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後的試訓

  12月，徹底進入冬季的莫斯科是出了名的冷，日均最低氣溫來到零下10幾度。

  受頻繁的強降雪天氣影響，整座城市都被一層厚厚的雪覆蓋。

  此時陳北身上裹了一件厚厚的軍綠色大衣，背著旅行包，手拿著地圖走在莫斯科的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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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真tm冷！」每次從暫住的旅舍外出，陳北都會忍不住打著顫咒罵天氣。

  來莫斯科半個多月，感覺把這輩子的雪都看盡了，卻始終無法適應這裡的寒冷。

  正常人遇到這種鬼天氣就該跟自己的被窩親密接觸永不分離，但周圍的俄羅斯人全跟沒事人一樣面不改色，健步如飛。

  曾經微博就刷到過一則新聞，說是生活在俄羅斯北部極寒村的那幫人零下52度都不帶停工停課的。

  不愧是戰鬥民族。

  陳北可沒毛子那麼抗凍，但再難以忍受他也必須咬牙堅持出門，畢竟他不是來莫斯科享受旅遊的，而是得不停地找俱樂部試訓。

  如今他每天過的是三點一線的生活。

  白天出去找隊伍，晚上去網吧在歐洲地區CSGO專用的Faceit平台上分攢攢履歷，實在累了再回旅館睡覺。

  自從決定去歐洲找機會打職業，在眾多國家中，陳北最後選擇了俄羅斯。

  相對西歐的發達國家，俄羅斯的生活成本更低，對囊中羞澀的陳北來說性價比更好。

  最重要的，俄羅斯是目前除丹麥以外CSGO電競氛圍最濃厚的國家，同時還有非常健全的青訓體系，大街小巷到處是CSGO的影子，槍聲和歡呼聲迴蕩在每家網吧內。

  而在即將成立的V社官方聯賽中，獨立國協國家被整合成了一個獨立賽區（CIS），但由於地區跨度實在太大，作為線下比賽，比賽期交通方便是首選因素。

  綜合考慮下，來自不同國家的獨立國協隊伍紛紛在俄羅斯建立總部，首都莫斯科自然成為最受歡迎的地方。

  其中比較著名的有烏克蘭的Navi，俄羅斯本土的Gambit，VP，Spirit，還有異軍突起的哈薩克斯坦隊伍Avangar等等。

  因此目前俄羅斯最不缺的就是CS職業隊伍，加上有實力的俱樂部太多了，聯賽席位競爭異常激烈，V社甚至在研究要不要專門給獨立國協賽區開闢一個次級聯賽。

  隨著12月1日休賽期正式到來，各家戰隊早已開始緊鑼密鼓布局轉會和青訓招募適宜。

  起初陳北沒想著進什麼一線隊伍作為生涯第一站，而是帶著翻譯機去了些二線隊試訓。

  因為系統顯示的能力值好久沒大幅提升了，他自知目前水平還不夠在歐洲頂尖戰隊站穩腳跟。

  尤其在遊玩Faceit平台的過程中，他明顯感受出頂分天梯和國內強度的差距，不僅僅是歐洲天才雲集的原因，他們遊戲態度還非常認真。

  每波要求的道具，配合協同必須聽從指揮執行到位，紀律森嚴到就算你戰績第一犯了錯也得虛心接受批評，有時候玩一把真就像在打比賽，壓力很大。

  甚至一些路人對局會專門有隊友邀請你進他們的TS（一款語音軟體）一起無縫交流，決不允許有啞巴存在。

  陳北也是好不容易磕磕絆絆打到了天梯前10名，比在國內上分慢多了。

  可今天已經是12月20號了，除了遇到些「加我領隊會告訴你更多」的專業騙子，陳北至今仍未獲得任何一家俱樂部的青睞。

  直白點說，他們壓根瞧不起親自登門「推銷」自己的陳北，尤其當看到的是張亞洲面孔，連試訓的機會都沒給。

  拒絕理由五花八門。

  「我們只招會俄語的隊員，顯然你不在考慮之中，我們只相信獨立國協選手。」

  「你在亞洲有代表什麼隊伍參加過線下賽嗎？出過什麼成績嗎？都沒有？那憑什麼覺得我們會為你敞開大門？」

  「哈，中國人會打CS？怪我手機屏幕不夠長，翻了半天都沒找到一支來自你們國家隊伍的排名。」

  「18歲，600小時，Faceit天梯前10又怎麼樣？這在你們國家或許相當出色，但在俄羅斯這片土地最不缺的就是天才，我們這有14歲打進FPL的小孩，那可是Faceit歐洲職業級的伺服器……」

  ……

  回頭想想還真是諷刺。

  自己在國內被質疑成掛慘遭限制，跑到俄羅斯反被一群二線青訓教練帶著對中國選手的有色眼鏡質疑水平不夠。

  亞洲人CS水平低的印象早已在歐美CS圈根深蒂固。

  明明同一批去俱樂部試訓，一些年紀比陳北還大，Faceit100名開外的選手們都有戰隊青訓接收，就因為他們是贏過一些網吧賽事的毛子。

  陳北印象很深刻，裡面不少出現的選手id在天梯還被他狠狠虐過，可最後卻都能作為晉級職業的「成功者」用憐憫和同情的目光看向被直接淘汰的自己。

  缺少線下賽經歷，沒有充足的時間打進FPL增加籌碼確實是陳北當前的劣勢，但憑什麼那些招募要求里的分數他都達標了卻還要被差別對待。

  僅僅自己是中國選手就直接PASS？

  陳北很不服氣，他覺得可能是思路出了問題。

  與其一遍遍被這些莫斯科的二線隊伍無厘頭式地拒絕，不如大膽點去一線隊碰碰運氣。

  哪怕一線隊名額少，競爭可以用慘烈形容，但相比之下他們更加專業和耐心，不會隨便瞧不起人，最起碼會讓自己進去摸摸滑鼠吧？

  跟畢業找工作一樣，本以為去些實力低的小公司綽綽有餘，實際反而面試要求和破事最多，相反大廠就算最後不錄你，大多也會給個禮貌回信。

  「哎，今天再沒成果，真得收拾行李了。」陳北在路上邊走邊想著。

  原本陳北仍有很多選擇可以一個個嘗試，可惜在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二線隊上浪費了太多時間，身上的錢只夠在俄羅斯待幾天了。

  何況還必須要留下失敗回國的機票錢，總不能走回中國吧。

  所以到最後變成陳北只能再挑一家俱樂部上門去了。

  要說心裡不難受絕對是假的。

  為了打職業的的夢想，背井離鄉，孤注一擲地來到陌生的國家和城市，卻一直無人問津。

  陳北至今有根深扎進心裡拔不出來的「倒刺」——他無時無刻都想洗刷清白完成「復仇」。

  尤其一回憶到國內dizz那幫小人得志的嘴臉就犯噁心。

  要是就這麼灰溜溜地回去，豈不是正中他們下懷？

  最對不起的就是父母，室友和哲哥的支持和信任。

  要知道陳北來俄羅斯的錢基本都是東拼西湊借的。

  自己沒有存款，室友二話不說湊了5000，工薪階層的父母很開明地贊助了1萬。

  而平時跟老外做生意斤斤計較的哲哥連欠條都沒讓打，爽快地轉了3萬。

  甚至還借用不少人脈，給陳北在俄羅斯提供了很多生活上的幫助。

  現在陳北覺得受之有愧。

  不過眼下說放棄還太早，大不了回去邊上學邊打工還債，明年做好更充足的準備，打上FPL捲土重來。

  陳北這樣自我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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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到了。」

  不知不覺，陳北順著地圖來到了目的地。

  Natus Vincere（天生贏家）的莫斯科總部。

  陳北選擇將目前獨立國協排名第一的隊伍作為自己試訓的最後一站。

  只要能在豪門面前展示自己，無論成敗，也算不留遺憾。

  不知怎地，陳北耳邊仿佛自動響起了周董的BGM——《最後的戰役》，不禁整個人變得亢奮起來。

  深吸一口氣，他邁向了大門。

  PS：現實中18年天祿在IEM上海站之後進過世界戰隊TOP前10，文中那段說「刷不到中國隊伍的排名」屬於情節需要，以前我們並不差，是真的雖敗猶榮過，但現在說多了都是淚。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