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入道修魔，公心不泯

  泥丸宮漩渦逆轉，吸力頓時消失，根生的陰魂在孫昌身上轉了一圈，又向苟四衝去。

  孫昌正處在領悟中，生怕那一絲玄妙感受突然消散，哪裡還顧得上別人？索性靠牆坐下，仔細體會泥丸中散逸出的魂力。一點點醇厚烏光匯聚成涓流，在意識引導下，徐徐流入陰蹺脈中。

  鼓漲感從經脈中透出，魂力開始沖刷起來。那些阻礙滯澀處，更是一衝即通，完全沒有《真法》所說的反覆沖刷、貫通經脈的過程，想來大約是這魂力極為精純，修習起來、格外容易。

  不多時，左身陰蹺脈已然有滿溢感，孫昌將剩餘魂力導入左身陽蹺脈，約莫只有兩成貫通，泥丸宮中便再無魂力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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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算來，方才在莫爺房中襲擊自己的，竟有十二條陰魂之多，幸好泥丸漩渦神妙，否則現在早已變成一具行屍走肉了。

  孫昌想著，不由一陣後怕，隨即又是一陣竊喜，《玄陰真法》終於修習入道了。

  「孫兄弟，救我。」房門口傳來一陣陣微弱地呼救聲，是苟四。

  孫昌一怔，看月色，自己修煉時間應該有小半個時辰了，怎麼苟四還沒跑掉？反而好似受了重傷？

  起身來到門邊，只見苟四正趴在地上，痛苦萬分；根生陰魂伏在他背上，似在用力撕咬他魂體。

  苟四見孫昌過來，又開始掙扎，呼救道：「我進院就被厲鬼拍中，赤陽符碎了，根生陰魂咬我，痛得一點力氣沒有，快、快把它趕走。」

  這是個罪有應得的，孫昌哪會救他，只推說：「苟哥，我還沒入門牆，哪有本事驅鬼？你且把這醒神香拿著，提振精神，我去喊莫爺幫忙。」

  一邊說，孫昌一邊掏出引魂香，塞進苟四懷裡。

  此時戰況慘烈，一不小心就是滿盤皆輸，哪裡還能留香在手中？再者孫昌已經入道，也不似先前那麼著急，且把今晚危機過了，再徐徐圖之，也不算遲。

  苟四不知有詐，聞著清香，露出迷醉表情，連連道：「多謝孫兄弟，快請莫爺救我。」

  孫昌繞開苟四，再入院中，待看清眼前情形，不由吃了一驚。

  那霧鬼的渾身黑霧幾乎消散殆盡，露出一具如老樹根般的身體，不著片縷、瘦骨嶙峋，卻又硬如精鐵，徒手接下刀劍，毫不費力。

  然而與之交戰的一方更加悽慘，鐵柱渾身帶血，頂在前面，但動作緩慢、氣喘如牛，每一木槓捅出去都好似用盡了力氣；巡檢大人就更加不濟，一刀下去，和吃醉了酒一樣，搖搖晃晃，準頭奇差。

  而那群弓兵，早已射完了羽箭，一個個持著腰刀圍著吆喝，就是沒一個上去，霧鬼偶然接近，甚至會倒退兩步，讓出路來。

  至於莫爺，似乎受了重傷，遠離戰場中心，躺在對側廊檐下，由小婭照看。

  孫昌猜那霧鬼定要轉身來奪引魂香，嘴裡便故意大喊：「苟哥稍待，我看見莫爺了，這就過去喊他。」口中喊著，腳下已經繞著廊檐跑了半圈。

  那霧鬼果然棄了鐵柱，轉向撲向苟四，這下把整個脊背露了出來，接連挨了三槓一刀，直砸得它如朽木般飛濺出許多黑色腐質，但它置之不理，一雙鬼爪已經把苟四拎起。

  苟四驚得大叫：「救我！完了啊~~~」

  霧鬼雙爪左右一扯，竟是把苟四扯成兩半，肚子裡的東西流了一地，引魂香也掉了下去。

  這下香味全無阻礙地傳了出來，霧鬼好似發狂一般，張開獠牙大嘴，一頭扎向引魂香。

  一道陰魂卻比它更快，滾滾衝下，捲起一股旋風，帶著引魂香就跑。

  霧鬼大怒，發出一聲尖細嘶啞的鬼叫，一把抓向陰魂。

  刀光和木槓幾乎同時襲來，正劈在它手臂上，黑色腐質裂開，竟然沒有骨頭，好似實心的一般。

  這一擊固然猛惡，卻只是打它手臂一沉，並沒完全斷開，霧鬼硬頂著攻擊再跨一大步，換手一下抓住陰魂，連引魂香一起，向自己大嘴中塞進去。

  斜側里，飛插入一條木槓，正卡在霧鬼嘴裡，它縱然力量驚人，一時卻也咬不斷小臂粗的堅硬木質，只急得兩手亂晃，兩腳亂蹬，卻始終不肯丟下陰魂。

  此時孫昌早已到了莫爺身邊，只見莫爺緊閉雙眼，呼吸急促，不時吐出血沫來，八九成是肋骨斷裂，刺進肺里。

  按這個世界的醫療水平，這幾乎是必死的重傷，不過莫爺是修煉正宗吐納養命功的，體質比一般人強太多，孫昌便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摸到斷裂肋骨，生生壓回原位。

  這下牽動傷勢，莫爺悶哼一聲，張嘴吐出一大口淤血，眼睛一睜，醒轉過來。

  「去，拿著我的腰牌、劍，刺它心口。」莫爺虛弱道。

  孫昌連忙搖手，縱然自己有入道修為，也絕不能暴露啊，於是苦笑道：「莫爺，我是孫昌，沒修過吐納養命功，如何用得了您的劍？」

  「我說小婭。」莫爺抬了抬手，指向小婭。

  孫昌恍然，自己倒沒想過，小婭竟然也是仵作學徒，於是趕緊幫忙取下莫爺腰牌和劍，遞給小婭。

  小婭點點頭，眼中露出興奮神采，接劍在手，騰身躍出廊下，兩個起落已到霧鬼背後，劍出如電，正刺在霧鬼背心處。

  霧鬼掙扎半天，終於將木槓咬斷，背心忽然中劍，身形一踉蹌，又立刻挺直，堅硬的軀幹把劍尖夾住，入體兩指，便再難寸進。

  小婭清叱一聲，左手劍指連點自己身體，仿佛打開了閘門一般，氣勢陡然提升，就連莫爺的腰牌也跟著微微放光，右手用力一送，劍尖再入三寸，已經深深刺入霧鬼背心。

  霧鬼大聲痛呼，聲音如同刮落鐵鏽般刺耳，它猛力掙脫，又要張嘴去咬引魂香。

  卻聽巡檢大喝一聲，一刀劈下，卻將那陰魂斬為兩截，哈哈笑道：「蠢東西，還想吃飯？看你家巡檢爺爺誅殺惡鬼！」

  陰魂上半身飄落，捲起引魂香，向莫爺房裡竄去。

  那巡檢全然無察，看似攪了霧鬼一頓美餐，顯得洋洋得意。

  霧鬼反手一扇，將巡檢掀飛一旁，大步邁開，就要追進房裡。

  卻見小婭一個縱躍，堵在霧鬼面前，從肋下刺出一劍，劍尖直插霧鬼心口。鐵柱也趕上前來，用鮮血染紅半截木槓尖端，直捅霧鬼後心傷口。

  兩廂夾擊，竟把霧鬼頂了起來。

  木劍有國運鎮壓，直入六寸，透體而過；槓尖有血煞之力，鬼體後心如觸烙鐵，蝕出一個大坑。

  巡檢也翻身爬起，連砍幾刀，在霧鬼身上留下幾道淺淺刀痕。

  這一記重創，霧鬼雙目圓睜，四肢顫動，猛然仰首張嘴，從喉嚨里冒出一股子濃稠黑煙，向後院滾滾而去。

  小婭擰腰墊步，縱身躍起，追了過去。

  莫爺用盡力氣，喝了一聲：「莫追，天明鎮殺。」

  卻見小婭人在半空，如風中落葉一般，滑過一個弧度，轉向莫爺方向，輕飄飄地落下。

  孫昌暗自詫異，小婭平日看似溫良恭順，沒想到竟有這麼好的身手，若真的比較，莫爺都不一定有她好。

  莫爺忽而輕咳一聲，運足力氣，大聲道：「此次險情，全仗巡檢大人救援及時，一舉逼退厲鬼，當居首功。」

  巡檢哈哈大笑，一搖三擺地走了過來，擺手道：「好說、好說。」

  眾人身後，誰也沒注意，苟四散落一地的屍首中，正有一個霧影，緩緩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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