著備好的出城引信遞給了兵衛,三人很快被放行出了東門。此時,外面已經有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等著他們了,見三人出城門便迎了上來。
「富貴哥,您來了。是這兩個小哥要去青原麼?」來人彎著身子打了個招呼,熱情的問道。
「嗯,是他倆,我師傅不方便出門,所以讓我帶這倆娃過來。你家跟我們鋪子是老生意伙了,這次托你們幫忙,把這兄弟倆送回青原鎮周家坪,沒問題吧?」富貴點了點頭回問道。
「沒問題,我們順路也回青原的。」年輕人回復道。
富貴聽了,轉身又對周青哥倆說道:「這位劉兄弟是你們青原鎮劉家峽的,他家常年給鋪子裡運鐵料,相熟的車把式,我拜託了他們送你倆回村。」
「嗯!」周青點點頭。
「麻煩劉大哥了!」周青又向著劉姓青年說道。
青年連擺擺手,說了句不麻煩,然後拉著富貴到一邊說話去了。
周青看兩人聊了一會,富貴伸手從腰包里數了幾枚銅錢給劉姓青年,頓時明白,說是幫忙其實也是要給錢的。
富貴轉身過來,跟周青又交待幾句就回縣城了。後面,周青兄弟就跟著同鎮子的劉姓青年返鄉。
「我叫劉二全,你們叫我二全哥就好。我家的騾車就在前面不遠處,咱們要再等幾人就一起回青原。」劉姓青年笑呵呵地說道。
「你們要餓了,前面有挑擔的攤兒,可以買兩個糍粑餅。」劉二全又說道。
「謝謝二全哥,我們還不餓!自己也帶了吃的,不用花錢買。」周青拍了拍背著的布囊回道。
劉二全點點頭笑了笑,然後向前走了幾步路,引周青兩人先去車上坐著。劉家的車也是平板車,應該是剛卸完貨,車板上還殘留著些許石沫子。
車上隨意的放著三個供人坐的草墊,一個五十歲左右的漢子正在餵騾馬吃草。劉二全拍了拍車板上的灰,安排兄弟倆坐在草墊子上,自己轉身又朝東城門的方向走去。
等了一個多時辰,劉二全才沒精打采的回來了。
「爹,沒啥人,咱不等了,走吧!」劉二全對著牽騾子的老漢說。
「嗯,早回去也好!」老漢回復道,說完牽著騾子調了馬車的方向。劉二全慢悠悠地上了車,四人才坐著騾車搖搖晃晃地出發了。
剛走出幾步路,兩個黝黑的漢子在後面叫住了車。劉二全一看生意來了,麻溜地跳下車,走近兩個漢子詢問到哪裡去。
一番討價還價,劉二全收了四個大錢送兩個漢子到杏雲窪村。杏雲窪不在大路上,因而騾車還要繞一下道。
兩個漢子都三十多歲年紀,黝黑的面龐,帶的東西也不多,一個黑布袋子和一桿帶鉤子的大秤。
兩人上了騾車,周青抬頭看了一眼,往旁邊挪了個位子。
周原卻驟然一驚趕緊低下了頭,一隻手緊緊抓住了哥哥,拿黑布袋子的漢子他認出來了,正是昨日打鐵鋪劫匪中的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