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逃向山林
打鐵鋪的劫掠,當日晚間就驚動了整個縣衙。捕快總管兼下千戶所都頭陳嘯,接到李肅的稟報,立即派兩隊捕役騎快馬去追了,但折騰了半夜沒有找到劫匪,丟失的兵器衛甲也杳無蹤跡。
只是從案發的時間、劫匪人數及裝扮來推斷,附近靖遠山上新聚集的山賊寨子,其作案可能性最大。
靖遠山是連綿的群山,有大小山峰二十餘座,山賊的聚集地在哪裡至今官府還沒有摸清。因此,剿匪的安排是推了又推,這次兵器被劫估計又會成為一樁懸案了。
......
周青的胳膊被抓的生疼,感覺到了弟弟的緊張,他又瞥了一眼剛上車的漢子。周青心裡一陣吃驚,拿秤桿的漢子昨日他見過,正是打鐵鋪前堂,訂下幾套犁頭與譚鐵匠起爭執的三人中的一個。
另一個帶黑布包的漢子,仔細回想下,周青也認了出來,不就是撕布條綁了兩兄弟手腳的那個賊匪麼?雖然當時蒙著面,但周青對他的輪廓印象很深。
不過,周青的面上並沒表現出什麼,他晃了晃胳膊拿出了布囊中的糕餅,遞給了周原一塊,自己也咬了一口。
兩個黝黑的漢子上了車,當看到周青兩人時也是一愣,相互對視了一眼,顯然他倆也認出了打鐵鋪的這兩兄弟。
騾車晃晃悠悠走了一個多時辰,車上沒人說話,只有駕車的老漢時不時抽兩下響鞭駕馭著騾子。
劉二全本來半躺著打著盹兒,一時間想起了啥事坐了起來,偷瞄了下周青兄弟倆,輕聲的問道:「哎,兩位小兄弟,昨晚上聽說鋪子裡出事兒了?啥情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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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家跟吉華打鐵鋪交往頗頻繁,今天早上天不亮還送了半車的生鐵料。劉二全卸車的時候,看著鋪子裡的夥計們都神情沮喪,一打聽才知道昨晚發生了大事。
但具體怎麼樣的情況,他沒有打聽很清楚,所以,這會兒借著送周青兄弟回家了解了解情形。
周青聽到劉二全問起打鐵鋪遭劫的事情,頓時神情緊張起來。他不自覺的想去看旁邊的兩個漢子,但還是強迫自己不要多看。
其實在出城的馬車裡,富貴已經交代過了,如果有人問起鋪子裡的事情就說不知道,不要跟任何人透露細節。
「這個...,我跟『原子』昨晚都待在屋子裡睡覺了。早上起來,才看到鋪子裡都很忙亂,師傅讓我倆先回家,其它的就不知道了。二全哥比我倆大一些,知道鋪子裡面咋地了麼?」周青想了想回道。
「嗨,也是打聽下具體情形。早上聽說,吉華鋪子丟了不少打好的鐵器,富貴小師傅讓我家明天再送兩車上好的鐵料,急得很呢!我就是好奇鋪子裡十幾號青壯夥計呢,這還能丟東西?」
周青聽著還問他,沒敢再回話,木木地閉上了嘴。
旁邊的兩個漢子,聽著劉二全說話的內容卻立馬緊張起來。拿布包的男子一直瞄著周青兄弟兩個,手上緊緊握著布包的一端。待他聽到周青回復『他倆在屋裡睡覺,不知情』,神情古怪地看向另一個中年漢子。
拿著秤桿的漢子上車後就一直留意著周圍,時不時回頭看看,這時見同伴向自己望過來,微微搖了搖頭。
車子很快行出了廬陵的城轄範圍,慢慢進入了靖遠地界。靖遠鎮的官道早已經荒廢,現在走的是一條勉強能行車的土路。
初夏時節,快晌午的時間,天氣已經有些炎熱。劉二全見周青兄弟不接話也不生氣,抬頭看了下太陽,回過身對著兩個漢子說道:「哎,我說,杏雲窪還得有大半個時辰才能到,前面咱們停下讓騾子歇一歇。」
「成,反正離我們地方也不遠了,不趕時間。」握秤桿的漢子說道。
「哎?你這麼說我倒想起來了,你們杏雲窪就是靖遠鎮的吧!你倆怎麼出的城門啊,聽說今早的盤查對靖遠的人都扣下了!」劉二全沒心肺地又來了問人事情的興致。
兩個漢子經劉二全一問,瞬間心弦緊繃,秤桿漢子沒有回答劉二全的疑問,對著駕車的老漢喊了聲:「嘿,停一下車,咱要去方便一下!」駕車老漢聽了勒了勒韁繩,將車停了下來。
兩個青年漢子對視了一眼,秤桿漢子跳下了車,走到了路邊靠近駕車的地方。
「動手!」
秤桿漢子大喊了一聲,掄起手裡的大秤桿就朝駕車老漢打去。
同一時間,另一個漢子快速從布包里抽出一把鋼刀,順勢砍向了劉二全的腦袋。
一瞬間的驚變,讓常年行車拉貨的劉家父子驚駭萬分,措手不及之下,劉二全只用胳膊擋了一下自己腦袋,霎時覺得右肘一陣劇痛,半條胳膊竟被砍斷了。
駕車的老漢也被大秤桿結結實實的砸在腦門上,頓時昏了過去。
「啊......!」
劉二全撕心裂肺地喊出聲,左手下意識地抓住了鋼刀的刀背。持刀的漢子想將刀抽回,劉二全卻死死的抓住不放,鮮血塗紅劉二全的臉。
持刀的漢子見抽不回刀,又側身抬腳踢向劉二全的腰部,尚未踢中,腳卻已被周青給雙手抱住了!
「原子,快打他!」周青急急地喊著弟弟。
聽到喊聲,周原迅速起身,雙手緊握,快速朝著持刀漢子仰臥的胸口捶去。
周原連續捶打了三四下,持刀的漢子痛叫了起來,胸口快速地浸出了汩汩鮮血。周原的手也被染紅了,雙手緊握間露出一柄匕首的鋒刃。
原來,周青兄弟從兩個黝黑漢子上車後就警惕萬分,當秤桿男人將車叫停時,周原就將手伸入懷裡,握住了一直藏著的匕首。
持刀的漢子被刺中了胸口,很快便失了力氣,握著鋼刀的手也鬆了下來。
劉二全還一手抓著刀背,鋼刀兀自夾在他半條胳膊上。
秤桿漢子打暈了駕車老漢,老漢從車板栽到了地上,那漢子又持秤桿在老漢的腦門上補了兩下,眼看是活不了了。
聽到同伴的嘶喊聲,抬頭看時,同伴已被周原刺中,忙拎著秤桿往這邊趕,兩步到達,掄起杆子就朝周原擊來。
周青抱著持刀的漢子的腳,也一直留意著另一個大漢的情況。
他見老漢被打倒,秤桿漢子掄杆子打來,鬆開抱著腳的手,急忙拉了一下周原。周原經哥哥一拉,側倒在車板上。
那秤桿子沒打到周原,卻掃到了劉二全的身上。劉二全失了平衡也倒在車上,鋼刀掉落,砸到了那奄奄一息,身上還有幾個窟窿的漢子身上。
秤桿漢子走近看了一下同伴,拋了秤桿,順手撿起了同伴身上的鋼刀。
「兩個小雜種,昨天就不該留你們!」那漢子惡狠狠地說。
周青、周原趁著這個間隙急忙從另一邊下了馬車,而那漢子,則持刀慢慢繞了過來。
「爹!」
劉二全撕心裂肺的喊聲又傳來。
周青一直盯著持刀漢子的逼近,周原一手緊握著匕首擋在胸前,另一隻手不停的顫抖著,緊緊抓著哥哥衣角。
周原剛剛第一次殺人,心裡又害怕、又緊張。
這時,周青餘光看到劉二全慢慢的下車站了起來。他瞪圓了眼睛,咬著牙瞧著持刀的黝黑漢子,左手捂著右手肘的傷口,但仇恨似乎已經讓他忘了疼痛。
持刀漢子見劉二全又站起來,吃了一驚。
他對著自己同伴撇了一眼,嘴裡嘟囔道:「呸!沒用的東西!」
持刀漢子說完,又繼續向著周原慢慢走近,他還是覺得周原兩兄弟更有威脅,應該先除掉。
持刀漢子逼近兄弟倆四五步遠時,就揮刀向周原砍來,周原左閃了半個身子,刀劈空了!緊接著,那漢子持著鋼刀順勢右轉撩向周青。
周青見性命攸關向後躲了半步,險之又險的避開了刀鋒。
這時周原抓住機會,向前進一步,持匕首刺向持刀漢子的頸部。
持刀漢子是個經常與人交手的練家子,要的就是周原的這個進攻!他反轉刀斜向上揮來,周原匕首刺的力量用大了,不能及時撤手,鋼刀划過,一隻手帶著匕首應聲而落!
「啊!」
「原子!」兩聲叫喊同時響起!
持刀漢子並不遲疑,砍了周原的手,繼續揮刀砍向周青。
這時,周青背靠著騾子已經退無可退,眼見刀就要落到身上。
突然間,鋼刀轉了向,砍向了騾子的後腿,劃破了騾子的皮肉,余勢未衰砍到了車架上。
騾子吃痛,奮力地向前狂奔起來,鋼刀也嵌在車架上被帶遠了。
周青驚出一身冷汗,定眼瞧去,持刀漢子卻是被劉二全狠狠的踹了一腳,這才揮刀失了準頭。
持刀漢子丟了鋼刀,身形踉蹌卻沒有跌倒。他轉而回身,一拳打到了劉二全的臉上,劉二全沒有打鬥經驗,中拳後腦袋一片眩暈。
那漢子趁著劉二全遲愣的瞬間,欺身上前,將劉二全反拉了過來,右手臂順勢套住了劉二全的脖子。
「咔嚓」一聲,劉二全頸部被扭斷了!
在這關鍵時刻,劉二全脖子被扭斷,周青卻沒有閒著。他跳起身雙手合抱,勒住了那黝黑漢子的脖子,黝黑漢子失去平衡,和周青同時向後摔倒。
倒地後,周青沒有鬆手,還是死死地勒住黝黑漢子不放。那漢子不斷地掙扎,一手抓周青的手,另一隻手用肘子不斷錘打背後的周青。
周青被打到胸口和腹部,疼的兩眼發黑,雙手卻仍不鬆開。
漸漸地,捶打周青的後手肘力道變輕了,過了片刻,那漢子竟然停了下來。
周青緩了一口氣,耳邊傳來周原焦急呼喚聲。
「哥,哥,你怎麼樣了?」
周青艱難地翻過身爬起來,放眼看那漢子,胸口已經被刺了五六個血窟窿。
原來,周青上前勒住中年漢子的瞬間,周原用僅剩的左手,從地上撿起了自己斷手中的匕首,奮力地刺向正不斷掙扎的漢子胸口......
劫後餘生,兄弟倆都感覺用盡了力氣,周原的右手切口還在不斷的滲著血。
周青首先緩了過來,快速的撕了衣服布條,給周原勒住了手臂止血,並用乾淨點的內衣把斷臂切口包住了。
撿起周原地上的斷手,周青忍不住紅了眼睛。
看著周圍四個人的屍體,周青又害怕起來!他走到弟弟的身邊,商量後面該怎麼辦。
周原更是一臉茫然,右臂不斷鑽心的疼,讓他心神不寧。
周青思索了片刻,起身在四個死人身上尋找了一番,撿了些值錢能用的收進包里,拉起周原就往旁邊的山林里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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