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五門與五法
曾經的記憶越發清晰,老滑腳記得那年小乞丐不過八九歲的模樣,比現在還要瘦削幾分,卻語出驚人,說要擁有一個完整的名字才算真正的人,為此甚至付出一塊銅錢求名。
從那時起,老滑腳便覺得那小乞丐不凡,擁有遠超常人的氣度,只要給他一個機會,必定能成就一番事業。遠的不敢說,至少能成為一個將軍。
而今,屬於小乞丐的機會似乎要來了,卻非是要成為一個將軍,而是凌駕於凡人的仙人。
老滑腳兩眼炯炯有神的盯著石硯玉,隱約間似乎見到了少年背後浮現出一道氣冠寰宇的巍峨虛影。
「老滑腳,你給句話啊!到底成不成!」石硯玉被盯著有些發毛,心想這老傢伙別不是個兔爺吧。
老滑腳回過神來,笑吟吟道:「石小子,雖然你我交情不錯,但有句話說的好,法不輕傳。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這次準備給老夫什麼樣的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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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這老東西要的是錢......不然只能委屈下小破帽或者小跛腳了。」石硯玉沒來由的鬆了一口氣,而後豪氣道:「好說!好說!老滑腳你出個價。」
老人笑吟吟的豎起了食指。
「一人一枚銅錢?」石硯玉試探性的問道,身旁的小夥伴也將心提了起來。
「一個月十枚銅錢。」
「什麼!十枚!老滑腳你為什麼不去搶!」
石硯玉當即就毛了,豁然起身瞪向老滑腳,若面前有桌子,他定然掀翻,繼而眼神下移,不懷好意的盯上了那滑輪車。
「這老傢伙,掀他個狗吃屎得了,心也忒黑了!」
老滑腳依舊笑吟吟的,不緊不慢道:「石小子,話可不能這麼說。老夫這價錢已經算的上便宜了,現在人人都想學仙法,外頭會斷文識字的人收費多貴你可知道?」
聞言,本欲暴躁的其他三小隻頓時蔫了。白煙城而今的真實情況確實如老滑腳所說,向人學仙法要交的費用太昂貴了。
「一月三枚銅錢,老滑腳。」石硯玉咬牙切齒道:「你休想蒙我,外頭學法貴,那是因為人家學法的是地方整潔明亮,有的還提供食宿,教法的是知識淵博的大家。你這破爛地,能跟人家比嗎?你什麼水平,人家什麼水平,還敢要那麼高的價。」
他言語實在過於鄙視,令老滑腳都有些掛不住面子,瞬間紅溫,忍不住罵道:「混帳東西,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你這是學法的態度嗎!懂不懂什麼叫尊師重道,老夫真是瞎了眼了給你取個這麼好的名字,你別叫石硯玉了,叫石狗蛋吧你!完蛋玩意,氣死我了,老夫揍死你!」他手往兩邊撈,想著抓根棍子打人。
三小隻立馬跳開,石硯玉卻是眼疾手快的抱住老滑腳,換了副面容,嬉皮笑臉道:「老滑腳,別生氣嘛!別生氣嘛!氣壞了身子多不好。買賣不成仁義在,再說我們可以再談嘛。」
老滑腳氣笑了,「你這沒臉沒皮的小子。」
「啊對對對!是是是!我沒臉沒皮,您高風亮節。」石硯玉不住點頭,復商量道:「一月四枚銅錢怎麼樣,老滑腳。」
老滑腳自是知道四個小乞丐窘迫,一月十枚銅錢對他們來說是巨大的負擔,之所以這麼說,不過是想讓他們有個堅定的學法態度,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而不會有半途而廢的心思。
是故,他要提高價。
「一月七個銅板!」他試探著小乞丐們的底線。
「一月四個,再不能多了。」石硯玉咬牙不松。
「必須要一月七個,老夫還要吃飯呢,四枚銅錢你是要餓死老夫啊。」老人繼續試探。
聞言,石硯玉卻是眼珠一轉,道:「這樣吧,老滑腳。我們管你飯如何,我們白天出去乞討養你,晚上你再教我們學法,照舊一個月給你四枚銅錢如何。」
「這小子,腦子很靈活嘛。」老滑腳眼底有笑意一閃而逝,接著故作皺眉沉思,片刻後好似吃虧的擺手道:「罷了罷了!那便依你所言,老夫吃點虧。」
「好耶!」那扒在門框的三小隻頓時歡欣鼓舞,一同湧入門來,喊著『老師!老師!』。
「老傢伙,得了便宜還賣乖!」石硯玉心中一陣腹誹,而後鬆開老滑腳,臉色一肅,道:「老滑腳,我醜話說在前頭啊。你得先教我們的三兩天,讓我們看看你的水平。如果你水平不行,那咱們的約定就作廢。」
「行了!行了!你小子把心放肚子裡啊,只要你們認真學,老夫定然把你們教會的。」老滑腳真有些無奈了,心道:「這小子不粘毛都跟猴一樣精。」
............
夜晚,木屋內亮起火堆,將一面牆映的通紅,又有那月光進來,提供了一個較為明亮的學法環境。
老滑腳靠在木牆邊,左手捧著一本泛黃的草書,右手拿著木炭,即將開始他的教學。
下首,四個小乞丐圍坐成半圈,依次是石硯玉、小啞巴、小跛腳,再到小破帽,又以石硯玉最靠近老滑腳,人人手中捧著同樣泛黃的草書。
修仙之風吹起,有關之物都變得貴重,唯有這仙法之書不曾加價,依舊是半賣半送,城內造書坊每年都會刊印大量仙法之書,想弄到人手一本並不困難。
老滑腳抖摟著手中的草書,開口道:「這本書名《五門法冊》,乃是仙法合集,非是單獨一本。這五門呢,即是神衣門、巨饕門、百房門、歸旅門和巧器門。《五門法冊》記錄的便是以上五個仙門的修煉仙法,每門功法都在兩百字左右。」
「老師,那張棗所修的是哪個仙門的功法?」小跛腳問道。
老滑腳道:「應是百房門,我們而今生活的國度名叫淵國。百房門位於淵國境內,是淵國的實際掌控者。只有百房門,才能在第一時間上門招收張棗,其他的門派與淵國相隔不知幾萬里,只有靠靈舟才能往來。」
聞言,四小隻皆面露茫然,對於淵國之大和仙門相隔之遠根本沒有一個清楚的概念,更不知那靈舟為何物。
石硯玉不免好奇道:「老滑腳,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老滑腳呵呵一笑,「這些事書上都有記載,仙人離我們並不遙遠。而且五門之人並不是仙人,他們自稱為修仙問道的修士。你們只是困在這小小的白煙城,沒見過什麼世面,才會覺得修士如此之遠。我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
「算了,跟你們說那麼多幹嘛。以後你們有機會出去闖蕩,自會見識到這個世界的寬闊。屆時你們便會知道,所謂的仙人,也不過是披著神力外衣的人罷了,本質上與我們並沒有什麼區別。」他說到這,嘴角忽的浮現出一抹不屑。
可他越是這樣,越吊起四小隻得胃口,他們有太多的問題要問,對仙人之事充滿了好奇。
「好了,現在開始識字,不得討論與識字無關的問題。」老滑腳明智的制止四小隻,又道:「你們沒有讀書的底子,我也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對你們進行系統性的斷文識字教學,便直接教你們仙法上的字了,你們首先要做的是能通讀,然後我再教你們單獨一個字的意思,以及連成一段後所表達的意思。」
「我們先學百房門的功法,你們都將書翻到這一頁……看到這個字沒,這叫『百』……」
寂靜的深夜,一個坐在滑輪車上的老者,一字一句的教著四個小乞丐讀書,極為有耐心。
那四個小乞丐亦如無毛的雛,張開嘴巴,『吞食』著知識,等待羽翼豐滿的那天。
…………
清晨,石硯玉穿著破衣爛衫,臉上塗著黑炭,遊蕩在街頭乞討,睡眼惺忪,不停打著哈欠。
張棗大婚當天,四人收穫頗豐,銅錢合計有二十三枚,不過那些錢被石硯玉存了起來,當做學法費用和應急費用,平日裡還是會出來乞討,晚間則到老滑腳那識字。
「衣、食、房、旅、器,乃民生之基,唯固基方能使民安……房者,使民有所護,固身之紋,而禦敵以外,不使流離……」少年近來讀書成習慣,下意識的念起百房門的仙法。
下一秒,沉醉於念書的少年不期與人撞了個滿懷,繼而身體打了個激靈,回過神後,本能的抬臂護頭,這是常年被打所形成的習慣。
叮噹!
只聽的一聲清脆的響聲,並沒有預感中的拳頭加身。
那人帶著笑意道:「不錯嘛,小乞丐,很有上進心,這枚銅錢是賞你的,繼續努力。」
石硯玉扭頭看去,只見的一道男子的背影,又放低乞討碗,裡面果然有一枚銅錢。
「這也行?」
他有些傻眼,繼而精神一振,開始大聲朗誦仙法,果然效果顯著,過往路人大多對他投來讚賞的目光,有錢的便往那乞討碗中投枚銅錢。
不過一刻鐘左右,石硯玉便乞討得了四枚銅錢,比得上他以前數日苦功。
少年驚呆了,趕忙去找三小隻,將這個乞討的好方法告知。
小啞巴很是委屈,因為他不能說話,不能用這個法子賺錢,一時間傷心無比,流下淚來,惹的石硯玉只能在一旁安慰,而小破帽和小跛腳則歡天喜地的去討錢。
可小半會兒功夫,兩個小乞丐便灰溜溜的跑了回來。
石硯玉往他們乞討碗中一看,一個子也沒有,不由愕然。
「咋的,法子不好用?」
「別提了,坑哥兒,人家嫌我吵,給了我一耳光。」小跛腳委屈道。
小破帽都快哭了,「有人罵我痴心妄想,說我一個小乞丐不配修仙法。」
兩兄弟深受打擊。
「坑哥兒,這個法子只有你適用。我們兩個沒有你的好運氣。」
石硯玉頓時有些尷尬:「好吧,是我老坑有些錯判了。」隨之,將四枚銅錢分出,安慰三小隻。
少年面無異色,可是心底卻泛起了一絲古怪感。
他是個多心眼的,自今日後,開始關注起自身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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