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深夜醉談
都說看熱鬧不嫌事大,那群好事的看客,尤其是聚集在客棧大門處,視野通透的那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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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看到世子殿下抽刀,猛的砍斷四個捕頭手掌時,也是嚇得紛紛驚恐後撤。
膽子小一些的,估計今晚睡覺閉眼都要是這副血肉模糊的血腥場面。
李虛昆不理會外面捕快的慘叫,剩下的殘局馬世子自然會收拾。
他專心為衣掌柜把脈療傷,扶起陷入昏迷的衣掌柜,一掌內涵巧勁,拍在掌柜後心偏向右側肩膀處。
噗。
掌柜隨即吐出一口黑血,之後便悄然睜眼,眼神渙散,但好歹有了些許說話的氣力。
掌柜夫人和那兩位閨女見狀,紛紛「啊」的一聲。
「你們別擔心,一口淤血吐出來,便無大礙,剩下就是養傷而已,別說掌柜這個年紀,年輕人挨頓打都要歇上好幾天。」
李虛昆一邊慢慢扶著掌柜躺下,一邊慢慢開口說道。
一直死命控制自己情緒的婦人,再也抑制不住,瞬間紅了眼睛,捂著臉死命說著「謝謝」。
「小友,本意是讓你暫住客棧,沒想到還平白給你添麻煩了。」衣掌柜此時聲音十分虛弱,但仍是艱難將話語說完整。
「老哥,興許這件事是因我而起,這些武館的沒準就是要來找我的。」李虛昆望著滿臉血污的衣掌柜,神色少見的黯然,「是我連累你了。」
「小友說哪裡的話,誰年輕的時候沒有惹過事,你老哥我只是如今年紀大,有了家室,這才安安分分做人……咳咳咳。」
衣掌柜回答得著急,猛咳嗽好幾下,緩過勁來,慢慢悠悠說道:「老哥我不怕事,要是年輕還在當兵那會兒,門外那幾個武館的,就是幾刀的事兒。」
李虛昆一笑置之。
掌柜昏昏沉沉睡過去,李虛昆再以靈力稍稍修補他受損的經脈,如今身邊沒有丹藥,否則宗門那時盛產的「活血丹」倒是挺適合餵他服下。
李虛昆站起身,先是拍了拍掌柜大閨女的肩膀,小心探查了一番,發現並無受傷,這才轉頭看向老闆娘。
後者使勁擺手,示意自己真的沒事,緊接著便雙手扶住小女兒的肩膀,稍稍往前推出幾步,怯生生開口:「麻煩你看看我小閨女。」
那個頭明顯更小的妹妹,小小一個,就那樣站在母親身前,淚水使勁在眼眶打轉,皺著鼻子,就是不讓淚水滾落下來。
先是一群大叔叔衝進店裡,沒說幾句話,便把父親抓起來打了一頓,還把母親推倒在地。
隨後眼前這個住在她們家客棧的小哥哥不知道從哪裡衝進來,碾壓一般把那些壞蛋一個個打倒在地。
以前客棧里的陶碗砸壞了,她都要心疼很久,因為娘親說她是小女主人,這回看到那些壞蛋飛出去,把桌椅砸得四分五裂,只想拍手叫好,恨不得拿起碎塊扔這些壞蛋。
後來又衝進來一群拿刀的叔叔,都不管自己爹爹的死活,看樣子也不像是好人。
再後來,便是看到心心念念的世子殿下出現。
小小的年紀,卻在半天時間裡經歷這麼多,能忍住不哭,已經殊為不易。
李道長蹲下身子,平視眼前的小姑娘,輕聲問道:「怕不怕?」
小閨女看著眼前的小哥哥,明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卻用下嘴唇死命咬著上嘴唇,使勁搖頭,淚水甩了一地,含糊不清地答:「我不怕!不怕的!」
「好樣的!不愧是掌柜的好閨女!」
李虛昆豎起大拇指,不忘用含笑的眼神看看那個站在母親身邊的大女兒。
李虛昆變雜技一般,伸手從小閨女腦後摘出一朵花來,放到小女娃懷裡,笑容恬淡:「相信我,你爹沒事的,你們一家子都會沒事的。」
小閨女仍然死死咬住上嘴唇,只是懷裡多了一朵李虛昆從床頭抓來的花朵,狠狠點頭「嗯」了一聲。
這一刻,經常奶聲奶氣地說非世子殿下不嫁的小丫頭,小腦袋裡想的是:要是能嫁給這位青衣小哥哥,似乎也不錯的嘞。
……
門外風波很快過去,人群自然也作鳥獸散,馬戶馬世子找人來將客棧一樓收拾復原完畢,他親自督工,用的當然是平遙武館送來的銀子。
客棧因此要停業幾日,自然還是武館給補償。
李虛昆對這些事不上心,而是去藥鋪抓了點草藥,親自生火煎藥,以自身靈力勾引天地靈氣入藥,讓老闆娘餵掌柜喝下。
還交代將剩下的藥渣翻煮,老闆娘與兩位閨女都要喝上一碗。
因為他出手的草藥,不僅治病救人,而且延年益壽。
畢竟十道九醫。
很快,深夜的靜謐如同一塊漆黑的寶石,十分自然地吞沒了白日的喧囂。
萬籟俱寂,世子殿下依舊一身白衣,只是換了一套潔淨衣裳,此時正與李虛昆躺在客棧屋頂,看著滿天星斗。
懷裡各自放了一壺酒,是世子殿下從家裡帶出來的劍南春燒。
「小昆子,聽我爹說,這劍南春燒,半斤下肚便能燒穿腸胃,你酒量行不行?不行別啟封,本世子心疼。」
馬戶自從今天早些時候得知李響的出生月份晚於自己幾個月,便沒有再一口一個「昆哥」,十分自然的轉為「小昆子」。
李虛昆斜撇了一眼身邊嘻嘻哈哈沒個正經的世子,仰頭狠狠灌了一口,猛然彎腰咳嗽不停。
身邊的馬戶哈哈笑道:「咱別逞強,打架你厲害,喝酒還是不如我啊。」
說完,世子殿下自顧自陪了一大口,明明面色漲紅,卻假裝若無其事……
沉默片刻,李虛昆盯著酒壺看了半天,以往對酒沒興趣,加上修為高深,天底下就沒有酒可以讓他這位渡劫期巔峰大佬喝醉。
「真難喝……」
憋了半天,李虛昆憋出這樣一句,又惹得馬戶哈哈大笑。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你如此不好說話。」
李虛昆一腳伸直,一腳屈膝,手臂擱在膝蓋上,望著天空,開口說道。
幾次接觸下來,馬戶似乎跟誰都很有話說,一點也沒有藩王嫡長子的架子,從衣掌柜那側面了解的情況,也印證了這一點。
可以說,除了好色,還算是個受到良好教育的世家子。
只是今天毫不猶豫揮刀砍斷那些捕快的手掌,確實有些讓李道長刮目相看。
「心裡總歸有些規矩底線,不僅是我自己不能跨過去,這馬王城裡所有吃公家飯的都不能逾越。」
馬戶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仰頭灌下一口,狠狠咽下,繼續說道:「只要越過底線,不被我看到還好,被我看到了,我就要他們一輩子都記住馬家的規矩。」
李虛昆若有所思,等馬世子仰頭又喝了一大口酒,這才輕聲笑道:「馬蹄朝外?刀尖朝外?」
「對!馬蹄朝外!刀尖朝外!」
說完,屋頂兩人相視一笑,舉起酒壺,碰杯聲音響徹夜空,各自又狠狠灌了一大口。
這回,李虛昆不再咳嗽,只是仍然感覺整個胃燒得慌。
「你想知道修行宗門的消息是想做什麼?」馬戶轉頭問道。
「想回家。」
李虛昆面色平靜,看了一眼這位皮囊出眾,此時才幾口下肚,卻已是臉色潮紅,眼神迷離……
喝酒不如他?
「回家?你家在哪?」
李虛昆搖了搖頭,沒有正面回答,望著星空平淡開口:「得找到修行宗門,才有眉目。」
「等我爹從邊境回來,我一定幫你問清楚!」
馬戶目光灼灼,講話雖然有些咬舌,但還算語氣堅定,他搖搖晃晃舉起酒壺,灌了一口酒吞下腹中後,便直挺挺倒下,鼾聲如雷。
李虛昆伸手,接住世子腦袋,免得直接磕在屋頂瓦片。
他笑著搖了搖頭,笑道:「貧道不是喝酒不如你,是吹牛不如你。」
他舉杯遙敬天上明月,如果思念能有聲音,這會兒故鄉的宗門應該能聽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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