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只有更離譜的
福來酒樓的名頭在巴郡甚是響亮,任誰提起都得立大拇指讚嘆一聲。
其根由不是因為它飯菜好吃或是價格實惠什麼,只因為其老闆娘是從北漠來的直腸子,是個實在人,從不坑人錢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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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地人不坑,外地人更不坑。
旁的酒樓繼承平國自古以來的優良傳統,主打一個不當人。
有時候你吃過酒菜,招呼掌柜的對帳,瞧著數目不對頭,還沒跟人理論,幾個護衛便已經喊著「有人要吃霸王餐」的話,一起衝上來,押著你要討錢。
如果是吃醉了酒的那更倒霉,人下個藥再做場戲,幾個沒見過的王二麻子一哭一鬧,非得把你褲衩子都給騙乾淨。
再不然便是有什麼家中不幸的妙齡少女,含情脈脈地問你買不買茶葉……
各種坑人的手段層出不窮,若是不夠機靈,那就只能靠拳頭,硬打出門。
有這些個不做人的同行做陪襯,也不怪福來酒樓名頭亮。
人家老闆娘也怕這些個同行,花了大價錢請了唐門的宗師坐鎮,這名頭也就更亮了。
但名頭亮不代表認識路,楊無端可沒進過巴郡城。
他下了牛車,剛想拽個路人問路,迎面就是一個老婦端著簸箕撞上來。
只聽「哎喲」一聲,那簸箕朝天一揚,裡面的茶葉紛紛揚揚灑下來。
還沒等茶葉落地呢,老婦就地一趴,捶胸頓足,慘叫道:「我的茶葉啊!你得賠我啊!」
「賠什麼?」
楊無端拖著簸箕底部,手腕順著簸箕邊緣一旋,井口大的簸箕登時跟一張大餅似得翻轉,將漫天飄散的茶葉攏回來,收在中央。
他把簸箕放到老婦跟前,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這不都好好的麼?」
這一手露出來,看得老婦一愣一愣,吶吶不敢言語。
不遠處拿拉著賣身葬父推車剛準備哭喪的少女瞅著這一幕,趕緊把手裡的洋蔥收了回去。
什麼檔次的實力訛什麼檔次的人,楊無端簡簡單單這一手,直接就把武力值不夠格的騙子們篩出去了。
不然保不齊偷雞不成蝕把米,錢沒要到,還反挨一頓揍。
老婦期期艾艾地站起來,眼神流連在楊無端腰間的玉墜子上,最終無奈地嘆了口氣,端著簸箕走了。
可楊無端卻攔住她:「老人家,問問福來酒樓怎麼走。」
「你要問路?」
原本眉眼已經耷拉下來的老婦眼睛又是一亮,拇指和食指摩挲著在楊無端面前比劃了兩下:「巴郡問路,有巴郡的規矩,小兄弟曉得伐?」
楊無端好脾氣的從懷裡掏出十文錢放到老婦手心裡。
老婦眯眼瞧了瞧數目,頭一歪嘴一撇,手又往前遞了遞,那意思也明確的很。
不夠。
楊無端又掏十文,她才笑眯眯地收手,指著西邊:「這條路往前,第二個路口往右拐,立在巷口的就是福來酒樓。」
「多謝。」
楊無端拱手拜謝,在老婦即將走開的時候,把手伸到了人面前:「誠惠,陪聊五十文起步。」
雙手抱胸,他又補充道:「我良家婦男,你摸了我的手,還得再加十文。」
「一共六十文。」
身旁一直默不作聲的楊清清適時上前,如玉手掌衝著角落裡的一塊石頭一劈,如刀削豆腐一般,石頭頃刻裂成兩半。
——赤裸裸的威脅。
楊無端嬉皮笑臉地沖她要錢:「咱們生意人,實在。」
老婦:「……」實在你老母!
白賺的四十文悉數進了楊清清的小荷包,小丫頭心裡正開心著,可等她跟楊無端依著老婦指的方向過去,卻沒瞧見什麼酒樓。
立在巷口的是一家麵館,麵館前一個小攤子,逢人就拽著袖子問:「客官,買消息不?咱們老王麵館無所不知無所不曉,還價格實惠!」
「……」
楊無端一言難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饒是他做好了心理準備,也沒想到還有這後手等著他,氣得他想笑。
只能感嘆不愧是平國,沒有最離譜的,只有更離譜的。
他又陸續問了四五人,幾經比對,這才找到了福來酒樓。
還別說,跟老婦指的方向正好相反。
等上了雅間點了飯菜,又給樓下報了來客,那日頭正好西斜,差不多到約定的時候。
若非他們走得是小道,比官道整整快上半個時辰,這會兒還真得遲到。
想到這一點的楊無端又是無奈又是笑,實在忍不住,嘴裡啐了一口這狗娘養的平國。
。
不多時,雅間外突來一陣笑聲。
因為楊無端提前吩咐,小二哥直接把客人帶了過來。
「楊村長!」
推開房門,身著便裝的陳三桂腳下生風,大步流星走到楊無端跟前,「久等了!」
楊無端起身相迎,笑道:「大人,請坐。」
他端起茶壺,親自給陳三桂倒了杯茶。
熱乎氣兒飄到陳三桂跟前,又少不了客套:「楊村長,這般客氣,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哪裡。」楊無端彎唇,笑容又深了幾分。
昨日二人並未互報名姓,這衙役今個兒一見面便是叫他楊村長,可見回去下了不少功夫。
不過這功夫也就止於村長,再往前的痕跡,沒點本事可摸不著。
楊端想瞧瞧這人的本事。
「明人不說暗話。」
他咳嗽了一聲,從懷裡掏出一沓銀票放在桌上,徑直推向陳三桂。
「大人昨日高抬貴手,這是霸刀村對大人的謝意,整整二百兩,大人點點。」
陳三桂不想楊無端直接就入了正題,微微一怔,嘴皮子在茶杯口碰了碰。
他單手捻起一張銀票來,那上面依舊是寶順錢莊的抬頭,整整十兩的數額。
寶順錢莊在太行,其莊下的銀票在巴蜀流通不多,若是要換成銀兩,得折個一分,十兩銀票只能得九兩銀子。但這二十張加起來,依舊是一筆巨款。
「楊村長出手闊綽啊。」
感嘆一聲,他把銀票放回桌上,食指微屈,輕輕在桌上敲了敲:「一個村莊,動輒便是百兩銀子。」
「楊村長有這魄力給,我卻是怕燙手啊。」
一邊說著,目光卻緊鎖楊無端,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
楊無端只是挑了挑眉。
燙手?
他要真覺得燙手,昨天那一百兩就不會接,今日更不會來這酒樓赴約。
他笑眯眯地盯著陳三桂看了許久,而後開口:「大人不想多條財路?」
果然!
「不想!」
陳三桂臉色丕變,迅速抓起桌上的銀票揣進兜里,拉開椅子瞬間起身,「今日事已了,你我二人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