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下品靈符也是符

  世道艱辛，有一份營生不容易，要讓營生安穩更不容易。

  飛揚跋扈，嘴上不饒人的桃花娘，說到底也就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寡婦。

  真被這些撒潑打諢、不講道理的流氓地痞盯上，還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有苦自知罷了。

  李虛昆正欲開口說點什麼。

  只見桃花娘端著盤子直起身，回過頭，冷淡開口：「你怎麼還不滾，早跟你說沒事別來我這瞎轉。」

  李道長並不計較她的毒蛇，僅是拍了拍腰間口袋的瓶子，朗聲道：「桃花娘，你不用擔心，我拿了你的黃紙和黑狗血，自會護你周全。」

  「不需要，我這幾年見過的流氓地痞比你吃過的肉還多，你照顧好你自己就行，大不了我就隨他去那官營織造廠。」

  桃花娘眼神中閃過一抹決絕，抬眼重新看向一身麻衣洗的發白，同樣苦命的鄰居，繼續說道：

  「那些書生不是有一句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還小，我不管你是哪裡學到的武藝，但不要跟他們這群爛人斗，沒有好結果的，明白嗎？」

  李道長少有地流露出溫潤笑意，揚了揚手，轉身離去。

  ……

  李虛昆徑直回到小宅子，關上房門，將腰間的新鮮黑狗血與昨日的黃紙一併取出，若有所思。

  『所以要桃花娘去官營織造廠只是個幌子，其實是要給官府縣太爺納妾……

  『只是為何連李響這棟家徒四壁、毫無特殊的宅子也不放過？』

  李道長搖了搖頭，那桑良僅是一介凡夫俗子，卻能靠著那在官府當差的哥哥，在鄉里村間拉攏起接近二十號人，逼得良民過不下去日子。

  『簡直與那濫殺無辜的邪修無異。』

  剛才在那酒鋪，與昨日在那窄巷口，桑良與麻子先後提到「處理」。

  『難道李響的死是這群人所為？』

  『明日之後，武力震懾之餘，還是要單獨找這兩人問清楚，究竟李響的死，是否與他們有關，如若有，貧道既然重生在你的身體，自當為你了卻因果！』

  只不過當前練氣境二層的修為，與這副仍然孱弱的體魄，真要面對那接近二十號地痞流氓，還是有些壓力。

  李道長將目光重新聚焦到桌上的黃紙與黑狗血。

  要來這兩樣東西，目的只有一個，在這方靈氣充裕的陌生地界，嘗試畫符！

  符籙之道，本就是修士將靈氣封印在了靈紙之中，待需要時將其放出即可。

  如此以來，真到對敵之時，便可適當節省自身靈力，多出幾分勝算。

  此前修道，走的是以道證道的陽光坦途，符籙之道雖說也是道，但在李道長看來卻是術，而非道。

  以往僅是作為閒暇之時的娛樂琢磨。

  再說了，那會兒修為大乘，加上少有下山，哪裡會有需要節省靈力之時。

  李虛昆望著窗外晴空萬里，並不急於動手制符，如今現狀不僅是修為尚淺，還有神魂十不存一的更大問題。

  因為畫符之時需要以神識溝通天地靈力，並將自身靈氣牽引天地靈力封印在符紙之中。

  而神識的多寡又跟神魂的強大直接掛鉤，如果神魂之力弱小，就算其繪製方法再如何精通，在繪製之時也同樣會落得失敗下場。

  神識弱小無法溝通天地間的靈氣，就算勉強為之，控制起來也是頗為吃力，而繪製之時哪怕有一絲一毫的差錯都有可能將這張符變成廢符！

  眼前的黃紙與黑狗血數量不多，經不起道長揮霍，還是需要細之又細、慎之又慎。

  李道長盤腿而坐，閉目凝神，輕輕吐納，開始溫養神魂。

  時間飛逝，白天轉換黑夜，李道長再次睜眼，已然是初夜一更時分。

  簡單吃食對付完五臟廟，李道長雙手攏袖，端坐與桌前。

  他沒來由回憶起上一世在宗門，苦修之餘與女師伯……研習符籙之道的日子。

  那會兒境界早已超脫，無需任何輔材，符紙可以是世間萬物。

  雖然未能達到點天天清、點地地靈，點人人長生的仙人境界，但僅是在山巔以手指作筆，滴出精血畫符，符籙之重，也曾在符成那一刻，壓得整座山峰下沉丈許。

  看了看桌上的黃紙與黑狗血，李道長搖頭苦笑。

  『如今確實落魄了。

  『但日子可不還得過嘛。』

  別說畫符筆，這會兒宅子裡連普通的文房四寶都沒有，貧苦人家的孩子，更多的是為了填飽肚子發愁。

  詩情畫意，那是達官顯貴才有的煩惱。

  『之前中上品靈符，都是隨手畫成，如今這下品靈符……』

  李虛昆撓了撓頭，不再遲疑。

  他起身走到院中，鄭重其事拿桶里的清水洗淨雙手，再在袖子上擦了擦，返回裡屋桌邊，以手作筆，沾了些許黑狗血。

  調動體內少得可憐的絲絲靈力凝於指腹，屏氣凝神，下筆作畫，然後一氣呵成。

  小小黃紙間，李道長僅有練氣境二層修為，難以支持他一筆畫成。

  所畫靈符如藕斷絲連，靈力斷了，便迅速牽引周遭靈氣覆於指尖。

  整個畫符過程，自身神意萬萬不能斷，必須登高為號，就如同自身神意與眼前符紙共為兩座高山，登高呼喊，聲不可停，停則符去。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金光一閃，畫符成功！

  李虛昆眉頭一喜，比上一世在山巔時成功繪製上品符籙更令他感到有成就感。

  只見李道長並不停手，僅以袖子擦了擦額頭滲出的細密汗水，繼續以手作筆，接連繪製靈符有七。

  李虛昆食指一撇，最後一筆落下，他長呼出一口氣，面色微白、滿臉疲憊，但卻神采奕奕。

  點頭看了看身前的7張符紙，李道長心滿意足。

  『下品靈符也是符嘛。』

  這會兒要是山上那些好事的師妹在身側，指定又是一番鶯鶯燕燕的溜須拍馬。

  『貧道最反對！』

  李虛昆伸了個懶腰，眼前的這些低階符籙對於靈氣要求並不高，但對自身竅穴經脈走氣有一定要求，對神魂控制有更高要求。

  連畫七符，等於連續走了7遭劍走偏鋒的武道修行。

  無形之中也是幫助李道長拓展經脈、淬鍊體魄、砥礪神魂。

  他鄭重其事將手中剛剛畫好的靈符收入袖中，眯眼看向外面漆黑如墨，卻又有星星點點的濃厚夜色，暗嘆一口氣。

  『渡劫之前為宗門所畫之符，想來當世少有修士能破，他們應該平安無恙吧……』

  李虛昆吹滅燭火，重新盤膝坐在床板上。

  『天道酬勤，師父他老人家要是知道我被雷劈死後依然如此勤奮，少不得要給我一個宗門卷王稱號……』

  李道長剛閉眼入定，剎那後猛地睜開雙眼，耳朵微動。

  沙沙……

  屋外院內，竟有腳踩泥地的微弱聲音傳來！

  生活真的要對我這個剛剛重生的渡劫期巔峰小道士下手了嗎？！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