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獄怨魂,各安天命
鐵柱不由一拍自己腦袋,笑道:「咱兩仵作雜役,怎會怕血?我倒是忘了,不過此中兇險可比驗屍大的多。」
他說著,低聲傳授了一篇血煉之法,原本是軍中應急,交給民壯所用,若能完成祭煉,便是普通民壯也可使用軍士的血煞凶兵,可暫做仆兵,自然也不畏懼血煞之氣。
只是風險極大,若孫昌抗不過去,不僅用不得血煞凶刃,還有性命危險。
兩人這番私語一直說到半夜,才各自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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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莫爺早早便喊上孫昌趕往大牢,聽說這次囚犯可死了好幾人,夠兩人忙上一整天了。
兩人趕到時,便有壯班衙役引了進去,此時天剛微亮,便是舉著火把在牢房裡走動,都覺得颼颼的涼。
孫昌還是第一次進大牢,只覺得這裡牆面極高,而空間逼仄,極為陰暗潮濕,每間牢房又刻意將門縮得只有正常一半大小,空氣流通極差,霉味、臭味混在一起,便是義莊都不如。
而壯班衙役平日都在牆頭呆著看守,誰也不願下來值守,唯有大牢後方的刑訊室才寬敞點,據說有那嗜好特殊的,就喜歡在裡面研究刑具。
刑訊室旁單獨設有屍所,牢里死人就暫時放在此處,驗屍完畢再送去義莊。
此刻,放在莫爺和孫昌面前的,是一排三具屍體。即便屍所里火把盡燃,依舊看不清面目,只因那些屍體血肉模糊,臉頰變形,想來生前所受刑罰甚為嚴厲。
一個穿著差服的中年胖子站在一旁,緊了緊腰帶,戾氣指使道:「來了就趕緊開始吧,這些賊人都是左近山匪,無親無故,熬不住大牢苦寒,幾日便病死了,你等儘快出份報告,我也好給大人回話。」
「陳班頭,人怎麼死的,我自會查驗,書吏大人會撰寫報告,不勞您費心。」莫爺冷聲道,紮緊袖口,準備開始驗屍。
孫昌便站在一旁,整理器具,偷眼瞧了一下壯班班頭陳保全,只覺得這個胖子滿臉橫肉,袖口捋到小臂,露出半截黑毛臂膀,倒比那些個屍首更像山匪。
陳保全被莫爺嗆了一下,只是重重哼了一下,自己尋了椅子坐在一邊,好似對這種情況已經習慣了似的,嘴裡陰陽怪氣道:「大人九月考績,你等需好好驗,莫要捅出簍子來。」
莫爺也不理他,開始認真檢查唱喝,書吏便一項一項記錄下來。
這些囚犯看似傷痕累累,其實極為簡單,都是各種刑具所致,莫爺看一眼便報出傷情來,記錄得頗快,便是仵作常用的器具都沒怎麼用上,所以孫昌反倒不怎麼忙,只在一旁觀察學習。
但那認真態度是給外人看的,孫昌心思早已沉入泥丸中,將整座大牢一照,果然惡魂不少,只是俱都縮在牢房裡,似那牢房連魂魄都能拘住一樣,好生奇怪。
略一思索,恐怕還真是如此,刑部高修不少,給牢房施加法陣、拘禁魂魄還真不是難事。
只是這卻給孫昌添了不少麻煩,原本想藉機收魂,現在這些惡魂都縮在牢房裡不出來,如何收的?
孫昌左右看了看,心中便有了計較,低聲道:「若說這些山匪只進大牢幾日,怎的一個個都瘦得皮包骨頭?」
莫爺停下手看了看,哂笑道:「確實不像山匪,倒像食不果腹的荒民。」
「胡說!」陳班頭一拍椅子怒道,「七夕那天押進大牢,進來就是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和我老陳何干?莫要誣陷於我,張捕頭可為我做證。」
「陳班頭莫急,不過隨口一議,不會記入報告。」孫昌笑著安撫道,「只是你瞧這些人,一個個都似久病不愈一般,哪裡像能殺人越貨的山匪?」
孫昌這個說法,在前世有個專有名詞,叫惡液質,就是指長期消耗性疾病導致的極度消瘦虛弱的狀態。實則一看到三具屍體,這名詞已經進入腦中了,只是還需尋找時機,利用起來。
陳班頭眼睛一瞪,剛要發火,不知被孫昌哪個字戳中癢處,忽而轉怒為喜,道:「你說的有道理,想來這些山匪未入大牢時,便已患病,死在牢里,實屬再正常不過。」
莫爺皺了皺眉,沉聲道:「天生瘦削之人並不罕見,若說有病,還需實在證據。」
孫昌趁機躬身施禮道:「莫爺,可否讓我去牢中看看,這些人若有疫毒痢疾,還需及早防治。」
莫爺面帶疑問地看向孫昌。
孫昌當然明白他意思,此舉有些節外生枝,按莫爺意思做好分內之事即可,不過好不容易進一次大牢,豈能讓那些魂力白白溜走?
況且在場的、不在場的、高位的、下位的,恐怕個個都盼著報個暴病而亡吧?此事是眾望所歸,但還需實在證據,便如張武所說,人證、物證得有。
「小人定然如實給個說法。」孫昌低聲道,沖莫爺眨了眨眼。
莫爺『嗯』了一聲,便扭過頭去,繼續驗屍。
陳保全卻一下站起,哈哈笑道:「還是這位兄弟心細如髮,將來必有所成!來人,帶這位兄弟去牢房查驗。」
立時有兩名壯班衙役領著孫昌出了屍所。
孫昌心中雀躍,差點想高歌一曲——在小小的牢房裡,抓呀抓呀抓;有小小的惡魂還有臭粑粑。
兩名壯班衙役修為低微,也察覺不出什麼孫昌在幹什麼,只是按班頭要求,帶著孫昌一間間地查驗。
孫昌自是情緒高昂,每入一間牢房,必要繞牆走一圈,尤其要細細查看便桶之類器具。前者自是將惡魂一網打盡,收入泥丸宮慢慢研磨;後者當然是取些疫毒痢疾的證據。
對這個時代的人而言,本就不關心普通人安危,更搞不太清楚疫毒痢疾的病因,只知大致症狀,寒熱、腹瀉不止、消瘦之類,此類症狀又是大多數疾病都有的症狀,孫昌只需稍加引導,便問出一堆「證據」。
可惜大牢只有十三間牢房,孫昌逛了一圈,意猶未盡,便連帶著刑訊室、黑牢都『參觀』了一遍。
再回到屍所時,孫昌已收了二十一條惡魂,都在泥丸中提煉成精純魂力,散入左身維脈中,這下不僅打通了陰維脈、陽維脈,順帶把沖脈也開了四成。
這沖脈一動,人的氣血充足,魂力開始洗鍊全身,精神頭是越發旺盛了。
莫爺見孫昌回來,不禁有些疑惑:「你吃酒了?」
孫昌一囧,連忙收斂氣息,淡然道:「莫爺,確實有不少囚犯患有寒熱、腹瀉症狀,每日倒便桶的僕役也說稀如米水,看守衙役告訴小人,這幾人自進了牢房就一直躺著,都沒站起來過。」
這番話卻是人證、物證都有了,莫爺想了想,對書吏道:「最後記上吧,死者生前均有嚴重痢疾。」
陳保全哈哈一笑,抱拳道:「多謝老莫。」
「不要謝我,不過如實上報而已。」莫爺淡然道,又扭過頭去,繼續細心查驗起來。
陳保全摸了摸腦袋,轉向孫昌,笑嘻嘻道:「小兄弟叫什麼?」
「小人孫昌。」孫昌低頭答道。
「孫昌兄弟,老陳我也冤枉啊!這抓捕山匪的事也不歸我管,送來就半死不活,到哪審那養命丹的下落?」陳保全嘆氣道,一臉山匪般的無奈。
孫昌心神一凜,養命丹?昨日沈二命案好像就和養命丹有關啊,這其中難道有什麼關聯?
不過做為一個仵作雜役,怎好隨便打聽這些東西?一聽就不是凡品。
孫昌壓住腦中思緒,低頭道:「陳班頭辛苦,這些查案要事,小人不懂,只知道跟著莫爺做好份內差事。」
這話一出,陳保全不好再吐苦水,背著手來回溜達兩圈,似嫌屍所氣悶,竟至屍體不顧,跑出去了。
莫爺和書吏眼都不抬,似乎見怪不怪了。
孫昌卻實在訝異,做為舉人,多少是懂點律法的。陳保全做為壯班班頭,查驗囚犯屍首不在場,便如同走了嫌犯一樣,這可是犯了刑部嚴規的。然而所有人都置若罔聞,這萬福縣的官場已經沒有國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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