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35 好久不見
一間位於貝克蘭德西區的咖啡館中,銀髮女子端坐在角落的卡座內,身著白色金紋的長袍,手持一本封皮老舊的硬殼書,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這家咖啡館所處的地段並不偏僻,店內人來人往,不斷有新入坐的顧客與來去匆忙的侍者走動著,卻沒有一個人看向這位衣著與當下時代格格不入的女士,也沒有侍者前來詢問這位奇異的客人是否需要一杯飲水。
這角落的卡座似有一層無形的光紗籠罩,內外被隔絕成兩個世界。
忽然,她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左手迅捷地凌空一握,一隻通體分布著十二道透明圓環的小蟲赫然出現在掌心之中。
「您好,女士。需要一杯南威爾咖啡嗎?」一名侍者不知何時出現在卡座旁邊,手中拿著一本記錄顧客點單的小冊子,親切禮貌地詢問道。
他佩戴於右眼的水晶單片眼鏡似有似無地閃爍著一抹精光。
銀髮女子無奈地蹙眉,將手中半透明的小蟲放置在餐桌中心,嘆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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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不必如此試探我,阿蒙。」
「抱歉,瑞瓦萊特。」侍者抬手捏了捏單片眼鏡,衣著幻化成了黑色的古典長袍,戴上了同色的尖頂軟帽。
兩人相對而坐,與店內其他身著時尚衣衫的男女相比,他們才像是來自同一時代的人。
「我只不過是有些好奇,曾是父親座下最為強大的福音天使如今恢復了幾層實力?」
阿蒙笑著說道,嘴角的弧度品不出半分歉意。
瑞瓦萊特並沒有感到冒犯,就像是已經習慣這些無傷大雅的玩笑,直接步入正題道:
「自從那次儀式過後,我錯過了太多事情。此次前來,正是想要向你了解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憑你的能力這些事應該早就知道了,所以是想求證一下麼?」阿蒙端起一杯來源不明的紅茶,抿著,輕笑道。
「是的。」
「你的提案失敗了。」阿蒙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父親啟用了『救贖薔薇』,原本計劃很順利,只可惜……有三個叛徒搞砸了一切,還和黑夜一起,把你的遺產瓜分了。」
瑞瓦萊特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所以,你想站在哪邊?」阿蒙擱下了茶杯,兩手交叉撐住下顎,低笑著問道。
「是『真實造物主』,還是你的老朋友黑夜,又或者是……」
祂調整了一下單片眼鏡的角度,冷笑道:
「那三個靠背叛父親謀取神位的所謂正神呢?」
瑞瓦萊特望向阿蒙,祂的眼睛被無法穿透的黑色絲帶遮蓋,看不見其中的情緒。
「我不會違背自己許下的承諾。作為主的傳道者,我將會侍立在此,靜候主的回歸。」祂語氣依舊平淡,像是闡述太陽從東邊升起的事實。
阿蒙面上退卻了那無形的冷意,毫不掩蓋自身詫異地喃喃道:
「沒想到,你原來是我那個偏執狂哥哥的同路人……你以前也不像祂啊。」
「謝謝你的解答,阿蒙,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瑞瓦萊特站起身,將手伸向空中,正欲拉開繁雜俗世的一角,前往世界深處的本質空間。
阿蒙趁機竊走祂與現世本質的聯繫,語氣里夾雜著幾分失落:
「別急著走嘛,福音天使殿下。這麼久沒見,你就不想和老友敘敘舊麼?」
雖然被竊走了聯繫,無法自由離開此地,但瑞瓦萊特卻顯得並不驚慌,只是無聲地輕嘆一聲,坐回了原位:
「我先前一直被困在赫拉伯根那裡,沒什麼值得用來閒聊的話題。」
「怎麼會沒有呢,你不是破例收了個眷者嗎?我所認識的福音天使可從來不接受眷者。」
「你倒是消息靈通。」瑞瓦萊特打了個響指,手頭勾勒出一杯淡茶,細細品味。
阿蒙拿起紅茶,眉眼間顯露出幾分狡黠:
「智天使、風天使、純白天使,為了探查這三位的動向可是費了我不少功夫。」
瑞瓦萊特像是沒聽懂對方的暗示,歪頭注視著杯中懸停的茶葉:
「我倒是沒什麼特別的目的,只是想看看那條狡猾的老龍寧可釋放我也要下注的可能性究竟能成長到什麼地步罷了。」
阿蒙眯了眯眼,愉快地笑著:
「你若真是像自己嘴裡說的那樣淡然,就不會把樂園之匙留下了。」
「讓我猜猜……你是想讓那個剛剛序列九的小傢伙來替你吸引來自『樂園』的污染?」
「你知道第四紀那位『荒誕』為什麼瘋了嗎?」瑞瓦萊特正對著阿蒙,沉聲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成神時狀態不穩定,被『樂園』散逸的力量干擾,最終人格分裂了吧。」
「哦~你怕了,對麼?」阿蒙低語著,視線探究著望向對方。
瑞瓦萊特誠懇地點頭,坦然道:「是的。」
正待自己預期的阿蒙表情一滯,沉默了良久,才吐出一口濁氣:
「我還以為你這傢伙被悶了這麼久會變得有趣些,沒想到還是這麼無聊。」
「不聊了,還不如去街上逛逛。」阿蒙將手邊的茶杯推開,轉身走向咖啡店的大門。
瑞瓦萊特正欲起身,便察覺到一絲詭異側的波動,低頭一看,普通的茶杯被一個古樸的小木盒替代。
「覆寫師的特性?」祂心有所感,拿起木盒仔細端詳,隱約體會到其上的暖意——這是來自歌頌者途徑高位力量的殘留。
[原來如此,是想要自行培養一位覆寫師來取代我嗎?這倒是祂的作風。]
「『軼聞研討會』那邊就由你自己去清理門戶吧,記得回『聖啟之都』看看,你的信徒們可是在虔誠地守望著福音天使的回歸呢。」
阿蒙的聲音在耳際迴響,瑞瓦萊特笑了,側身看向那代表祂的搖光: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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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根,蒸汽列車站台
沈秋面色呆滯,由於長時間乘坐交通工具的緣故,她現在踩在地上都感覺有些腳步虛浮。
但比起這些,她更擔心塔羅會那邊。
因為從馬錫轉移到魯恩的廷根要解決的問題實在太多了,而那位曜日的啟蒙使又是個不管事兒的,給完東西就走,連庇護都不給一個。
可以這麼說,沈秋這一路上基本都是被人追著跑的,直到深入魯恩王國腹地,來自知識與智慧之神教會的追兵才少了許多。
在這種狀態下,她自然是不可能安安心心地參加塔羅會的,只能在上周天當晚修改了一下指向愚者先生的儀式,忐忑地向祂傳達了自己會缺席這周的聚會的消息。
一旦開放請假就缺席,沈秋覺得自己在愚者那裡算是徹底掛上號兒了,但是她也不想啊,誰知道走個夜路還能遇見恐怖人肉馬車啊?
一般來講不應該是撞鬼嗎?!
將自己的現金兌換成魯恩金鎊後,現在的沈秋兜里只剩五鎊一蘇勒7便士,要不是中途用莉萊斯的身份貸了一筆錢,自己怕是連廷根都到不了。
[至於還錢的事情嘛……]
沈秋摸出外套夾層里的身份證明,其上的姓名欄印刷著「格拉·斯菲爾德」字樣:
[莉萊斯·施恩斯背著的貸款,關我格拉·斯菲爾德什麼事?]
沈秋去銀行貸款後,特地用神奇物品改變了容貌,就算他們能追到廷根,也不可能認識自己現在的這張臉。
想到這兒,沈秋感覺又是竊喜,又是心累:
竊喜的是雖然那什麼啟蒙使騙自己當了祂的眷者,但人家出手確實大方,把那隻狼首巨人析出的非凡特性當場捏成神奇物品送了,並詳細說明了它的能力與負面效果;
心累的是這張臉其實不只是自己的,在沈秋完成任務之前,她得一直和莉萊斯擠在同一個身體裡,這意味著自己這段時間都得在一雙眼睛的注視下行動,包括一些只適合單人做的事。
之前沈秋用的心安理得,是因為她以為原主死了,自己算順勢繼承遺體,壓根兒不擔心這個,自然也沒啥心理壓力。
[可現在……]
沈秋暗暗地揣摩著:
[也不知道之前莉萊斯能不能看見我占據她身份的日常,還好我沒在現實中寫過中文,她僅靠我那幾句罵人的話,應該猜不出這是羅塞爾的密文。]
但自己參加塔羅會這件事應該是徹底瞞不住了。
不過這一路上,莉萊斯倒是幾乎不怎麼說話,連有關愚者尊命的問題也不問。只有在沈秋被躲在暗處的某人盯上時,才會指揮她繞路反跟蹤。
畢竟是在魚龍混雜的地方安全地找到真東西的人,在這方面可比在和平年代長大的沈秋強太多了。
但是,沈秋還是覺得彆扭這莉萊斯的反應太平淡了,平淡到有點古怪。她害怕這人暗地裡給自己憋個大的,所以必須找機會逼原主和自己交流一番。
只有這樣沈秋才能確定她的想法,到時候才好琢磨處理自己和莉萊斯的方針。
不過在此之前,她得先找個地方落腳,比如賓館什麼的。
[唉~這五鎊連賓館都住不了太久,得快些想個辦法搞錢!]
沈秋鬱悶地攥緊這最後的家當,陡然間覺得自己的人生一片灰暗:
[啊!我終於還是淪落到啃黑麵包度日的境地了……]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