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草菅人命，自討苦吃

  沈大管家凝氣二層修為，自然不會被五大板打傷，只是面子上很不好看。

  從板凳上爬起來，他整了整衣襟，走上大堂，背著手、陰沉道：「老夫年過八十，按律可以不跪！」

  李知縣並不答話，只端坐看著，好似在等沈大繼續說。

  眾人見知縣大人一言不發，頓時也不敢說話了，整個大堂里一片安靜，幾十對目光都集中在沈大身上。

  

  這沈大畢竟是凝氣修士，竟是毫不畏懼，坦然道：「老夫是沈家大管家沈大，日前收到衙門送來沈二的屍體，說是吃醉酒摔死的；稟明家主後，發現諸多疑點，請知縣大人發回重驗。」

  李知縣還是不置一詞，只把身體向後一靠，雙臂撐著扶手，整個人都縮進了太師椅里。

  大管家皺眉道：「大人這是何意？」

  知縣身側，一名面白無須、相貌陰柔的中年人道：「有冤說冤，若再空言無物，當為擾亂公堂之罪。」

  大管家冷哼道：「關鍵一處，便是沈二頸骨並非摔斷，而是被人以重手法折斷。」

  「荒謬！你不通仵作之學，妄自胡亂猜測，莫非是來搗亂的？」九叔一下跳進堂下，指著大管家鼻子道。

  大管家只做沒看見，繼續道：「我亦問過海棠樓小二，只見沈二墜樓，卻無人看見他因何落下，這等不清不楚的證詞，怎好妄斷人命？」

  「你非捕快，怎可擅自審問人證？」張捕頭推開面前衙役，眯著眼道。

  大管家眼神一掃，繞過張捕頭，落在孫昌身上，厲聲喝道：「還有此人，假冒預備仵作，來我沈家報喪，未經允許，又翻牆逃走，如此做賊行徑，難不成心虛？」

  孫昌一見大管家目光飄來，便知要向自己發難，果然不出所料。不過對手顯然牌未出盡，倒不如先靜觀其變，思索一下對策。

  「誰說他冒充，我的徒弟，當然是預備仵作。」莫爺出聲辯解道，「你家有什麼，你自己明白，若不逃走，難道等著挨打嗎？」

  大管家眉毛一挑，正待反駁。只見李知縣一拍驚堂木，硬生生把他喉嚨里的話壓了回去。

  「只有這些？」李知縣冷聲道，「你不寫狀紙、不走章程，偏趕在本縣大祭，百姓眾多之時擊鼓鳴冤，如此譁眾取寵，是來挑釁本縣嘛！」

  這一句直擊要害，大管家終於臉色陡變，咳嗽了一聲，道：「草民並無此意，只因人命關天，事情緊急，請大人明察。」

  「你之所言皆為片面之詞，驗屍、審犯非你所長，亦無職權，諒你情急初犯，且下去吧！若無實在證據，休要胡攪蠻纏。再來告狀，帶上狀紙！」李知縣重重一拍驚堂木，眼見就要退堂了。

  孫昌不由愕然，這沈大氣勢洶洶，就被這麼輕飄飄趕走了？知縣大人果然英明神武啊。

  卻聽門外一陣騷動，一名華服青年擠出人群，大怒道：「豈有此理！眾目睽睽，如此敷衍了事，這是欺我沈家無人嗎？我姐可是洞玄派高修，便是知府大人也要禮讓三分！狗官，不准退堂！」

  「沈文昊！膽敢咆哮公堂，左右拿下，先打二十大板！」李知縣也毫不客氣，嗓音比華服青年更大。

  兩側衙役齊聲應和，一起上前，不由分說，抓住沈文昊，按在長凳上就打。

  大管家臉色再變，好似要求情，看了眼堂上知縣大人發青的臉色，終究沒敢開口。

  沈文昊起先還大罵『狗官』，後來便只剩哀嚎，在沉悶的板子聲後，一聲接著一聲。

  不過，這沈文昊也算個狠人，二十板子一過，立刻掙扎著爬起來，道：「在下不服，沈二死因不明，仵作、捕頭玩忽職守，預備仵作串通作假，知縣大人如不嚴辦，莫怪在下請監察御史做主。」

  「沈公子，你是在恐嚇本官？」李知縣坐直身體，緊盯沈文昊。

  「說了不做才是恐嚇，在下說到做到。」沈文昊雙手一背，似是蹭到屁股傷處，身子一歪，險些栽倒，卻被大管家一把扶住，隨即惡狠狠看向九叔、張捕頭和孫昌三人，道：「有種就打死我，洞玄派自會為我討要說法。」

  遇到這種潑皮無賴式的公子，李知縣似也有些頭疼，正沉吟間，一旁的陰柔中年人附身耳語了幾句。

  李知縣眉頭頓時舒展，道：「既然沈公子拼了性命也要重驗，那本官就給你一個機會，請張捕頭和仵作與你一起，去屍所重驗可好？沈大亦可同去，只是本官希望，此次驗屍，你們要有一致意見。」

  這手棋下得漂亮，顯然一個二管家還不至於讓沈家公子如此失態，其背後代表的利益才是真正重要的東西，這是知縣大人讓這幾人協商解決，從而迅速將自己置身事外。

  孫昌不由對那陰柔中年人多看了一眼，卻聽莫爺在耳邊低聲道：「那是錢師爺，知縣大人的心腹。」

  沈文昊果然第一個叫好，招手吩咐家丁，把屍體抬走，又一瘸一拐地走到九叔和張捕頭面前，做了個請的手勢。

  事已至此，九叔、張捕頭也無路可退，只得面色鐵青地走了出去。

  而沈文昊再一瘸一拐地走到孫昌面前，伸出一根食指在孫昌胸口戳了戳，陰冷地低聲道：「平陽湖，是你殺了我的侍女，我必讓你全家陪葬。」

  孫昌本是個謹慎性子，不想口舌鬥狠，但此刻突然想起父母被沈家騙去田產、先後病死，沈文昊竟然還讓他們陪葬，心中便再也忍不住那股怒意，微笑回應道：「公子，毒誓噬主，莫要搭上你全家性命。」

  不等沈文昊再說，孫昌立即繞開，走到堂前，道：「大人，小人有緊要下情稟報。」

  李知縣看了錢師爺一眼，後者微微點頭，便一拍驚堂木，道：「本堂暫且到此，諸位散了吧，退堂！」

  他又單獨向孫昌招招手，示意跟上。孫昌便拉起莫爺，跟著李知縣，一路行到偏廳。

  「你可是說沈家養命丹之事？」錢師爺開口問，李知縣只當什麼都沒聽見，坐在一旁喝茶。

  「並不止於此。」孫昌見知縣手段，已知他必然知道沈家事情，但不太可能比自己更清楚，畢竟泥丸漩渦把魂穴位置都照出來了，不過此事太過敏感，還需試探一下知縣大人意思。

  「小人前去沈家報喪，無意發現一些可疑之事，因此逃跑；但無甚實證，只怕白白驚擾大人，因此不曾回報。」孫昌又道，師爺聽得仔細，而知縣大人以手撐頭，閉起眼睛，似乎睡著了一般。

  錢師爺笑了笑，道：「這裡沒有外人，你說來聽聽。」

  這話的迴轉餘地太大，看來必須逼知縣大人表態了，畢竟沈家送上門來的機會不多，冒點不大的風險也值得。

  想到這，孫昌施禮問道：「小人見聞有限，但也知養命丹煉製不易，頗多不合規矩之處，師爺就不擔心沈家這生意，會影響本縣聲譽嗎？」

  李知縣忽然睜開眼睛，看向孫昌。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