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合法交易

  我們的關係，很可能在她消失的那段時間，就已經悄悄改變了……

  我上高三的時候，在渡江紀念碑轉盤一側的下關旅社門口偶遇了小顧，小顧是我幼兒園的同學，後來在一個小學不在一個班，初中就輟學了，兒時咱們的關係挺好，他個子高，有人欺負我，他會幫我撐腰。但是此時的他已經很難認得出了。他西裝革履，一副老闆派頭，手拿一個大哥大，就差橫著走路了。我問他如今在哪裡發財，他用手機指了指邊上的一家飯店，生怕我看不到大磚塊，我抬頭一看，是家飯店，裡面黑黢黢的，仔細一瞧，有個招牌，上面有「圖門燒烤」四個字。他邀請我進去坐坐，於是便閒聊一會兒，談到了初中時的一段往事。

  初一下學期，期末考試剛剛結束，成績尚不知，此時就是最快樂的時光，也稱最後的瘋狂。因為考不好，漫長的暑假，日子恐怕不好過。玩樂了幾日之後，便要返校取成績單和暑假作業，賺錢的機會又來了。從小我沒有什麼零花錢，每年壓歲錢也如數上繳，平日裡其他同學口袋都揣著大票子，我兜兒比臉還乾淨，所以我從小就渴望金錢，長大了對賺錢的事情都頗有興趣。眼見暑假即將來臨，我得準備起來。每年暑假都比較忙，業務繁多，如賣空白成績單，代寫暑假作業，代寫教師評語，代刻簽名圖章等等，只有你想不到，沒有我做不到。但是經營時間僅限於每天上午九點到下午四點，這個時間父母不在家，因為如果他們看到我有錢賺，肯定又得沒收，課本里勤勞就是財富的鬼話，我那時就聽不下去了，財富靠的是時運和腦子，和勤勞半點關係都沒有。

  成績報告單發了，好在都勉強及格了，只聽了老豆和阿母的半天嘮叨，這事兒就算過了，我慶幸終於可以滿血復活了。我假期的日程安排可謂滿滿當當，做好了計劃後，每天對對日程表，就可以開始一天的歡樂生活。

  那日，宮雨來找我玩，她想借幾盤FC的卡帶回家，我噗嗤一樂，她問我在笑什麼，我無奈的回道：「沒什麼，只是擔心我的遊戲太難，你打不過去！」

  「小瞧人，為什麼我打不過？」宮雨疑惑的問。

  我打開電視和紅白機，並把手柄遞給她，卡帶也都從抽屜中取出，放在茶几上，供她自己選擇，每盤均可試一試。第一盤就是《聖鬥士星矢黃金傳說》，這遊戲難度極高，最早是我在馬星家玩的，但是太難了，就連普通的跳躍都得卡位，後來我讓老豆買了一盤，回來潛心研究，這遊戲即便用了秘笈，把血槽和小宇宙拉滿，但是操作性也是異常難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可能都會被困在第三局的異次元空間。宮雨試了一下，被阿魯迪巴修理了幾次，覺得太難就放棄了。第二盤是《松鼠大作戰》，這個簡單一些，我可以速通，但是宮雨還是搖搖頭。第三盤是《脫獄2》，其實這個翻譯並不準確，原名叫做《血火縱橫》，和脫獄系列完全沒有任何關係，當年因為《脫獄1》很火，所以就被強行賦予了這個系列冠名，這個我都覺得難，還沒秘笈。宮雨頭都要炸了，我又拿出了操控惡魔級作品《人間兵器》。

  那時候熱河路新華書店，進去最里側的小房間，左側，最下方，有幾本遊戲機秘笈，我常去那裡抄寫代碼，書都快翻爛了，就是不買。後來營業員都認識我了，每次看我來都無奈的說：「小伙子，書也不貴，我和單位領導申請一下，你那本書作為特價賣給你吧，我看你一周跑幾次，怪不忍心的，你看，書皮都快翻沒了！」我搖搖頭表示不想買，並不是沒錢買，而是覺得不太值，因為秘笈就是一排數字或英文的組合，我需要時騎車十分鐘去書店背下來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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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雨全部看完後，顯然比較失望，因為我小時候玩的遊戲對操作性要求都比較高，她卻喜換玩《俄羅斯方塊》、《敲冰塊》、《爆破人》、《馬戲團》那種娛樂為主的遊戲，那我肯定沒有。我正想著把她教會，生意就上門了，外班兩個同學到我家來，其中一個就是小顧，還有個是隔壁樓的阿輝，宮雨在房間玩遊戲，我們就在客廳洽談。

  這兩個同學成績不好，都住港務局小區，平時都有往來，我看他們愁眉苦臉，差不多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聽說你有多餘的成績單？」小顧問道。

  「你們聽誰說的？！」我疑惑的問。

  「金敏姐啊，自己人！不會框咱們！」小顧回答。

  「是的，沒錯，我有，你們有何打算？」

  「我們想找你買本，不然這暑假是過不好了！」

  「那行，五元一本，不還價啊！」

  阿輝那表情就是嫌貴，小顧在一旁勸慰他：「五塊錢換來六十天的快樂，值！」

  阿輝一臉躊躇，「可以是可以，不過，這買回去也是空的，這無字天書怎麼給家長看呢？」

  「那你們想怎麼樣？」

  他們彼此望著對方，又看向了我：「我們想借你的拷貝台一用……」

  我擺了擺手：「不借不借！要買就給錢，兩份十元，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他倆看起來很犯難，我頭一歪，看到了宮雨，頓時有了主意：「你們家有沒有遊戲卡，我借你們拷貝台用一天，你們借我遊戲卡玩一月！」

  兩人連連點頭，我給了他們十分鐘，沒想到七八分鐘就拿來了十多盤卡，果真有備而來啊。我拿進屋內讓宮雨進行挑選，宮雨還是搖搖頭，於是我留下了一盤，剩下的都還給了他們。

  其實我那時知道他們借拷貝台回去幹什麼，但是拿到十塊錢的我並沒有管那麼多，總之交易是順利的，結果是皆大歡喜的。

  當時在山西路，有一家著名的遊戲店，專門賣最流行的遊戲卡，名叫「魂斗羅俱樂部」，我沒少在他家消費，他家還有一個業務，就是可以租卡，但是我沒有身份證，學生證也可以抵押，普通卡一元一天，新卡兩元一天。我們終於租到了她喜歡的遊戲卡，我看到她開心的樣子，自己也覺得很快樂。

  後來我們的業務越來越大，小顧是助理，阿輝負責送貨上門，口袋裡的錢也越來越鼓……

  說著說著，小顧就對我笑了笑：「如果不是你，我現在也不會做生意，那時候和你學得太多了。你啥時候畢業，我要開分店了，讓你來管理！」我擺了擺手，這行沒興趣啊，我不善於此道。

  臨行前，我望了望小顧，他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這就是社會嘛……

  與小顧偶遇的那一年，是我和宮雨失去聯繫的那段時間，自始至終，我其實不懂得如何讓宮雨開心，如果只是努力付出就足夠的話，那倒是簡單了。我只是覺得，她內心時常是孤獨的，之前她很多話和我說，也許並非因為我是最好的傾訴對象，也可能是因為沒找到合適的人吧……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