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白衣青年?
不遠處傳來鐵塔中年的吼聲,白衣青年對著江喻白又是一躬,旋即滿帶歉意的強笑了笑,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白玉瓶,蹲下遞由江喻白,開口說道。
「你雙手傷勢,此藥可復。」
「至於城主方才所言,你不必放於心上,待得魑魅客梟首,迴轉山城,我以大乾二皇子的名義,保證予你,一個答覆。」
話罷,白衣青年一個縱身,往不遠處正激戰之地掠去。
待得身前人影離去,江喻白眼帘開合,強迫自己保持冷靜,臉色慢慢變得凝重。
以前他隨鏢局走鏢,雖常遇山匪,但他自忖還能應付,便偶有意外,也多能解決。
所以,他過往並沒有很強烈的謀求武道升品的想法,只覺九品已足能用,就此平淡生活下去,只待阿婆老去後,那時再做計較。
但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三月前的意外差錯,讓他不得不將內力修為擺在第一位,以謀求解決丹田內陰物之法。
只是緊迫感終究不重,便有這樣那樣的事情發生,那種萬事都能兜底的自信心,在他心中,一直都有徘徊。
許就是他這般莫名的自信,以至於時間過去,未等他再慢慢計較出解決辦法,便驟逢今日種種,讓他真切的明白……
這世道,若無高深武藝傍身,是件多麼危險的事。
說簡單些,就是身上無劍,和有劍不用,是兩回事。
李二混子今日上門尋釁,對比眼下,都如過家家一般。
而再突逢此間事,他不能總是期盼有人來援。
這次來的是性情溫和些的,下次呢,下下次呢?
總有人執棋在手,他,不想再為棋子……
念及此處,江喻白抬起眼帘,望向不遠處,在鐵塔中年和白衣青年兩人圍攻之下,已經渾身浴血的魑魅客王超。
但若不想為子,便得有武藝在身,而他此時的丹田……
江喻白凝神感受,只覺他丹田內,此時正四處漏氣,薄弱不堪的丹壁上,小孔不計其數,承受磅礴內力,簡直是痴人說夢。
這樣的丹田,修武都難,遑論升品。
日後還能不能保持住九品境界,這都是個問題。
但,江喻白眼中並未浮現絕望。
因為,那魑魅客言中的聖物,他所認為的金丹,此刻似被激活,正在源源不斷的,往外噴吐內力,修復著他的膽壁。
只是,他的丹田結構,似也因此,產生了些許變化。
這變化是好是壞,江喻白暫時尋摸不出,但他若想不再受制於人,便只能順其改變。
這已是他再升品之望。
至於那本,《靈契秘典》……
天下六法之一,來頭這般大麼?
結合方才魑魅客和白衣青年口中所言,江喻白陷入沉思。
雖身在邊境小城,但六法傳說,他同樣有所耳聞。
傳說,修得六法其中一法,便可功成三品,六法皆修,便是抵至一品,也是輕而易舉。
而今天下,最高修為者,也不過二品而已。
世人曾言,這六法非是人間造物,實是天上仙賜。
但為何只是地階,而非天階?
殘篇的緣故?
江喻白蹙著眉頭,思緒涌動。
但眼下,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他若想日後能有未來,便只能修得此法。
沒有更好選擇了……
至於其上描述的種種,為何與那些他所耳聞的合歡功那般相似,且等他迴轉臨崖鎮後,再細細研究。
還有那楚境所謂的七品至三品的名喚靈契的殘篇,他目前連八品都未至,想那些,便是自尋煩惱,且待八品之後,再行綢繆之……
這些事,終究不是一時能思量明白的。
他的初衷,也只不過為了謀糧……
江喻白眼中疲憊閃過,旋即長出一口濁氣,倚靠著樹木根部,撐著身子坐直,暫時壓下心緒,靜看不遠處的三人搏殺。
「老鬼,你真不愧為嗜血魔功的集大成者,若再給你旬月時間,你怕是,要至五品境地了吧?」
江喻白見那鐵塔中年,此時喘著粗氣,豪聲吼道。
雖有白衣青年的加入,二人對一,但仍能看出,鐵塔中年應對的吃力。
「嗬嗬,五品?」
「五品算得什麼,給我時日,便是一品,又有何難!」
「到了那時,我要你乾地,遍地血河,證我大道!」
魑魅客此時臉上褐紅血污遍布,右手手掌已是少了三指,而招架白衣青年長劍之時,也不再響徹金石鏗鏘之聲,只是步步後退。
「呵,大言不慚!」
鐵塔中年聞言冷笑一聲,出言嘲後,旋即凝目回神,不再出言,只一味轉動手中飛刀,其上罡氣遍布……
良久,夜幕籠罩……
「困獸之鬥,殿下當心!」
鐵塔中年大吼,只見魑魅客此時已經不見完身,只余單手單腿,但其右手殘肢,忽有陰森紅光散發,極其刺眼。
白衣青年見狀,眼中也謹慎許多,猛烈的劍勢一時停下,轉而變成游斗。
江喻白此時,已將瓷白玉瓶中的丹藥服下,雙手迴轉許多,重新變得有力。
但丹藥對目力並無加強,江喻白看了良久,實則只能看到三道黑白灰的顏色互相交錯。
偶能見到劍影凜冽,飛刀光寒溢出,直到眼下紅光流轉,三人才停下步伐,讓江喻白能將動作,盡收眼底。
雖依舊難見清動作,但這,何嘗不是一種資糧。
高品武人搏鬥,能見半分,已足江喻白學習良多,恰好其中,還有與他一樣,用劍之人……
「咔嚓……」
「嘭!」
一聲咔嚓聲先響,爆炸聲緊隨其後,旋即地面黃土翻飛,迷霧浮起,盡遮人眼。
江喻白一直注視,並未放過方才畫面,他只見得魑魅客一把攥緊左手,旋即「咔嚓」聲驟響,五根指頭竟讓魑魅客生生折斷,旋即往地上一炸,激起地上灰黃泥土。
「噗……」
夜色下,又有飛塵激盪,江喻白正有些看不清局勢,忽聞利刃入肉之聲。
「欲逃?」
「你之貧瘠伎倆,徒惹人笑!」
「撲通……」
鐵塔中年大手一揚,一把散開空中浮灰,江喻白抬眼望去,只見方才不可一世的魑魅客正不知生死的栽倒在地,一身只余軀幹頭顱仍在,其餘四肢盡去。
而鐵塔中年,倒也並非全然無損,面上一道猙獰斜豎著的疤痕,正汩汩的往外滲血,大口喘著粗氣,夜色下,高壯體魄,猶如地獄修羅。
白衣青年雖同樣汗水滿臉,但卻並未多注意倒在地上的魑魅客,而是縱身一跳,躍至江喻白身前。
「魑魅客已暫決,你現今,可能有行動之力?」
江喻白聞言,點了點頭,就準備站起,但未等他有具體表現,白衣青年便一把將他撈起,放置身上。
「?」
背他做甚,他又非腿腳受傷。
「你內氣外溢,想必身法已不能運轉……」
話說一半,白衣青年話語間有些凝滯,旋即又道。
「總之,你多見諒。」
江喻白靠在白衣青年脊背之上,倒是未曾想到,這堂堂的大乾二皇子,竟能放下身段,來背他一個鏢局武夫。
「二殿下?」
鐵塔中年一手提起似還剩一口氣的魑魅客,望向白衣青年,旋即疑問道。
「這般粗鄙武夫,怎敢勞您?」
「且,他見得我們如此行事,迴轉鎮山城中宣揚,豈不敗壞你我名聲?」
「不若就地打殺,迴轉山城後,只對其家中人,多加撫恤便是……」
白衣青年聞言,橫眉望向鐵塔中年,開口冷冷說道。
「既做得,城主還怕人分說麼?」
「還就地打殺,我若讓你為餌,你可從心底願意!」
鐵塔中年聞言,有些渾不在意的說道:「若殿下繼位,我自願為餌料,但不知是何種大魚,能使我六品巔峰為餌?」
「但這些鏢局中人不同啊,最高也不過半步八品,能釣出六品大魚,便已是盡身,料想他們泉下有知,也會覺得死亦無憾。」
「且,民如韭,割復生……」
江喻白聽後,緊緊咬著牙關,心中怒意險些壓抑不住,但忽覺身下白衣青年身形,有些微微顫動。
「裴震霆!」
「你可知你在說甚!」
「如這般以人為餌之謀計,我本就不願行,是你一意孤行,以至如此慘烈,雖有獲,但此獲上,沾染的,是大乾百姓的血!」
「世人都說慈不掌兵,可天下武人,誰不曾為百姓?」
「若盡皆為子,乾早亡矣!」
「你為鎮山城主,世襲罔替之鎮山侯,此理難道不明?」
裴震霆聞言,本來混不在意的面色一變,變得冷然許多,開口說道。
「那便隨殿下你願,只臣再多說一句。」
「殿下所為,儘是婦人之仁!」
話罷,提著魑魅客殘身,裴震霆就是飛身離去。
白衣青年望著裴震霆飛掠而過的身形,闔上雙目,良久才睜開。
「徒惹人笑了。」
「但,乾地多城之主,不盡皆如鎮山侯一般。」
江喻白自然明白其意,但不知其為何要對他解釋,只沉默良久後,才開口說道。
「殿下不必與我分說,且您的所行所為,已證此點。」
白衣青年聽後,點點頭不再出言,背著江喻白,便輕身躍動,往鎮山城方向縱去。
途至半程,江喻白胸口,實在被白衣青年背上一個厚厚的如同棉布一般的物什,壓抑的難受,迫不得已的開口道。
「殿下,您背上的棉布,好像,太厚實了……」
「咳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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