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卓拉領地
霍爾掰著手指默默盤算,自己這一路上都接了多少任務了?
華爾士的石頭,小納托失蹤的父親,找萊尼爾報仇,城堡牢底救人。
『盾反』和『林克時間』剛有點頭緒,現在又是卓拉河裡漂著的腦袋?
算了,反正自己時間充裕,一樣樣來就是了。
他當下不再糾結,扭過頭向老人問道:「你們是往哪個方向,順路的話我送你們一段?」說罷他拍了拍馬背上掛著的長刀。
聽霍爾這麼一說,車上的幾人頓時面面相覷,猶豫片刻後還是老奶奶先開口:「那就先謝謝小哥你了。」
經過一路攀談,霍爾也算是證實了自己先前的猜測。
老人一家均是來自城邑東面的勞魯村,原本生活雖然艱苦,但一家人和和睦睦至少也還過的去。
然而災厄出現後,海拉魯王國擴大了對馬匹的需求,開始強制要求附近村落執行馬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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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大批無法承擔起這筆費用的人就被安排到了附近的平原牧場,通過幫軍隊養馬來以工抵債,老人的兒子兒媳就是這些人中一員。
老人這次出來本想著帶孫女探望下父母,但牧場工人實在是太多了,根本安排不過來。
無奈之下,老人只得去城邑買了些咕咕雞苗,準備等養大後,儘快補上馬稅把兒子兒媳換出來。
老人說到情深處不由一陣哽咽,而后座的老奶奶早就已經偷偷抹起了眼淚。
只有小女孩還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滿心歡喜的摟著懷裡的幾隻小雞苗。
難怪后座的兩人一直都是抱坐的姿態,就為了擋住衣服下的小雞苗,可就這麼三五隻養大後又能做什麼呢。
此刻,霍爾的眼眶也不禁有些微微泛紅,也許只是兩位老人給女孩留的念想吧。
到底還有多少這樣的人?
一路沉默,只有車軸的吱呀聲在山路上迴蕩。
山道的岔路口前,老人舉著馬鞭,指向右邊的土路說道:「小哥,你沿著這條路直走,遇到第一個岔路右拐就可以了。」
老人話剛說完,就被老奶奶拍了一下,「小哥,天要黑了,去我家歇一晚再走吧。」她指向另一邊,「山上就是勞魯村。」
「不了,謝謝,我習慣了夜間趕路。」霍爾連忙婉言拒絕。
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下意識的就想儘快離開,或許是因為見到了苦難,卻又無力改變。
老奶奶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麼,輕輕揉了揉小女孩的頭。
女孩一愣,然後扭過頭,甜甜的叫了句:「大哥哥,再見!」
「……嗯,再見。」霍爾頓了頓,順勢摘下背後的簍子遞了過去:「這些果子等回去後再吃,知道嗎?」
「嗯。」
見對方收下,霍爾又向老人打了聲招呼,就趕緊駕馬離開。
老人看著遠去的煙塵,喃喃道:「真是一匹好馬啊,我也就年輕時在城邑遠遠見過一次,是王妃祭祀的時候吧。」
「老頭子,你嘀嘀咕咕的說什麼呢?」
「哈哈哈,沒事。」老人轉過身子,輕輕捏了下女孩的臉,調笑道:「等你長大了,給你找個小哥那樣的漂亮丈夫怎麼樣?」
小女孩根本沒聽懂他說的,反而像是發現了什麼新遊戲,低頭翻起了簍子。
只一會,她就摸到了一個硬物,頓時眼睛笑得像兩枚彎彎的月牙,「呀,奶奶,我看到他藏東西了!」
隨後她就從底下扯出個皮革袋子,邀功一樣的遞到老奶奶手裡。
老人見狀也好奇的湊了過來,「什麼?」
老奶奶鬆開繩口,輕輕撥開一角,三雙眼睛裡瞬間就只剩下那一抹斑斕奪目的光芒。
嘶,見兩人還在發愣,率先反應過來的老人趕緊撲過來捂上了袋子。
「老頭子,那個是?」老奶奶的聲音此刻有些哆嗦。
老人死死掐住還在顫抖的大腿,強裝鎮定道:「嗯,鑽石!」
兩人對視一眼,還是不太敢相信剛才看到了什麼。
直到被女孩扯住衣角,老人才深吸一口氣,苦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道:「可惜沒問他的名字。」蹲下身子,「咱們要不還是再看看其他適合的結婚人選?」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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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龍馬,蹄兒朝西,馱著唐三藏跟著仨徒弟……」
茹特拉河奔涌的河水,載著霍爾輕快的歌聲在山谷間流轉。
你當初起名,叫我『白龍』不好嗎?小白不滿的扭動身子。
馬背上的霍爾頓時一個踉蹌,緊張的摸了摸馬頭,問道:「小白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難道是餓了?」
「額,你突然哆嗦什麼?」
霍爾舉著蘋果撓撓頭,他實在是不懂怎麼養馬啊。
萬一對方生病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他總不能扛著對方去找醫生吧。
一想到這,他立刻拽了下韁繩翻身下馬,揉了揉對方的臉說道:「小白,你可千萬別生病,米法也不是獸醫啊!」
「噗嚕嚕。」小白忍不住揚唇噴了口口水。
霍爾淡定的抹臉甩了甩手,眯起眼盯著對方道:「你莫不是在糊弄洒家!」
小白頓時一個激靈,揚起蹄子就跑。
「跑?你可別被我逮住了!」
一人一馬,一前一後,沿著山道一路狂奔。
過了好半響,小白才在一處池塘邊停下了腳步。待霍爾追上來時,就看到它正伸長脖子安靜的站在池邊飲水。
月色、湖面、白馬,一時間霍爾竟看的有些呆住了。
等回過神來,他似乎也忘了先前的打鬧,緩步靠近後也蹲下舀了一捧水,作勢要喝。
小白見狀側挪幾步,正要讓開身位,但下一秒它就被潑了一臉水。
「哈哈哈,我就說你別被我逮著了!」
看到小白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霍爾頓時笑得前仰後合。還沒等他緩過勁來,小白揚起的雙蹄就重重的踩在水裡。
濺起的湖水瞬間就打濕了霍爾上半身,愣了一下後,他就大笑著朝小白撲了過去。
一時間,池裡到處都是受驚亂竄的游魚。
過了好一陣,喘著粗氣的一人一馬才滿身狼狽的上了岸。
小白曲腿側臥在草地上,霍爾也順勢一頭栽在了它肚子上。突來的重量,讓它不滿的打了個響鼻,但也僅此而已。
霍爾抬頭望著高空中盤旋的厚厚雲團,以及點綴著星星點點的天幕,心底沒來由的泛起了一絲奇怪的感覺。
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探向那遙不可及的天空,「小白,你說我還有機會能回去看看嗎?」
「……」雖然不知道霍爾在說什麼,但小白還是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臉。
霍爾趕緊推開貼過來的大嘴,嫌棄的擦了擦口水,無奈道:「行了,不說了,快睡覺吧,明天還要請你幫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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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乍亮,奧爾汀峽谷旁的樹叢里便衝出一頭慌不擇路的黑背山羊。
「小白,就是現在!」
不知何時路邊出現了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山羊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一記飛蹬送去見了海利亞女神。
很快,霍爾就提著長刀從樹叢中走出,他先是檢查了一下小白,見沒有受傷便興高采烈的跑去撿羊。
「哈哈哈,乾的漂亮,這下我們有肉吃了。」
他略顯生疏的撥下羊皮剁下後腿,隨後便將多餘部分丟回樹林。
又經過一個多小時的簡單的處理,剛烤好的羊腿也被他丟進了樹林。
無他,只因沒有調料,生烤羊腿實在是太腥了!
忙活一上午愣是沒吃上肉,氣的霍爾狠狠啃了兩口水果,便騎上小白直奔卓拉而去。
才走了半天的功夫,天空就逐漸開始下起細密的小雨。
不得已,霍爾又重新戴上帽子。
「很好,看來是快到卓拉了,小白!」
「咈哧!」
「我們抓緊功夫休息開飯!」
「嘶!」
聽到又要吃飯,小白立馬埋頭狂奔,對霍爾的勸阻完全充耳不聞。
不知何時,隨著一側山崖逐漸走低,谷底奔涌的河水也清晰可見。
「嗖!」一陣破空的哨音傳來,霍爾趕緊俯下身子緊貼馬背。下一秒,一塊籃球大小的黑影就在身後爆碎開來。
他急忙扭頭向水面看去,只見一隻頭頂水草的奇怪章魚落入水中。
「傳奇鐵匠——八爪怪!」霍爾瞬間大喜,一把扯住韁繩。
還不等小白停下,他便舉著圓盾翻身下馬快步來到岸邊。
「小白,你離遠一點,我要練習盾反了!」
八爪怪,原名奧庫塔洛克。
這種生物原本只生活在水裡,但經過演化,逐漸開始適應了森林、火山、沼澤、雪地等各種環境。
它們通常躲在地下、水下,頭上頂著周遭常見的物品,等獵物靠近便跳出來吐石偷襲。
既然在這裡遇上,霍爾就打算利用它們這種連續有節奏的吐石機制來掌握盾反。
「嗖!」
又一塊飛石襲來,這次霍爾沒有閃避,反而雙手頂盾迎了上去。
預想的撞擊如期而至,他感覺雙臂猛地一沉,還不等他揮盾,石頭就爆裂開來。
看著滿地的泥點,霍爾反倒是心裡一松,還好是水裡的八爪怪吐的是泥塊,盾牌不會過快損耗,比起石頭倒是給了他更多練習的機會。
隨著對方重新落入水中,他也乘機甩了甩手臂,再次嚴陣以待。
第二發,格擋。
第三發,格擋。
……
第二十發,揮臂,失敗。
……
第五十發,揮臂,失敗。
從白天練到黑夜,簡單吃過晚飯,霍爾又繼續找上了八爪怪。
接下來的幾天,他不是在修補盾牌,就是在找怪物練習。
就像突然在遊戲裡發現了成就系統,霍爾鬥志滿滿。岸邊的樹倒下了一棵又一棵,水裡的八爪怪累倒了一茬又一茬。
小白都快把周圍的草地吃禿了,直到這天。
霍爾一如照常般早早的起床在岸邊練習,但就在八爪怪有氣無力的吐出泥塊時,他隱約像是聽到遠處傳來孩童的呼救聲。
「叮」
沒有去看被泥塊砸死的八爪怪,霍爾急忙騎上小白就尋著呼救聲而去。
沿著泥濘的小道跑了沒一會,呼救聲變得越發明顯。
待他來到藍晶石雕琢的橋上時,便看到不遠處的瀑布下,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水中奮力掙扎。
但每當對方想要將頭探出水面時,上面傾瀉的水流便將他再次壓入水下。
顧不得多想,霍爾隨便找了個近處便深吸一口氣,縱身一躍一頭扎進水裡。
簡單辨明方向,他就奮力朝對方游去。
但等稍微臨近一點後,他就發現對方的姿態似乎有些怪異。
「這個是?」
霍爾從身後一把抄起對方腋窩,但手上傳來的觸感卻讓他眼角抽搐,一陣無語。
等好不容易把對方拖到岸上,霍爾立刻沒好氣的拍著石頭喊道:
「你個卓拉人到底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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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邊一塊斜支著的巨石下,一人一馬看著對面站在雨中的棕褐色人魚。
「對不起,我還不會游泳誒。」栗托邦不安的疊著小手。
霍爾聞言翻了個白眼,看著對方的魚鰓魚鰭,憋了一肚子話不知道該怎麼說。
「行了,你怎麼會在這裡,我記得卓拉人應該沒法離開領地太遠吧。」霍爾問道。
「想學游泳。」栗托邦偷偷抬眼看了眼霍爾,見他沒有生氣,不由鬆了口氣。「因為最近都在下雨,我就自己出來了。」
「行吧。」
對於這種情況霍爾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看了眼還在滴水的人魚,想了想說道:
「我叫霍爾,你叫什麼名字?趁著天色還早,我先送你回去吧。」
「真的嗎?太好了,我叫栗托邦,謝謝你!」
好傢夥,果然是你,找林克學游泳的丟魚玩意兒。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道:「你前幾天有看到誰在附近玩火嗎?」
聽到這個奇怪的問題,栗托邦呆呆的睜大眼睛,皺著張小臉想了半天后不太確定的回答道:「好像,沒看到誒。」
他好奇問道:「你說的火又是什麼呀?」
霍爾臉色一僵這才反應過來,卓拉人的日常生活里基本不會用到火。
「咳咳。」他尷尬的清了清嗓子,說道:「行了,沒事了。我們趕緊出發吧,你帶路。」
「嗯!」
栗托邦立刻滿心歡喜答應下來,原以為自己要淹死了。
但沒想到不但活了下來,還遇到了這樣的好人,要是能做朋友就好了。
他一邊帶路,一邊偷偷回頭打量著霍爾。
對於對方的小動作,霍爾心知肚明但也懶得戳破。
幸好沒出什麼事。
不對啊,如果人是我救的,那原作里沒人救他,他又是怎麼活下來的?
還沒等霍爾細想,遠處的河道上游突然泛起一道白線,凝目細看之下,那竟是道被波浪卷著的泡沫。
只是瞬間,那波浪就已經躍過幾階河道來到近前。
「嘩!」河水炸開,一抹紅色的身影高高躍起。
飛濺的水花將黯淡的陽光都折射的透亮,朦朦朧朧得像打上了一層濾鏡。
至於問為什麼雨水沒這效果,霍爾只能說這玩意兒得看人!
來人在空中靈巧的旋身,輕輕落在幾人前方。
栗托邦先是一愣,隨後心裡便湧起驚喜,然後又是一陣沒來由的委屈。
他立馬哭著撲了上去:「米法姐姐!」
米法,卓拉公主。
全身由熱烈的玫紅色和清冷的皓白色相互交織,海豚形的頭部和流線型的身軀非但沒有讓人覺得怪異,反而平添了一抹異樣的魅力。
頭部、脖頸、腰間、手腳腕部均裝飾著亮銀色的配飾,但這些華麗耀眼的配飾,卻無法遮掩那雙如卓拉河水般清澈婉轉的雙眸。
不愧是勇者,有眼光!
霍爾在心裡默默感嘆林克的好運氣,下次見面必須請吃飯!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米法就已經安撫好栗托邦。並在簡單為對方處理了一些擦傷後,起身看向霍爾輕聲問道:
「你好,請問你是?」
嚯,居然不像狗血劇一樣,看到孩子哭鬧就直接出手嗎?霍爾心裡默默好評。
「?」
見對方久久沒有反應,米法輕輕歪過腦袋,好奇的看著眼前這個戴帽子的小個子。
也是孩子嗎?海利亞人?
剛反應過來的霍爾連忙回答:「咳,霍爾,旅行者。」
「嗯,那請問你來卓拉是有什麼事嗎?又為什麼會和栗托邦在一起。」
米法的語氣雖然依舊溫柔,卻輕輕前挪一步將栗托邦護在身後。
還不等霍爾回話,栗托邦就擠過米法探出頭說道:「米法姐姐,是霍爾救了我!」
因為本就是件小事,只是三言兩語,霍爾便將事情來龍去脈講清楚。
而聽聞事件後的米法在表示感謝後,便盛情邀請他前往卓拉領地。
霍爾也藉機問出傳聞中動物屍體和水中火球的事情,沒想到對方還真知道。
「不方便說?是和卓拉族有關嗎?」
「嗯,但請你放心,之後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情了。」
霍爾不明所以的點點頭,但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那他也就沒必要再糾結了。
於是簡單詢問進入卓拉的路線後,便準備與對方暫時分別。
正當霍爾目送兩人走向岸邊,在經過小白時,米法突然有些好奇的問道:
「霍爾,你是海拉魯王室的人嗎?」
霍爾一愣,沒想到對方會認出小白,但對此他也沒什麼好遮掩的,邊說邊摘下帽子。
「不是,我只是幫了王室一點小忙。」他笑著說道:「其實我是可湖霖島來的占卜師。」
反正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現在他是越來越喜歡占卜師這個身份了,在需要的時候可以有選擇的劇透。
但下一秒,他才剛剛揚起的嘴角就僵住了。
「可湖霖島?我好像在哪聽過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