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藍尚武檢舉,與我藍慎行何干?
翌日。
藍慎行隨朱標一同來到奉天殿。
朱元璋坐在龍椅上,朱標站在其身旁,藍慎行則站在殿末,靠近殿門。
時間到了。
百官陸續入殿。
率先入殿的是徐達、胡惟庸、湯和、李文忠等人。
看到殿內的藍慎行時,幾人都愣了一下。
他們之所以愣神,並不是因為藍慎行在此處。
畢竟藍慎行自幼東宮長大,前幾個月的時候剛行了冠禮,也算成人了,朱元璋給他個官做,無可厚非。
他們震驚的是,藍慎行身上的飛魚服和腰間的繡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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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說飛魚服,就單說這帶刀入殿,特權也忒大了些。
要知道,就連他們,都沒這個特權!
徐達和湯和相視一眼,皆疑惑重重。
他們並不覺得朱元璋一上來就會給藍慎行一個二品官。
胡惟庸也想到這點兒了,他也不覺得朱元璋會犯傻。
那麼,便只有一種可能,今日的早朝,怕是要有大事發生!
藍慎行看到徐達、湯和、胡惟庸等人時,頷首算作行禮。
這群人都是淮西勛貴,是他的叔伯輩。
隨著百官逐漸入殿,藍玉也邁入殿內。
當他看到藍慎行的剎那,神色一怔。
特別是藍慎行身上的二品飛魚服,讓他的心情無比複雜。
他考慮的沒徐達、湯和等人那麼深。
他以為藍慎行被提拔成了二品官。
雖說嫡長子有出息,當爹的應該高興,但兒子官職比自己高,以後在這奉天殿見了他,自己得多尷尬?
朱元璋坐在龍椅上,雙眼打量著殿內百官。
對於百官們的反應,他很滿意。
就在眾人百思不得其解,準備上奏其他事宜時,朱元璋卻打斷了他們的上奏,「諸位上奏之前,咱先說件事,對於此事,諸位聽後,可說出自己的看法。」
徐達、湯和、李文忠等人相視一眼。
正題要開始了嗎?
胡惟庸眉頭微皺,不知為何,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昨日夜裡,咱跟慎行聊家常……」
朱元璋說到這裡,刻意頓了頓。
眾人不約而同的看向藍慎行。
果然,接下來的事,跟這小子有關。
朱元璋見火候差不多了,連忙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哎呀,你們看咱,都忘記這是在奉天殿了,奉天殿內只可談國事,不可談家事……」
話語至此,他看向藍慎行,「你說對吧,藍總旗?」
這段話,讓百官們的目光,徹底聚集在藍慎行的身上。
「陛下說的是。」
藍慎行行禮。
「藍總旗給咱出了個主意,咱聽後覺得挺好。
畢竟這孩子年齡不大,能為咱想到這些,咱心甚慰。
原本咱是不準備把這事擺到朝堂說的。
但為了不打擊這孩子為國分憂的積極性,咱決定還是得說。
諸位在聽完後,一定要如實闡述自己對此事的觀點,萬不可給這孩子留情面。」
朱元璋此話一落,殿內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神色各異。
藍慎行無奈苦笑。
好話都讓朱元璋給說了,還營造出了一種為了不打擊自己積極性,才無奈說出此事的被迫感。
朱標站在龍椅旁,憋著笑。
毫無疑問,錦衣衛制度一旦推行,肯定會遭受阻攔。
所以,必須得有人背鍋。
一時間朱元璋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便只能把鍋扔給藍慎行了。
朱元璋看向徐達。
現在他得需要有人出來接話,不然全程都是他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場面有些尷尬。
徐達低頭。
朱元璋又看向湯和、李文忠。
兩人在察覺到前者目光後,當即移開目光,不與其對視。
朱元璋有些不高興了。
好傢夥,自己最信任的三個人,此時竟然都在裝瘋賣傻。
「不知藍總旗跟上位說了何事?」
這時,胡惟庸站出講話。
因為他清楚,無論有沒有接話,朱元璋接下來都會說。
但若是此時讓朱元璋下不來台,那待會朱元璋肯定會把氣用另一種方式發到他們身上。
既如此,還不如主動給朱元璋個台階下。
「藍總旗說,想讓咱設立錦衣衛……」
朱元璋一口氣把錦衣衛的大體制度說了一遍,隨後眼神凌厲的掃過下方眾人,聲音也低沉了不少,「不知諸位,如何看待此事?」
胡惟庸眉頭緊皺。
李文忠、湯和等人相視一眼,表情也逐漸變的沉重。
徐達面色如常。
他清楚錦衣衛這種制度,可鞏固皇權,卻只對皇室有利。
明初,朝堂之上無庸官。
此刻。
奉天殿內,無論是浙東集團也好,淮西勛貴也罷,皆意識到了此事對他們的不利之處。
「陛下三思。」
一直看彼此不順眼的兩大集團,此時不約而同的站到了一條船上,皆出言反對。
當然。
徐達、胡惟庸等人是沒表態的。
「其實咱也覺得此事不妥。」
朱元璋早已料到會有很多反對的聲音,卻也沒想到如此之多。
他看向藍慎行,道:「慎行啊,不是咱不給你機會,而是你這些叔伯們,不給你機會啊。」
藍慎行哭笑不得。
朱元璋這是把皮球踢給他了。
他明白前者的意思,總之就是一句話:這事朱元璋只能被迫答應,絕不能主動應下。
「胡相、魏國公、曹國公、中山侯,可否給小侄一個機會?」
這皮球,是不能再踢給朱元璋了,藍慎行只能選擇傳球。
胡惟庸神色一怔。
上位是在跟這小子唱雙簧嗎?
徐達眉頭微皺。
好傢夥,這是鐵了心要拖我下水?
李文忠一時無言。
藍家小子,如此年紀,城府竟如此之深,他怎能這般不要臉?
「???」
湯和有點兒懵的看向藍慎行。
他是真沒想到,只是侯爵的他,竟然也會被拖下水。
「既然慎行這個晚輩都開口了,你們這些做叔伯的,是不是也得表個態?」
朱元璋把壓力給到徐達等人。
徐達等人皆沉默,他們在思考如何作答。
但朱元璋又怎能給他們太多的時間去考慮?
畢竟時間越久,越容易發生變故。
『嘭』的一聲。
朱元璋手掌重重的拍在桌案上,起身到,「怎麼?你們這群當叔伯的,連這麼點兒情面都不願給嗎?」
說完,他看向湯和,希望由湯和先表態。
「上位,臣覺得,可行。」
湯和知道,這已經不是表態不表態的問題了,是必須得支持。
朱元璋又看向李文忠。
「臣,附議。」
既然湯和都表態了,那李文忠自然不能猶豫。
朱元璋眼角掃向徐達和胡惟庸。
徐達行禮道:「臣,附議。」
「臣,亦附議。」
胡惟庸明白,朱元璋是鐵了心要設立錦衣衛的,至於藍慎行,只不過是拋磚引玉的磚頭罷了。
當然。
若是硬要反對的話,今日也能反對的了。
但明日呢?後日呢?下旬呢?
淮西勛貴們對朱元璋都十分了解,後者決定做的事,辦成也只是時間問題。
朱元璋臉上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看向藍慎行,「你看你出的什麼餿主意,咱都覺得這主意爛,但你的叔伯們卻願意給你這個機會,那咱也願意給你這個機會,還不快謝謝你的叔伯們。」
「謝胡相、魏國公、中山侯、曹國公……」
藍慎行依次行禮,他想罵娘,卻又不敢罵出聲。
「甚好,甚好,藍總旗有大才啊。」
「藍總旗如此年輕便能為陛下分憂,實乃我大明之幸也。」
大殿內,無論是文官也好,武將也罷,都開始誇讚藍慎行。
但他們望向藍慎行的眼神中,都多了些『意味深長』的味道。
這還是隱藏的好的。
那些不懂得隱藏自己情緒,脾氣直的武將,都恨不得把藍慎行給按在地上暴揍一頓。
毫無疑問。
錦衣衛的成立,無論是對文官也好,武將也罷,都是一種強力的約束。
所有人都知道,以後暗處會有很多雙眼睛盯著他們,一旦他們做了出格的事情,朱元璋定會第一時間知曉。
這時,他們還是安全的,這說明朱元璋還不想動他們。
不過,等朱元璋想動他們的時候,那就是一句話的事了!
此時朱元璋把藍慎行給抬出來,明顯是把他擺在了文官和武將的對立面。
對於藍慎行來說,他未來的路已經被鎖死了。
文官,他當不了。
武將,他也當不了。
因為錦衣衛一事,雙方都會排斥他。
朱元璋這麼做的目的很簡單,為朱標培養下一任錦衣衛指揮使。
這一任的錦衣衛指揮使,是朱元璋的人。
但新朝天子不用舊臣,等朱標登基,他定要培養自己的指揮使。
而錦衣衛指揮使,只能從信任的武將和人員中挑選。
藍慎行,從小跟著朱標,在東宮長大。
他們兩人的關係,就如同朱元璋和徐達、湯和一樣。
這種人,才是可信任的人。
「諸位可還有事要奏?」
朱元璋開始轉移話題。
「臣,有事奏。」
百官們開始陸續上奏。
朱標對藍慎行使了個眼色。
後者假裝沒看到。
朱元璋微微皺了皺眉頭,有意無意的看了徐達一眼。
「臣,有事要奏。」
徐達無奈上前,他很清楚朱元璋的心思。
「何事?」
朱元璋無視其他上奏的官員。
因為對於他來說,今日有兩件事情必須要辦好,且這兩件事情皆需有人牽頭。
如今第一件已經辦完了,接下來也該辦第二件了。
「上位,臣覺得藍玉……」
徐達噼里啪啦的說了一大堆,說的都是藍玉的好話。
等他說完,朱元璋很滿意的笑了笑。
接下來,只需湯和、李文忠等人出來站戰隊,這事幾乎就穩了。
藍玉露出了激動的笑容。
五年啊!整整五年啊!
你知道五年代表了什麼嗎?
那可是五個一年啊!
雖說這五年期間他也參加了不少戰役,但都是小打小鬧,官職依舊還是在原地踏步。
不過現在。
他終於看到希望了,自己可算是熬到頭了!
就在一切即將步入正軌的時候……
藍慎行突然出聲:「臣,有事奏。」
「說。」
朱元璋面帶笑意。
這小子挺上道嘛,雖說反應慢了一拍,但也算得上是孺子可教。
然而……
藍慎行接下來的一番話,卻讓他直接懵逼。
「臣昨夜收到一封檢舉信,看完之後,臣思慮了一夜,直到現在,都不知該講不該講。」
「檢舉信?」
朱元璋回話的同時,瞥了朱標一眼,意思是:什麼鬼?昨夜你回去,沒跟他交待嗎?
朱標一臉懵。
他明明交待了啊,藍慎行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不懂讓他上殿是為了什麼呢?
「是的,檢舉信。」
藍慎行大聲回應。
朱元璋問道:「信中檢舉了誰?」
「臣,不敢講。」
藍慎行故作為難。
朱元璋一時間不知道藍慎行葫蘆里在賣什麼藥,「咱讓你講你就講,無論講什麼,皆無罪。」
「信中檢舉了藍玉。」
藍慎行回應。
「???」
朱元璋神色一滯。
按照劇本,你上奏不是該為藍玉說話,這樣咱也好順勢助其接收常遇春的人脈嗎?
怎麼突然變成檢舉了?
朱標一怔。
徐達、湯和、李文忠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臉懵。
胡惟庸微微皺眉。
這小子到底在唱哪一出?
「我……」
當然,最懵的還是藍玉。
藍慎行出聲,「信中說,藍玉在行軍期間,多次損毀農田。
且在抓捕俘虜之後,對女性俘虜行不軌之事。
如此品行,豈可為將?
但信中還說,念在藍玉軍功上,可饒其一命。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還望陛下撤掉藍玉軍職,將其貶為庶民。」
徐達、湯和、李文忠等人面色複雜。
說實話,藍玉現在犯得這些事,雖是明令禁止的,但在場這麼多武將里,誰敢說自己沒犯過?
如果真要較真的話,十個武將,得有九個被砍。
「上位……」
藍玉現在心中是五味雜陳。
他擔心朱元璋會真同意,那樣的話,自己這麼多年的拼殺,豈不是白拼了?
「藍玉有罪,將功折罪後,功過相抵,不賞不罰。」
在朱元璋的計劃中,藍玉可是留給朱標的武將配置,他不可能讓藍玉成為庶民。
「信中還說,若是陛下如此回答的話,檢舉者覺得就算功過相抵,也得懲戒一下,以儆效尤。」
「哦?怎麼個懲戒法?」
朱元璋問道。
藍慎行道:「檢舉者說,藍玉行了那麼多不軌之事,對女子的傷害極大,可將其閹割。」
朱元璋皺眉問道:「你說了這麼多,這檢舉者究竟是誰?」
「藍尚武。」
古人行冠禮後,可為自己取字。
朱元璋:「???」
朱標:「???」
徐達:「???」
百官:「……」
藍尚武?
如果沒記錯的話,你藍慎行冠禮後,就是字尚武吧?
「???」
藍玉徹底懵了。
老子跟你什麼仇,什麼恨啊?
我知道你娘死後你對我有很大的怨氣,我也很內疚,但這種事情我也不想的啊。
這麼多年了,也該過去了吧?
「慎行,這子告父,可是大不孝啊。」
胡惟庸雖表面上笑呵呵,但他對藍慎行早就不滿了。
如果不是後者故意把藥給撞翻,在洪武七年的時候,他就已經除掉劉伯溫了。
古時,子庇父,無罪;
子告父,無論其父罪名如何,子會先挨幾十大板後,再言父之罪名。
「回胡相話,我當然知曉此舉為大不孝。」
藍慎行作出一副無奈的模樣,「可這信是藍尚武檢舉的,與我藍慎行何干?」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