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蟾宮折桂
鄉試後的幾個月內,孔府中常會傳出劍刃摩擦的聲音,甚至有時火花都會飛濺牆外。這是孔侑自顧地在舞劍。直到夜光灑滿廳堂的時候,依舊能聽到他轉換腳步,對前方刺劍的聲音。待孔傅三更時被吵醒,出院一看,月光下的孔侑,眼神空洞,在前方宛若一個虛渺的敵人,只見孔侑操劍猛地向前衝去,空刃劃破天際,斷空的一聲,穿透了整個庭院。
「孔侑!雖說你對待武功認真,但別忘記了休養生息,別忘了只有靜氣冥神,丹田沉穩才能將這劍用的泰然自若。」孔侑沒有說話,只是收了劍,朝著母親的靈台走去。雙膝跪倒在地板上,深深地磕了三個頭。「我定不會讓母上失望。」心中默念。孔侑,字墨呂,三歲這年,孔侑的母親便重病逝去,也是自此開始,孔侑開始真正地與父親一起習武練劍,「父親說過,如果連拔劍都不會,怎能保護自己的母親,自己所愛的人。」孔侑對此深信不疑。在多年練劍,不追求眼花繚亂的表演劍法,而是一劍封喉,難以揣測的真正的「武」劍,再由自己對劍術的理解加以變通,便成了現在自己所練爐火純青般的「秋寒劍」。這種獨樹一幟的劍法,即使是身經百戰的孔傅也未曾知曉是怎麼來的。日積月累下,孔侑不僅揮汗如雨,而且還有非人般的天賦,他對敵人的下一步動作了如指掌,在對方出刀之前便能靈活閃躲。在出劍方面前文曾提及過,詭異的反手持劍,雖說與敵人的距離相對減少,但孔侑的速度是常人遠遠比不上的,而且此等劍法追求借力打力,雙方劍身相碰之時孔侑只需一轉上臂便能化對方的力聚集與自己的劍鋒刺向中路。對於劍法的研究上,與其說虎父無犬子,倒不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如若力量上有差距,那便以速度來彌補,這是孔侑對戰父親所得出的道理。
孔侑並沒有浪費這得天獨厚的饋贈,自研十餘年便創造了自己獨門的劍法,同齡里無人能敵。在東京大街上處處傳說:這朝廷樞密使的兒子自學成才,且尚有數餘年的磨鍊時間,憑藉自己那一身變幻莫測的劍術打遍天下。連城外的小酒館中也有人討論:「這樞密使的兒子可真是個武學奇才,若能一睹其秋寒劍法那就滿足了我這劍客心了。」漫天的誇耀,可並沒有化了孔侑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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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月後,正是孔侑鄉試成果張貼之日,緩步走出廳門,喧囂的街道上,人群轟然聚集在一起,閱讀榜上君名。孔侑上前,並沒有融入人群,而是在外圍看著榜上第一的名號,自己的大名刻印在了上面,即使隔著人群也能清晰地看見。眼神堅毅的孔侑並沒有展現出絲毫驚喜,仿佛是提前預測一般,扭頭便向著府內走去。「考的怎麼樣?」一進門便見孔傅在身旁問道。「解元。」簡短的兩字,便將孔傅心中的重石擊碎。「好小子!今日慶功!大擺宴席!」看起來還絲毫沒有一副樞密使的架子。孔侑也深深地呼出一口濁氣。既然是舉人了,那這進士,甚至於狀元還不是觸手可得?這是他第一次自傲地漏出笑容。夜晚府中,孔傅大擺筵席,孔家中歡天喜地,談笑風生。孔侑作為府中又一個考取舉人的學士,自然受到了極大嘉獎。整個京城都為之驚嘆,外界對於孔侑的評價更是優異:這孔侑自幼練武,現今又考取了解元,實在是天聖奇才,必將是明年狀元席位的佼佼者。
考取舉人後,孔侑並沒有斷了仕途,而是更常拾起自己的那一柄承影劍,將楓葉斬盡。即使寒氣襲來,冬日的清晨,依舊能將冷氣劈除。在第二年的會試之前,孔侑每日都會在庭院舞劍,許久未出過院門。府內小廝和丫鬟們全然不知他的愁苦。在世十幾年,跟著父親見過了世間萬象,是比旁人見識的多,也比旁人承受的更多。街道上時常碰見的乞丐,在繁鬧的市場上格格不入,孔侑想上前施捨,卻被父親一隻手拉了走。「用不得雙手爭取錢財的人,不值得別人幫助!」又有時見到妻女被人搶劫,甚至揩油,卻也無動於衷。在如此多能夠拔劍相助的場景下,常常被這些道理壓垮,導致孔侑在院內陷入了「拔劍四顧心茫然」的窘境,似乎民眾的尊嚴甚至生命在父親眼裡不值一提,有所不知的是,孔傅也曾是一個憂國憂民的廉官,現在雖沒有作出傷天害理的壞事當了貪官,也對這些底層的民眾少了一絲憐憫,多了一些厭惡,好在孔侑自己的仕途夢在明年三月的殿試中便會實現。想到此處,孔侑又將劍鋒抽出,架步出刺。
就這樣,帶著滿心的憂愁,度過了寒冬。春意盎然的汴京,亭台樓閣,漫天的綠枝在暖陽的照耀下顯得格外丹青。翡綠的柳枝迎風拂過了腰間的承影劍,在耀光下格外奪目。會試中,因老祖傳下的書籍早已熟記於心,脫穎而出的他,「會元」的名號再次震驚了京城。可是他依舊是憂心忡忡,更加的愁眉苦臉。或許是對即將到來的殿試還未能有所準備,就算是樞密使的兒子要想見到皇帝也是難上加難。會試公布榜單的幾個月後,在父親的注目下,孔侑整天便在家中翻閱著自己看過一遍又一遍的書籍。堆積成山的八股文全然沒能將孔侑壓垮,反而更有幹勁。
這一次,他脫下便裝,在身著邃藍絲絨長袍,腳踏布靴,腰間是剛磨利的承影劍。走出家門時「侑啊!願汝金榜題名,靜待蟾宮折桂時!」父親罕見地大喊,讓孔侑低下頭來,回頭望了一眼父親的眼眸和母親的靈堂,再次踏上殿試的道路。「果真,王府果真是如此氣派,金銀相襯,雍容華貴,融匯了西域的地毯與樓梁,還有這一排排的文書,實在是富麗堂皇!」初次進皇室的孔侑,看著如此雕樑畫棟,也是虎軀一震。落座軟席,不一會,便是這皇帝帶著文武百官上了龍台,坐了龍椅後,分發試卷時,孔侑深吸了一口氣「憋住了這一口,再見面我便是一心為民的清官了。」雙目緊閉,在分發試卷後,便提起筆墨,在硯台上輕輕沾了墨汁,便揮墨開始了作答。於鄉試和會試不同,皇上出的題目更加具體,也更難以分析。策論上,孔侑的深思熟慮,考慮在邊防補強,以及對於文學推崇的意見都是鞭辟入裡。對於自己的遠大抱負,更是創作了《邦本治理錄》以詩賦將自己的夙願娓娓道來。
一切順利的話,還真是要文星璀璨了。確實,在家中,孔傅正不安地等待著公子的回歸,他怪罪自己未能給犬子一個完整無缺的生活,未能讓他拔刀相助。癱坐在地上懊悔的父親,與考場上正筆耕不綴的孩兒,又怎能沒有感應,孔侑仿佛感受到了父親的哀嘆,一抬眼,只見得皇上看著自己,便又低下頭去,思緒被擾亂了些許。但想起了父親於自己萬般教誨,感應到父親的憂傷,孔侑也不敢再怠慢,集中精力,屏氣凝神,交匯在腦中的想法又聚集在一起,匯總到了宣紙上。
提名:孔侑。落款提筆後,似夢一般的殿試隨著春風便離去了。歸家後看著父親,眼神中的堅毅轉為了感動,便撲倒在了孔傅懷中。幾個月後正在舞劍的孔侑,聽著院外嘈雜的聲音,便跟著出門,在御街上瞧眼一望,群眾中一廝大叫到:「狀元及第:孔侑,開封府。」
第三章,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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