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擺攤記之不吹會死
午後光景,衣掌柜的同福客棧店前,多了一處攤位。
一張桌子,兩邊相對處各自放了一條凳子,其中一條凳子上坐著一位身穿交領道袍,腳踩雲襪十方鞋的年輕消瘦道士。
身後還立著一桿長幡,上面寫著:卦中陰陽卜禍福,天命可知;袖裡乾坤包日月,道法自然。
此人正是出門擺攤的渡劫期巔峰老牌強…咳…練氣境4層新人道士李虛昆!
這會兒他沒有佩戴高冠,此地還未摸清底細,無門無派,萬一犯了忌諱並不妥當。
早些時候,他身穿道袍,手握長幡走出房間,可把剛剛忙完的衣掌柜及店小二嚇了一跳,原本兩人還不明白購置道袍作甚,如今可算心中瞭然。
在與衣掌柜簡單說明去意後,豪爽老哥立即表示,就在這客棧門口擺上攤子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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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是馬王城裡幾處熱鬧集市之一,相信小友一定會開門紅的!」
等一切布置妥當,衣掌柜拍了拍他的肩膀,滿眼都是鼓勵,隨後便帶著店小二返回店內。
李虛昆耳廓微動,那店小二進門後分明說了一句:「掌柜的,我真沒騙你,早上從這位客官屋裡拿出來的衣服,十分裸露!」
李虛昆一屁股坐下,目光堅定。
『那有損形象的衣服是李響的,和我李虛昆什麼關係?』
雖然此地集市確實熱鬧非凡,街上人來人往,但李道長的攤子竟是半個時辰無人問津。
他百無聊賴,以手托腮,另一手豎起食指,輕敲桌面,嘴裡小聲哼唱著家鄉宗門的民謠。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就在李道長打算收攤回去修煉,省得浪費時間的時候,街邊來了一個漢子,坐在對面凳子上。
他滿臉憂愁看著眼前的年輕道士,試探性問道:「我有東西不見,能算出它的下落嗎,道長?」
「可以啊。」李虛昆直起身子,面帶微笑,跟身後客棧的衣掌柜一樣職業。
「我丟的是……」
「打住,天機不可泄露,貧道只是幫你占卜算卦,而不是要親自去幫你尋找,不必告知。」
這句話說完,鋪子旁立馬圍過來好些人,原本大家都覺得這道士太年輕,不說是個江湖騙子,但想來也沒有什麼真本事。
如今一大群圍觀群眾,連同坐在對面的憂愁漢子,都被李虛昆這句話一起唬住。
「真有這麼厲害?」那漢子回過神來,再次問道。
李虛昆老神在在,指了指身後的長幡,一切盡在不言中。
「那需要多少銀兩?」
「僅需一百文。」
「好!」漢子沒有遲疑,直接從腰間口袋摸出一條圓繩,串著一百文整,放到攤上。
「可否再取出三文,貧道要以錢代著。」
漢子嘴角抽搐,剛才掏出一百文眼睛都不眨一下,這時竟是一陣肉痛的表情。
但也是掏出三枚銅錢,同樣放在攤子上。
到這會兒,周圍圍觀群眾更多了。
大家都帶著陌生而好奇的目光,期待這位滿臉笑意的年輕術士的施為。
李道長沒有賣關子,他以錢代著,將三枚銅錢放入上午一同讓掌柜購置的課筒中,搖動之後倒在攤上,前後共六次,成了卦。
那卦是震變成歸妹,是震卦六二爻變動。
李虛昆抬眼一看,震卦六二爻辭。
他望著三枚銅幣,自言自語一般:「震來厲,億喪貝,臍於九陵,勿逐,七日得。」
緊接著抬起頭,對那漢子說:「失物不用去找尋,七天之內,自會出現。」
「真的假的?」漢子聽了滿臉狐疑。
「放心好了,如果貧道言失,東西未歸,你來此地找我,貧道還你一百文便是。」
李虛昆伸手用課筒罩住攤上的三文錢,正要收入腰間,圍觀熱心群眾立馬開口:
「嘿,你這小道士,那你豈不是淨賺三文錢。」
李虛昆抬眼一瞪,隨即訕笑道:「咳,貧道還你一百零三文。」
那漢子將信將疑,但也不再囉嗦,直接起身離去。
剛才出聲的那位好事小哥,一屁股接著坐下來,故作惆悵。
李虛昆依然職業微笑,靜靜看著他表演。
「道長,我長得丰神俊朗,器宇軒昂,家中金銀無數,可是我仍然覺得不快樂,何解?」
李虛昆眉眼含笑,從攤子底下取出一個火摺子,猛的一甩,就將復燃的火摺子朝眼前這位惆悵小哥點去。
小哥本來還陶醉在自己的神情當中,嚇了一跳,慌忙將送到眼前的火摺子吹滅。
剛要生氣憤怒,看著攤子旁好多雙眼睛看著自己,又不好發作,於是便重新收拾情緒,故作深沉開口:「道長,你是要我三緘其口,財莫外露,免得引火燒身是嗎?」
「你想多了,我是想說,你不吹,會死!」
李虛昆職業微笑。
「不吹會死??」
好事小哥在心裡重複嘀咕了好幾遍,直到身旁幾人沒忍住爆發出一陣鬨笑,這才反應過來,怒哼一聲,起身拂袖而去。
李虛昆望著那離去的背影:『一身麻衣洗得比我還白,還丰神俊朗、金銀無數,讓你惦記我那三文錢,我呸。』
人群離開後,攤子又顯得冷清。
事物大抵如此,新鮮勁兒一過,自然作鳥獸散。
李道長又恢復單手托腮的姿勢,思緒開始發散。
……
那是一年春暖花開日,沒記錯的話,那會兒應該是剛剛結成金丹。
本可早上幾年結出金丹的李虛昆,因為師父要他厚積薄發,這才在築基境界不斷打磨,停留幾年光景。
可哪怕如此,依然成為了當時宗門最為年輕的金丹客,打破了原來一直由那位天生傲嬌聖體——葉師姐所保持的結丹最年輕記錄。
那時成功結丹的他,第一件事便是手握三枚精氣銅錢,直奔葉師姐山頭,也不扭捏,大大咧咧進門,入眼果然是氣質清冷、面容絕美的俏麗師姐。
「師姐,師弟今日觀紫氣東來,又有若干雲霞相伴,必定有貴客要來,我思來想去……
「這宗門山里,能當得起『貴客』二字的,只有葉師姐您一位!也就不勞煩您登門,師弟我啊,自己屁顛屁顛就上來啦。」
那會兒的李虛昆人畜無害。
宗門上下連同師父在內,無人敢惹的冰山美人,他就這般闖了進來,還坐了下來,至今未被一巴掌轟出去。
說出去誰信啊。
雙目始終緊閉的傲嬌師姐,睫毛微顫,悄然睜眼,一雙鳳眼帶著精光,直刺眼前笑嘻嘻的李虛昆。
「你結成金丹了?」
「是啊。」
傲嬌葉師姐眉頭微皺那一刻,李虛昆連忙探出身子,屁股蛋僅有一半還在蒲團上。
「師姐,我一結丹立馬趕來,是因為最近參悟卜卦之術,小有所成,真的特別特別想為師姐算上一卦,可以不……可以?」
李虛昆滿臉期待,湊上前去,篤定不會被眼前宛如冰蓮花的傲嬌師姐一巴掌扇飛。
「旁門左道為何要浪費時間鑽研,以你的悟性,隨意參研任何功法不比這個強?」冰蓮花聲音清冷,表情未有絲毫變化。
李虛昆目光灼灼,仍不放棄,今日只要事成,回去便可在那自編的《宗門美女性格百問》上寫下:傲嬌葉清——實乃外冷內熱之人!
「那你算吧……」
「好耶!」李虛昆激動得揮舞雙拳,將屁股下的蒲團挪到師姐身旁,一屁股坐下,笑眯眯繼續說道,「師姐,要你稍稍配合。」
「如何配合?」
冰美人就是冰美人,身側周遭溫度明顯更低。
「十分簡單!師姐伸出右手,手掌向上攤開便可!」
傲嬌美人聞言照做。
李虛昆毫不遲疑,將手中三枚銅錢放入自己掌心,雙手合十,手掌不斷晃動,銅錢敲擊的聲音不絕於耳。
咣當……
李虛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三枚銅錢放入傲嬌師姐掌心,同時一手在下,一手在上,覆蓋那光滑白皙的手指。
入手一片柔軟……羊脂白玉精雕細琢而成,只怕也不外乎如此。
傲嬌師姐明顯嬌軀一顫,正要抽手離開,李虛昆卻比他更早鬆手。
「師姐,打開一看。
「哦吼,兩文一字,少陽之卦。」
傲嬌師姐迅速從手掌被侵犯中回過神來,少見地有些扭捏,撇過頭細聲問道:「卦象如何?」
「師姐,一道卦,卜算不出來的,六爻之術,六爻之術,是需要六次卦象組合起來看的,所以……伸手哦。」
不論是女修士還是凡俗女生,只要被吊起好奇心,剩下自然水到渠成。
同樣的把戲重複了6遍,傲嬌師姐到最後嬌軀不顫了,倒是俏麗的臉頰有了兩抹潮紅。
把當時年紀輕輕,閱歷不深的李虛昆驚得無以復加,原來……原來冰山美人真有嬌羞一面!
李虛昆從葉師姐山頭出來之時,春風得意。
卦象如何,在那一刻並不重要。
他伸出雙掌,自顧自嘖嘖稱奇,腦海里都是師姐柔軟冰涼的觸感以及臉色潮紅的表情。
「連摸了6次小手,說出去誰信啊!」
……
就這樣不溫不火過了四天,李虛昆每天出攤半日,除了一開始那一百零三文,顆粒無收,倒是隔壁幾個攤位的吆喝聲,如今已然可以學得七七八八。
這一日,李道長剛剛出攤,正挺直腰杆坐鎮桌後,只見第一日那位占卜失物的漢子興沖沖地跑來,呼哧帶喘。
臨近攤位,還沒落座,就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禮,臉上哪還有那天的憂愁,分明是紅光滿面。
「道長真神了,我那失物是一張地契,被我喝醉酒後隨手塞在一本書中,上午被我那頑劣小子在桌角縫隙里找到了!」
李虛昆聽了,心中自然高興,心中暗暗想:
『這可是連以往山巔傲嬌師姐都能哄騙……都能相信的術,怎麼可能不准!』
忽然,一輛豪華馬車慢慢悠悠駛來。
馬匹體格健壯,馬車裡內裝潢看不到,外裝潢極盡奢華,讓人難以忽略他的存在。
直到客棧門口,準確來說是李虛昆的算命攤子前頭,車窗里傳出一個爽朗聲音:
「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